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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我,我叫花疏。

  我叫花疏,你一定要来找我哦!

  菱叶浮水上,花黄白色,花落果实生。果实有两种,一种四角,一种两角。两角中又有嫩皮而颜色发紫的,叫做浮菱,滋味更美。

  当年的小女孩,黑黑胖胖,圆嘟嘟的脸,圆滚滚的眼睛,热情爽朗,吱吱喳喳,一张嘴讲不停,笑声不断,常张着一双小胖手拿食物给他吃。

  我最爱吃浮菱了!

  小花……纤细秀丽,白皙透净,安静沉默,眼底总仿佛沉着一股冷,眼神总飘得好远……

  所以,他爱听小花的声音,希望她多说些话,多笑一些……

  所以,即使她们说着同样的话,他也不曾将她们联想在一块儿。

  是因为他吗?他未赴十年之约,彻底毁了她对人性的信任,夺走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害她变得沉默寡言,充满戒心,再也无法开怀畅笑。

  他深深伤了小花的心,小花若知他是当年的少年,他把她充满故事、重要且珍惜的翠玉花戒不假思索的典当了,用那笔钱做了生意,开了当铺,直到现在开了饭馆都还仰赖她的手艺……

  小花坚强独立,积极进取,敢爱敢恨,若知他的无情无义,对他的感情会瓦解,她会唾弃他,立刻离开他。

  这条红绳,她是否还识得?

  为防万一,这条红绳不能留下——

  叩、叩。

  「谁?」

  书房门扉紧闭,外面传来敲门声,唐本草急忙把红绳塞进抽屉内,才及时想起花疏今天回到饭馆工作了,不可能是她。

  「老爷,『君子饭馆』的白老板来访。」

  白礼让!听说他昨天回来,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唐本草起身,打开门,「带他到偏厅去。」

  「是。」

  *

  偏厅外围了几名丫鬟,全看着白礼让,兴奋地笑着、讨论着。

  唐本草瞪着这些丫鬟的背影,「没事做吗?全围在这里,毫无规矩,成何体统!」

  「老爷!」

  「老爷……」丫鬟们顿时做了鸟兽散。

  白礼让听见声音,他站在里面,转过身来,拱手道:「唐老板,打扰了。」

  「……哪里,难得白老板大驾光临,真令寒舍蓬华生辉。」唐本草皮笑肉不笑,两手拱起就放下。看见他就一肚子怒火,临时想到还有求于他,脸上才多挤了点笑容,伸手道:「白老板,请坐。」

  白礼让从容一笑,坐了下来。

  唐本草转身吩咐管家,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他把门关起,坐下以后才开口:

  「白老板,明人不说暗话。花疏已经说过你与她是旧识,你们曾是有缘人,可惜白老板一场意外,两人从此断了缘分。白老板今日前来,想必也是为了此事?」

  「原来花姑娘都已经说了……不过,唐老板所言,在下与花姑娘缘分已尽,恐怕是唐老板误解了。在下与花姑娘婚约尚在,有玉戒为证。」白礼让一脸笑容,却直望着唐本草脸上的变化。

  他沉默半晌,深邃目光紧捉着白礼让温文尔雅的笑容,忽然困惑,若有所思,问道:「听说白老板小妾国色天香,才貌不凡,为什么白老板还要为小花费尽心思?」

  白礼让困惑狐疑,「唐老板何出此言?」

  「白老板敢指天发誓,翠玉花戒当真是在贵府找到,不是白老板为向花疏求婚,暗中积极寻找购得?」他若敢发誓,那他当真是为了得到小花,连天都敢欺了!

  白礼让皱着眉,眯起了眼,脸上浮起淡淡不悦。

  「白老板,不管过去如何,如今花疏与我在一起,已是公开的事实。倘若现在又传出花疏与你有婚约,对女子贞节而言,无疑是深重伤害。白老板果真爱惜花疏才能,珍惜于她,必不忍看她遭受众人指点。」唐本草一脸笑容,释出善意道:「在下诚心向白老板买回玉戒,价钱好商量。」

  白礼让看唐本草一副胸有成竹,莫非他已经暗中调查,掌握了他购买玉戒的证据?或者另有原因?

  他对花疏一片真情,确实不愿她对自己失望。

  不过唐本草若已知内情,大可直接对花疏说了,为何肯替他隐瞒?

  种种疑点,尚需要时间抽丝剥茧……

  白礼让缓缓点了点头,起身拱手道:「唐老板所言有理,值得深思,在下愿意考虑。」

  「白老板雅量,如肯成全,在下感激不尽。」

  「唐老板,可否让我单独与花姑娘相谈?」

  唐本草一怔,这家伙场面话说得好听,结果是想以退为进?

