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简侧福晋来过?」他随口问。
忙碌的小手突然一僵,把扣子的手跟著顿住。
永璘瞧了微皱眉,半垂下黑目,心中略略纳闷。她紧张什么?
「兰姨是有来过,不过与我聊两句後,很快就走了。」
「喔,她同你聊些什么?」他能理解孔兰走得匆忙的原因。樱子还在,她定是不想给恭儿惹麻烦,但他好奇的是,她对恭儿说了什么?何以恭儿的态度会有异?
「也没什么,不过是几日没见我,过来瞧瞧。」恭卉转过身去取他的坎肩,再回身,表情自若。
他不动声色的接手扣著扣子。「嗯。」他没再多问。
她为他披上坎肩。「永璘……」
「嗯?」对於她谨慎的语调,他多留了神。
「少福晋这回没真的参加瑞亲王的造反,你别太为难她。」她突然说。
他皱眉。「你为她说情?」
「不是说情,只是你们再怎么说也已是夫妻,能不能不要做得太绝?」说到底就是说情。
「她不是没参与瑞王爷的造反,而是我让她没能参与。」他冷嗤。
「话是没错,但她是你的福晋不是吗,又是异邦人,你该对她宽容些的,偶尔也该去看看她……」她乾涩的说。
「你是暗示我该上她的床?」他的表情更冷。
「我……」她哑然的低下首。
「说,你要我夜里去找她吗?!」他的声音比平常阴沉许多。
深吸口气,她扯开笑。「你去找她也是应该的,她若为你生下子嗣,说不定心就能留在咱们大清,不会再想著背叛的事。」只要樱子全心待他,那么之後她也能放心了……
「我不用她为我生下任何子嗣,更不要她留下,等葛尔沁的事处理好,就该轮到解决那女人的问题,我不会让她待在大清太久!」
她为何要勉强自己说出这种话?永璘表情冷沉,心中却是不停猜测各种可能。
「你要赶她回日本?」她有些吃惊。
「当然,这里不属於她。」他冷凝的说。
「可是——」
「别说了,樱子的事我会处理,这段时间你先忍著,过一阵子我会向皇阿玛提咱们的婚事,我要纳你为我的福晋。」
「纳我为福晋?!我没要你这么做——」
他蓦地变脸。「你不想当我的妻子?」
「不是的,我……我恐怕没那福分啊。」想起万岁爷给的那封密旨,她苦笑著说。
她虽没想过当他的福晋,却是私心想过要与他相守,但是世事无常,自个的命运下一刻钟会变得如何,又是谁能料想得到的?
「我要你如何就如何,这事由得你说不吗?!」瞧见她竟是迟疑忧虑而无欣喜,他又疑惑又生气,撂下话後便甩袖离去。
「永璘!」
她不是不愿意,而是就算能不死,万岁爷大概也不会满意她这个「不听话」的儿媳啊……
恭卉有苦难言,见他怒而离开,委屈的想追上去,不想让他气呼呼的就这么走了,只是他似乎极怒,走得相当快,她才追出房门,已不见他人影,她连忙大步奔跑,才跑了几步,一道身影却突地横挡在她面前,那表情怨恨阴毒,她一惊,往後退了一步。「少福晋?!」
「很好,还记得我是少福晋,那么你听好,你一辈子都休想取代我的地位!」
火辣辣的一巴掌迅速落在她脸上,瞬间白皙的脸庞多出了五道清晰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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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璘,您要做什么?快住手!」恭卉拖著永璘的腰,急急要拦阻他。
就见永璘四周似是张扬著漫天怒火,正下令要人将樱子强拉往後院的一座废井边。
樱子被人一路强拉而行,头发散乱,脸上有交错的泪水,衣物也被拉扯得破了几处,恭卉吓坏了,赶紧上前阻止。
「你让开!」他怒气冲天的低喝。
「我不让,除非你告诉我想做什么!」她惊慌地紧扣住他的身子,不让他移动半步。
他目光带煞。「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将她丢进废井里去吗?!」他笑得残酷。
「什么?!」被人死拖活拉的樱子闻言,惊恐骇然得几乎要软脚。「你……怎能待我……这么狠?」她颤声问。
「狠?」他淡漠的勾唇,笑中带著浓浓的杀意,转身拉过恭卉的手腕,将她拉至她跟前。
「这张脸上的五指痕迹是哪来的?别告诉我是她自个弄伤的。」方才他与恭儿不欢而散後,他前脚踏出贝勒府,後脚就後悔了,明知她不对劲,他还认了真,实在不应该,於是他又折回,想与她说清楚他要娶她,要她静心等待,不许她再胡思乱想。
哪知见到她时,就是她在他的屋子里,捧著肿了半边的脸咬牙忍疼的在上药,他追问是怎么回事,她支支吾吾後的答案竟是——跌伤了?
