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要上哪去?」他止了步,讶异的问向她。
「我?不是要去瓦舍吗?」他怎么问得莫名其妙?
「没错,可是米儿请的人是我,三小姐去做什么?」他一本正经的问。
她霎时愣在当场。「呃……我是小米的主子,当然得一道去……」
「可是,我想你赏给米儿的钱还不足以支付这么多人的餐费,所以你还是别去吧。」
这话一说完,朱陶、朱瓷两人已不客气的讪笑出声。这丫头是自打嘴巴了!
教人明摆着拒绝,耳边又听着两个姊姊的讥笑声,朱釉脖子粗红了起来,恨恨的怒视小米。这丫头若敢撇下她自己跟着他走,回头她就让这丫头死无葬生之地。
小米身子畏缩的抖了一下。「桂哥……我的钱还够请得起三小姐的……就让三小姐……」
「你哪来的钱呢?」他笑问。
「我……这个……」小米支吾着想该再找什么理由才好。
「我愿意自理自己的餐费,这总可以了吧?」朱釉怕她又说出什么找麻烦的话,厚着脸皮自己说。
「不好,明明是米儿请的客,却让同桌的你自己付帐,这可说不过去,也不礼貌。」他一口回绝。
「不礼貌?」她都要自己掏钱了,没想到他还会这么说!
「是啊,多无礼啊,我说三妹,你就别不要脸的硬要跟了,真难看哟!」朱瓷马上撇笑说。这下瞧她还能厚颜的死缠着人家不放吗?
朱釉气抖了身子。「我……我若不能去,小米也别去,府里……府里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做,哪容得了她偷懒去吃大餐,走,小米,回府了!」既然约不到桂雨閺,她怎么也不可能放小米与他公明正大的去幽会。
「是。」小米识相的赶紧点头,乖乖的要跟她回去。
其他女人见朱釉讨不了好,自知今天也别想获得桂雨閺的好脸色了,摸着鼻子跟着走了。
三个女人三顶轿子一起抬起,丫鬟们各自跟在主子轿边走,在轿子弯过窑场侧门时,一个小丫鬟教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拉进小道边。
突然被挟持,小米急着想呼救,但嘴才张开,看清深沉双眸的主人是谁后,声音又吞了回去。
「拿来吧。」桂雨閺让她站稳后,厚掌伸至她鼻前讨东西。
「什么东西?」她故意装傻。
他瞥她一眼。「你尽管拖时间好了,轿子越走越远了,那女人如果发现你不见了,你回去就惨了。」
「你、你这是幸灾乐祸吗?」她气恼的问。「是你强拉我过来的,还敢说风凉话!」她气咻咻。
她每次都被他拿来当挡箭牌,挡那些个狂蜂浪蝶,这几年她被他害得说有多惨就有多惨,而这家伙竟不思感恩还要欺负她!
「是你跟我装蒜,关我什么事?」他此时的眼神无赖得很,哪有方才在三个女人面前时的稳重冷漠。
「你真的很坏!」道貌岸然的家伙!
他睨了睨她。「你真要冒着轿子走远的危险在这骂我?」他凉凉的问。
「你!」她焦急的转头瞧瞧即将走远的轿子,这才在衡量局势后,忿忿地由衣襟内掏出一个煨在胸口还热热的饭团。「拿去啦!」东西丢给他后,她就急急要走。
这家伙每天都要吃她做的早膳,有时他走得早,或自己起得晚来不及给他,他就算晚上回来当宵夜也要向她讨到那份没给的早膳,她真觉得这家伙莫名其妙的可以。
「等等,里头有加咸蛋黄吧?」他抓着她问清楚。
「加了加了,还放了你爱吃的豆干丁。你快放手啦,轿子真要走远了。」小米急切的看着轿子过了两个街口就要转弯了,转了弯要追就远了。
「嗯,你去吧,记得晚上到我房里来,别又迟到了——」
「又不是我要迟到,是三小姐不放人——啊,轿子怎么停了?糟了!你害死我了!」
见朱釉一脸凝霜的下轿找人,她惨白了脸,慌慌张张的甩开桂雨閺,急忙赶到朱釉面前,朱釉一见她出现,不由分说在她手臂上就是狠狠的一个扭拧,痛得她捣紧嘴不敢叫出声——
桂雨閺远远瞧去,面色阴沉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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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迟到了。」半夜里,桂雨閺的房里灯火还亮着等人。
「都是你害的,上午闹失踪,加上你刁难不去瓦舍,两罪并一罪,罪无可逭,我被她由早上整到晚上,一天没吃东西,还擦了一天的桌子,她房里的那张桌子,都亮到可以当镜子照了。」她累瘫了,一进房就瘫趴在桌上,连动也不想动。
