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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因为她只是和白礼让讲「花谱」就打翻了醋坛子,但他却一点都不介意她曾亲口许别人婚约,更不曾计较她和白礼让的「过去」,他甚至一个劲的怒骂白礼让,就是不曾指责过她……

  不久,他就叫铁无心放她假。他带着她走遍了大街小巷,买给她满屋子的东西……

  他对她嘘寒问暖,万般宠爱,这一切……这一切的背后……

  是不是……

  他是不是……

  「……小花?你站在我床前干什么……我再睡一会儿。」窝在暖暖的冬被里,感觉床前有人,唐本草好不容易才把眼睛张开一条缝,看见是花疏,他安心地重新合眼,翻了个身,往角落睡去。

  躺睡了一会儿,他忽然张开眼睛。花疏为什么会到他房里来?她不出声站在他床前干什么?

  脑袋突然清醒,他回过身,看见花疏整个人僵硬直立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脸上爬满了泪水——

  「小花!」唐本草从被窝里跳起来,急急忙忙把她搂进怀里,发现她全身冰冷,不知在他床前站多久了!「疏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你来找我,为什么不叫我呢?」

  他抹着她冰凉的脸,成串的眼泪不停滑落,看得他心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谁惹你哭了?你快说啊!」

  她一动也不动,直到他碰触到她冰冷的手指,想要握住她的手,温暖她。她却在一瞬间像被惊动,猛然抽回了手,一把推开了他——

  「小花?」他一脸莫名,内心却因她的推拒,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心脏不停抽疼。

  她含泪的目光缓缓对上了他,看着他的眼神却相当陌生,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似的……

  「疏儿,你到底怎么了?」他莫名的恐慌,才上前一步,她就往后退,深怕他靠近似的,他错愕、怔忡,不免愣住。

  他马上回想,昨晚自己是否有做了什么事惹恼她?他只记得昨夜之前,她还依靠在他怀里,和他诉说着两人的未来。她还说要把「故人饭馆」永续经营,将来传给他们的孩子,子子孙孙永传下去……

  没有,昨晚他睡之前,她的心情还很好。

  既然如此,为什么——

  他看着花疏缓缓举高了手,从她的手里掉出一条红绳。编着花结的红绳,挂在她手上,高高举在他眼前晃……

  红绳……

  红绳——

  为什么在她手上?

  唐本草惊讶地瞪着那条红绳,惨白的面色在一瞬间已经泄漏了秘密,再想编造藉口欺骗隐瞒已经来不及——

  「真的是你……」花疏眼眶红,双眸滚烫,直看着他脸上的心虚和恐慌,她的心莫名地疼痛。

  他是白哥哥,他为什么要心虚,为什么要隐瞒?他为什么眼神如此闪烁,为什么……怕她知道?

  为什么……他为什么没有赴他们的「十年之约」?

  为什么……红绳在他身上,绑在红绳上的翠玉花戒却不见了,出现在白礼让的「君子当铺」里?

  唐本草张着嘴,却是百口莫辩,滚动着喉咙无法出声。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就是当年的『白哥哥』?」

  他想摇头否认,说他不是。事情都经过十多年了,重逢时他认不出她,她也认不出他来,如今仅凭一条红绳,她眼前只是揣测,只要他打死不认,再编个谎骗她,就说少年死了,他只是救了少年,就像去年救她一样,只不过少年比较不幸,病人膏盲,死了。这条红绳是他握在手中的遗物,他只是收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这条红绳的背后有这么一段和她有关的故事——

  他是商人,他能言善道,他口若悬河,他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只要他打死不认,骗过了她,十日之后她就成为他的妻子,将来他们的子子孙孙会把「故人饭馆」传承下去……

  唐本草张着嘴,心内想好了一套,他却怎么也无法出声,无法说谎骗她。

  「本草,你知道吗?我看到这条红绳时,我就认出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的眼睛……就算你的外貌已经变了,你已经不是当年纤细瘦弱的少年,你不再弱不禁风,但是……你深邃的眼睛又大又长,你的眼神总在无意之中勾人,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么一双眼睛的。」花疏望着他的眼睛,「当年,我对你一见锺情:十多年后,我仍然第一眼就爱上你。」

  她……第一眼就爱上他?唐本草难掩讶异和惊喜,对两人的未来升起希望。小花如此深爱他,或许——

  「本草,请你原原本本告诉我,这十多年来,你和戒指怎么了?」

  他和戒指怎么了?唐本草全身僵硬,无言以对。

  *

  他应该把红绳烧了、毁了,他为什么还留着红绳?