这清楚的五指痕迹会是跌伤弄来的?他心中立即有了谱。在这府里,谁敢对她动手?
「是我自个弄伤的没错啊,你别冤枉少福晋,快放了她吧!」恭卉苦苦哀求。
永璘表情更冷,将她拉回自个身後,不听她继续说谎。
樱子颤怒的质问:「只因为我打这贱女人一巴掌,所以你就要我死?!」
这声贱女人让永璘倏地眯起眼,阴恻侧地垂视她,那视线让人顿觉毛骨悚然。
「我永璘的女人你称她贱女人?那我又叫做什么呢,贱男人?」声音冷得直透骨髓。
「我……」樱子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愤怒居然敌不过没来由的惊怕。
「你口中的贱女人,是我永璘费心爱了五年的女人,你贱骂她,无疑是在污辱我!」他不疾不徐却阴森的说。
恭卉一震,眼眶立即潮湿。
她终於亲口听见他从未对她说过的话,他竟然以昭告的方式让她知道,这孤傲冷峻的男人,不只说爱她,还说爱了她五年,所以一开始他就对她动了情……
闭上盈眶的泪眼,一股及时得知的喜悦在转瞬间掳获住她,就算先前心中有过不甘,在这一刻,也都抛却了,只要这男人承认爱她,就算死也无所惧了。
「我只是针对她罢了,没有污辱你的意思……」樱子嗫嚅的说,气势硬是矮了一截。
他凌厉的目光一扫。「是吗?但我怎么觉得恭儿脸上这五指印,就像是打在我脸上一般,让我痛到脸上无光至极?!」水墨眸子极度显怒。
樱子惊得身子泛起一阵阵刺骨冷意,不由得後悔对恭卉下了重手。「我只是一时气愤……以後……以後不敢了。」
「还有以後?」永璘扬起一抹莫测的笑,那笑容令人发毛。
浑身力气像被抽乾了似的,樱子的脚再度一软,让架著她的人几乎撑不住她的重量。
「没……没以後了。」
「当然没有,死人哪来的以後?」永璘点点头,眼眸炯亮的说。
她的心恍若坠入极寒之中。「你……真要将我投井?」
「当然,这也是解决你的一个好办法。」
原本还勉强保持镇定的樱子这下再也无法强撑,凄厉的尖叫起来,「不要!」
永璘一个眼神,架著樱子的人立即抬起她,低喝一声就要将人丢下井。
「永璘,别这样!」见樱子已然吓得昏厥,恭卉立刻抱著他跪下求情。
他怒视她一眼。「起来!」他不爱见她为人跪地。
「不,除非你饶过她!」她抱著他的腿,声泪俱下的哀求。
他懊恼。「她伤你多回,我这是在替你出气!」
「我不要你为我出气,她没有错,我要是她我也会气愤,她才是你的福晋,却得不到你的爱,由爱生恨的事,你如何能责怪她?」
同为女人,她能站在樱子的立场为她著想,不想逼她入绝境,再说自个来日也无多,樱子才是能够陪在他身边的人……
永璘阴沉的凝睇著她。「那你呢?她才是介入者,你不恨她抢了该属於你的身分?」
恭卉将泪悄悄吞回肚里。「什么才是该属於我的身分?我从没想过要占据你身
边的位置,那原就不属於我,我恨什么呢?」
闻言,他的眉头逐渐凝紧,让她清楚地察觉,他全身的毛发正紧绷地竖起。
「你对我,到底有几分情?」一阵令人心慌的萧索宁静之後,永璘森冷的问出声。
从没想过她对他可能不带情分,但这回,他忽然发现自个可能犯了大错了!爱情本就是自私的事,可她如今却同情另一个得不到他垂怜的女人,她……究竟爱不爱他?!按压住陡然跳得极快的脉搏,永璘黑亮的瞳眸里闪动著不确定,心情也逐渐沉下。
有可能吗?有可能他自作多情了多年吗?有可能他将一切看得太理所当然了吗?
可能吗……
寒风飒飒,恭卉依旧跪著,听见他的问话,不由得一愣。「几分情?」
「你爱我吗?」这话问得直截了当。他要知道答案,明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