「起来吧,有油鸡可吃。」
小米猛地坐直身。「鸡?你帮我准备了吃的?」她眼睛亮晶晶,垂涎地吞咽着口水。
「嗯,快吃吧!」他在她面前搁了只香味扑鼻的油鸡。
「你这是良心发现了吗?居然对我这么好?」她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但口、手没闲下,拔下鸡腿就啃起来了。
他只是笑着倒了一杯水给她,没答腔。
「不说话就是了,原来你还有良心啊,真是令人不可置信,可既然长了良心,我可否拜托你扩大你的良心,要拒绝谁,明着来,别再害我了,再拖着我,我迟早会被你害死的。」她满嘴鸡腿,口齿不清的指责。
「没办法,她们太烦人了,你又太好用了,这是权宜之策。」他拉起她没抓鸡腿的左手,卷起她的袖子,露出她嫩嫩的肌肤,卷到了手臂处,找到了被人捏到瘀伤的地方,沾着药膏,熟练的帮她抹起药来。
「权宜之策,你会不会太过分了?我身上的伤哪一次不是因你而受的,我真后悔当年吃了你一颗脏馒头,那颗馒头害死我了!」她大肆抱怨,并且真心为当年忍不住饥饿而误上贼船之事,懊悔不已。
他轻揉了她的瘀伤处,她痛得皱了眉,连鸡腿也啃不下去了。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你根本是狼心狗肺,哪来的良心!」一痛,她再骂。
擦完药后,他放下她被卷起的衣袖。「若吃饱,骂够了,就干活喽!」似乎对她的骂语习以为常。
「哼,谁说我吃饱了?」她重新抓起鸡腿继续啃,饿了一天,她可以吞下一整只鸡都没问题。
一面啃着鸡一面瞄着他,见他也正满脸兴味的瞧着她。「你瞧什么?」
「我瞧你女大十八变,不再是当年我带在身边的小丫头了。」他眼神有着奇异的光彩在跳动。
「当年你骗我说,朱府有好吃好喝的,要我跟着你一起来工作,这一做就是十年,我在这虽吃穿不用愁了,可是不像你,受到老爷的重用,把你当成儿子一样对待,而我为了饱食一顿,忍受了三小姐的欺凌近十年,明明都在朱家工作,命运却差这么多!」她忿忿不平的抱怨。
桂雨閺低笑。「我可是看中你乐观坚强的性子,耐操耐活,这才带你来这吃香的喝辣的,你若继续待在街上乞讨,以你拙劣的乞讨技巧,可能不是已经饿死就是冻死在街头了。」他可是以她的恩人自诏。
小米大大的眼珠往他厚如城墙的脸上一瞪。「饿死冻死总比教你操劳致死的好!」
他笑眯了眼,这模样说有多奸就有多奸。「你可别忘恩负义了,哪回我操劳你没把好处分给你?」
「哼,可在得到好处以前,我被你这得读了多少书,研究了多少技术,瞧,我脸上的黑眼圈,我手上的粗茧,都是教你磨出来的。」她放下啃了快光的鸡腿,一手指着自己的眼圈,一手摊开手掌,气愤得很。
这家伙会选择卖身在朱家,目的就是要利用朱家在陶瓷方面的资源,让她习得更高深的眼光跟技术……
他不客气的拍打了下她伸出来的手,将她的手打缩回去。「你没听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话吗?」
她气嘟嘟地揉着被打痛的手。「真该让朱家三个小姐瞧瞧你的真面目,那么她们就不会再挤破头的争相想嫁你了,因为你是那种在外装得人五人六,回到家后会欺负娘子的人!」这家伙在她面前一个样,在众人面前又一个样,真是个两面人。
桂雨閺笑着屈指弹了一下她的前额。「好啊,你去告诉她们,要她们死心别再来烦我。」
「我的话她们会信才怪,毕竟你假惺惺太久了,谁都很难相信你是一个滑头无赖!」
他笑得奸险。「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不过没对她们说说笑笑,专注于工作,这算得上是假惺惺吗?你该说我是正人君子,没有玩弄她们的感情才对。」
她听了都快吐了。「那是因为你对她们没兴趣,这世上你唯一有兴趣的只有一样,那就是钱、钱钱钱!」他在意的从来就不是女人,这人骨血里天生就带着铜臭味,所以只会拨算盘、赚钱!
他耸肩,没否认。
「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能知道你的真面目,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傻呼呼的迷恋你,但倒楣的就是得受你奴役,搞得我这么晚了还不能爬上暖床,还得劳苦的来干活,去把东西拿出来吧,假面鬼!」她叨叨地撇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