  她为什么会去找到那条红绳?……难道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报应?

  唐本草盥洗过后,穿好衣服。他低头看着一身棕色袍服,深深攒眉,一会儿拉拉衣袖,一会儿重整腰带,弄了好半晌,还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再换一套……

  「本草,你好了吗?」花疏敲了敲房门,提醒他,她已经在房门外等了好久。

  唐本草望着那扇门,深深叹了口气,喊道:「好了。」

  事情揭穿得太突然,他只好藉口梳洗更衣,争取一点时间好让脑子清醒,重新想一遍该怎么对她说,她才会接受。

  但是,他似乎只是在拖时间而已,事情的真相已成无可追悔的历史,无法扭转,无法改变。

  花疏轻轻推开了门,面对他一张清爽俊逸的脸庞,心脏还是多跳了好几拍。

  她踏进门来,手握着红绳下曾放过,黑亮的眼瞳直视他,就像一把锐利的剑。

  「小花,坐下来谈?」低沉嗓音温柔充满讨好的味道。

  她有一阵迟疑,其实若非在她曾经误认白礼让时,心中对过去的仇恨已经放下,方才在确定他就是「白哥哥」时,她已经扭头就走,不会留下来听他解释。

  他当时没有赴约,没有任何音信,也许有苦衷。她是抱着这种心情……既然决定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就慢慢听他说吧。她低下头,试着放松紧绷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在茶几前坐下来。

  唐本草表面装得轻松,其实一直屏息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肯坐下来,他的嘴角才有了宽松的笑容。

  他选择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把椅子稍稍的往后挪,离她远了些,还是坐得不安稳,他又站起来。

  花疏忍不住狐疑地仰望他。他的个性一向大刺刺的,虽然有时会像个闷葫芦,像个闹情绪的大孩子,不过很少看他如此坐立难安,甚至显得手足无措,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当年我就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天天坐在天崖亭里,看起来好像在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你在等谁吗?」该是他给她一个解释,她却还是忍不住先为他开 唐本草回头凝视着她,眼里对她充满深情和感激,但是不久眼神之中就浮起当年少年眼中的忧郁。

  「我娘是凤谷女子,她与我爹是指腹为婚。我爹自幼体弱,与我娘成亲之后,身体更差。唐家本来家境还不错,但是我祖父为了医治我爹的病,卖掉了大半祖产。我爹还有一个兄长,他对祖父这种做法一直心生不平,在祖父过世之后,他把我们一家三口赶出门。我娘只好带着我爹回到凤谷,但是我娘的家里日子也不好过,不到一年,我爹就过世了。

  「……就是你遇到我那一年,那时我爹刚过世。我娘家里的人不喜欢我,因为我一副病撅佩的模样,看起来就和我爹一个样,他们实在养不起,所以我娘就带着我离开凤谷。

  「凤谷就在天崖村不远处,才走出凤谷,在天崖亭,我娘就放声大哭。我知道她自从嫁给我爹以后,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祖父本来是想办喜事为我爹冲喜,没想到成亲之后,我爹病更重,她天天都看人脸色过日子。后来带着我们父子回娘家,一样得看兄嫂脸色。在我爹过世之后,她终于崩溃了。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但是我想再过几年我长大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顺她,让她过好日子,不再让她受苦了。我没有把话说出口,也许我也怕我心有余力不足吧……我默默陪着她,直到她把泪都流乾了。

  「那天,她带着我进入天崖村,在那里住了两天。这两天她买了许多东西给我,她说以前为了照顾爹,疏忽了我,这是要弥补我……我很感动,那两天是我娘对我最好的时候。那天睡前,我想,隔天我一定要告诉她,请她不用害怕,我会努力孝顺她。

  「但是,我来不及说,等我醒来,她已经不见了。她留了一点银两给我,就这样消失了。」

  第8章(2)

  花疏讶异地望着他,看见他眼里只有一片漠然,她却看得莫名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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