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璘将她形同软禁一般锁在这间贝勒府,不让她对外连系,之後可能将她遣回国或乾脆杀了她,然後让这女人取代她的地位,哼,这世上没这么如意的事,她先弄死这女人,报复他,绝不让他们两人称心如意!
到了井边,她见恭卉依然神色平静,不由得一把火烧起,上前狠狠再送她一巴掌。
「你真不怕死?」她怒问。
「怕。」恭卉咬著牙,不让嘴角的血流出。
「若怕就向我哭饶!」
「我怕死,却也……想死。」她笑得苦涩。
樱子一愣。「什么意思?」
「樱子。」恭卉神情凄凉,忽然朝她轻唤。
她马上皱起眉来。这女人敢直呼她的名字!「你——」
「我会死,不过,请你真心留在大清,别对永璘有贰心,只要他能瞧出你的用心,不会真的狠心待你的。」恭卉眨回眼泪,又哭又笑的劝说。
「你……」她很意外她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我求你一件事,可以吗?」她一叹,忽地又请求。
樱子这才由方才的惊愕中回神,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终於要求我了?哼,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而不是说些要我忠於大清的废话!说吧,你想求我什么?」
她期待她能跪地求饶,虽然她还是不会饶过她,但是她希望见到这女人狼狈的模样。
恭卉瞧著她傲然得意的笑,哽咽了。「我求你在我死後告诉永璘,是我自个跳井的,跟你没有关系。」
她又是一愕。「什么?!」
「你知道我说什么,不需要我再重复,这是我最後的要求。」若能顺了皇上的意自尽,又能消除樱子对她的恨,那么她的死是皆大欢喜,有利无弊啊!
樱子目光发狠。这女人莫非是知道她必死无疑,就故意说这些话,这是以退为进,希望她饶她吗?作梦!「这若是你的遗言,好,我可以成全。」既然她愿意帮她脱罪,她有什么好坚持的!
恭卉淡然一笑。「那就谢谢你了。」
「你这女人!」樱子恼得发颤。「还不跳?!」她怒吼一声,再也忍受不了多看她一眼。
抹去泪,恭卉爬上废井,眼一闭就准备纵身一跳。
「恭儿,不要跳!」孔兰街上前大喊,可惜身子教樱子的人给强拉住,不让她
前进阻扰。
「兰姨,阿玛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恭卉转身望著她,含泪地交代著。
「不,我不要你牺牲!别管皇上的密旨了,他要你拿命换你阿玛自由,要你以死逼退葛尔沁,这些你都别管了,他若坚持要你死,就光明正大的亲自下旨赐死,要你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算什么?!你阿玛就算再不良,得知你为他这样牺牲,也不会愿意的,别死,你下来,别要傻傻的跳下去了!」孔兰哭喊著。
「别说了,这样死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你若不忍心看,就离开吧,记得交代秀娥,别说出我真正的死因,就让永璘以为我是自尽的吧。」
「不——你不要跳!」
她凄然的朝兰姨笑著,阖上眼,眼前仿佛出现了过往与永璘相处的点点滴滴,那男人的狠、那男人的绝,最後都化成了她手中紧紧握住的情分。她多舍不得啊,多想珍惜这份得之不易的爱……
风一吹,跟著滚飞了她的泪,雪花片片,犹如最好的送葬花办,伸手紧抓住空中最後一抹的冰凉,她纵身一跃,投入了井里,转眼消失。
孔兰一口气上下来,急喘几下,在不堪承受昏厥前,耳边还听见秀娥的惊问。
「贝勒爷,您为什么不阻止小总管跳井?为什么……」
原来秀娥是去追回永璘的,那男人来了,却只是眼睁睁的见恭儿一跃,魂断井底……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他真撤兵了?」永璘竭力维持话语的平静无波,却克制不了语气中的紧绷。
「撤了。」德兴不安的回道。他随贝勒爷进宫的途中,就听闻葛尔沁撤兵,当下贝勒爷惊得直接掉转马头回府,不料途中就见到秀娥急奔而来。
可赶回府後,主子竟又冷眼旁观著小总管被逼跳入井内。
这会他要人再去确认葛尔沁撤兵之事是否属实,如今消息回传,证明葛尔沁今晨天一亮就拔除帐篷,开始撤军走人,这么做表示了什么?他达到「目的」,所以甘愿走人了?