  「……好吧。」他咬牙含笑勉强答应了。

  此时惹他不得。

  「多谢唐老板。」白礼让把他多看了几遍,才笑着离开。

  第7章(1)

  寒风冷,初雪下了,忆起去年这时候,她倒在「故人当铺」外,那时正准备把身上仅有的东西典当,却撑不到进门就倒了。

  去年冬日,她忍受饥寒之苦,走到穷途末路的绝境上,闭上眼那一刻,眼前一片皑皑白雪,雪花片片覆盖她的身子、她的脸庞,她冰冻得麻木无知觉。

  今年,一样的冬天两样情。

  窗外结晶白雪轻轻飘落,一点都不觉寒气袭人,随着白雪覆盖大地,一片白景充满诗意,她心头暖烘烘。

  不冷,不是心里面的感觉,是她身上保暖的冬衣起了作用。

  棉袄、轻裘、狐皮衣、冬裙、皮靴,唐本草早已将冬季衣服添满了她的衣柜。

  宠爱她的娘和爷爷都已经过世,她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人能取代他们的地位,但是这段时间,唐本草真的把她宠过头了,连她自己都不由得害怕了起来……

  她本来很意外,唐本草居然肯让她和白礼让在偏厅单独谈话,他最近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行为如此反常?

  百思不解,她却只过了一会儿,就已经完全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她两手捧着盒子,低头望着盒里的翠玉花戒,眼泪迅速模糊了眼,犹不敢置信,翠玉花戒重新回到她手上,白礼让肯无条件把玉戒还给她。

  「抱歉,失忆之事是真的,但翠玉花戒是在下的当铺所购来。得到玉戒纯属幸运的巧合,在下并非是姑娘的『十年之约』、定情之人。在下对姑娘的手艺倾心,锺情姑娘的才华,一时鬼迷心窍,以为假装是姑娘的婚配之人,就能顺利迎娶姑娘,一生相伴。如今已知姑娘对唐老板情意坚,归还玉戒,希望姑娘莫怪。」

  花疏双手捧着戒指,眼泪不停落,笑着摇头,「白老板,请你别这么说,若非白老板将戒指找回来,我还不知道何年何日才能重见翠玉花戒,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了,不敢责怪。」

  白礼让凝视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容颜,望着她弯弯嘴角,缓缓握紧了拳,忍住不去碰触今生都不可能属于他的人儿。

  如他所言,花疏对唐本草情意坚定,经过这段时日他已经看得清楚。他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在唐本草身上,前来找他,当他知道花疏已经亲自把儿时婚约之事告诉唐本草时,他便知自己无望了。

  如今,他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花姑娘,你可还愿将在下当成朋友?」

  花疏抹去眼泪,收下戒指,笑着点头,「日后,我与白老板还是好朋友。」

  白礼让这才松了口气,但一想到男女有别,日后她嫁作人妇,见面更为困难,不免叹息。

  「白老板,为何叹气?」

  白礼让望着她,思忖良久,忽然灵机一动,说道:「花姑娘若不嫌弃,可否与在下结为金兰,兄妹相称?在下定将姑娘当作亲妹子看待,日后来探妹子,也免落人口实。」

  花疏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唐本草也说要认她为义妹,当时她却心里不快,不肯答应。

  如今面对白礼让的提议,她内心平静,也认为是好主意。

  原来面对不同的感情,心情差别如此之大,更让她明白她对唐本草的在乎和深情。

  「好,以后我就喊你一声『大哥』了。妹子花疏,见过大哥。」花疏握着戒指,笑着见礼。拿回爷爷的戒指,爷爷九泉之下终能瞑目了,她心中已无牵挂,笑容开朗。

  白礼让将她牵起,也回了礼,两人成了义兄妹。

  相谈了一会儿,他想了一下,才开了口,「花疏,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花疏见他忽然谨慎,面色有异,狐疑地点了点头。

  「此次进京,我还去了一家馆子。这家饭馆外头挂的是『天下第一厨』的招牌,饭馆内有一块高高悬挂的区额,也写着『天下第一厨』,据闻是二十年前当朝天子亲笔所提,颁给宫内第一名厨花藿。听说这家饭馆是花老前辈独子所开,我特地去品尝。」

  花疏闻言,笑容不见,脸色异常冰冷,明显排斥拒绝听下去。

  白礼让却继续道:「花疏,我无意窥探贵府的家务事,只是深感遗憾,饭馆顶着花老前辈的光环,烹调出来的食物搬不上台面,口味复杂,毫无特色,生气冷清,如此三流的饭馆,却扛着『天下第一厨』的牌区,彻底玷污了第一名厨得来不易的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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