他瞧见一股毫不隐藏的怒气流窜在主子的瞳眸间,那俊逸的脸色是空前的阴沉,不禁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
永璘挥手屏退他,迳自走向床前,目光似毒的瞪视著床上的人儿。那废井并不深,也还有井水在里头,只是离主居较远,所以平常作废不用,但人若跳进,水只及颈项,既摔不死也溺不毙。
只是井水冰冷,待不了多久就足以让人昏厥,可他无动於哀,冷眼的见她受苦,一刻钟後才要人将她捞起,而此时此刻,他的表情更是深沉得教人生畏,闪耀著火焰的眼睛,直射向紧闭双睫的她。
我要纳你为我的福晋。
纳我为福晋?!我没要你这么做!
你不想当我的妻子?
不是的,我……我恐怕没那福分啊。
你对我,到底有几分情?
几分情?
你爱我吗?
怎能……不爱……
那是几分……说不出来?
那女人不是被掳去的,她是自个走进去的,如今孤男寡女已过了一夜,发生了什么事,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但若你还要自欺欺人,也随你了!
……别管皇上的密旨了,他要你拿命换你阿玛自由,要你以死逼退葛尔沁,这些你都别管了,他若坚持要你死,就光明正大的亲自下旨赐死,要你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算什么……
一石激起千重浪,永璘的心波涛汹涌得几近惊涛骇浪了。
这女人背叛了他!
他怒而一手扼住昏睡人儿的手腕,强力一拉。
恭卉被拉得惊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水璘?」
「说,你真是自个去了葛尔沁那儿?」失了方寸的他,让原本俊雅的脸庞显得狰狞了。
她顿时清醒,所以回忆倏地回笼。「我……」
「说实话!」
「……是的,我是自愿前往的。」
握紧她手腕的手,突然间松了,脸上是少见受到打击的表情。
「你与他过了一夜?」他握紧拳头,掌心起了热痛。
她吞了口口水,直视著他的眼没有闪避、没有退缩,更没有预期的害怕。「没错。」
啪!房里的方桌顿时被摔得四分五裂。
永璘垂下黑目,「是皇阿玛的意思吗?」
「不是。」她淡然的说,竟变得冷漠。
「那么,你找上葛尔沁纯粹是为了苟活?」
深吸气,她点头。「是的,万岁爷愿意释放我阿玛,连爵位都肯归还,但要我自尽谢罪,我不想死,所以找上葛尔沁献身。」
望著她汪洋澄净的眼眸,永璘靠著旁边的一堵墙,最後慢慢贴上。
这女人为了活命,真的背叛他了!
她接到密旨威胁可以找他求助,可以拒绝接受,可她却找上葛尔沁……这已经超乎他所能容忍的范围。
向来璀璨光亮的眼眸瞬间面色黧黑,形容憔悴。
只是情伤,并未让他的表情悲凄太久,过了半晌,就见永璘蓦地笑开。
「你如愿了,葛尔沁退兵了,说起来,我与皇阿玛还真得感谢你像妓女一般愿意牺牲奉献的解难。」再抬首,他满身的怒气彷佛不曾存在过,唇角还甚至轻淡的勾起薄凉的笑容,那笑靥蕴含著对外人才有的,惯带著的嘲讽。
「葛尔沁真退兵了?!」她似乎有些惊讶。
黑如子夜的眼眸盯上她脸上细微的表情。「你的奉献真是值得。」他阴晴不定的望著她。
恭卉巴掌大的小脸上,素来格外清透的眼眸间顿时蒙上阴影,缓缓的垂下头,
一颗晶亮的泪珠自她眼角滑落,原本还能勉强维持著平静无波的表情,再也无法继续,低下的脸庞尽是一片回不了头的泪水。
瞧见她的泪一滴滴的没入床单里,最後消失,遗留的只有水渍,永璘冷冷的笑著,阴郁疏离。
「你走吧。」片刻後,他终於出声。
她单薄的肩头轻颤,身子泛起寒意。
「既然葛尔沁兵已撤,你也不用死了,能够活命是你用身子换来的,走吧,皇阿玛不会再为难你了。」他冷漠至极的背过身。
「永璘……」恭卉不舍的想要触碰他,可就在那双含著深思与凌厉的冷眸凝视下,她只能缩回手。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不再有温度,寒得如腊月瑞雪……而这是她自找的。
「好……我会走的……」抽痛的心伴著无奈的热泪,交错凌迟著她,可这回,再不会有人吻去她的泪了。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