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为何?”冉缨插了话,语气有着好奇想知道答案的心急。
听到这儿,孟少陵不能否认自己同样好奇。
“老夫也跟寻常百姓一样有好奇心,所以忍不住问了佟水两位当家……”老人意有所指地睐着他,“两位当家说那是为一个没办法前来的挚友所保留的。”
没办法前来的挚友……
闻言,孟少陵眼底的冰寒消退的飞快。
他可以想见那两个顽固的死脑筋,坚持留下那个位子,然后由他亲手换上新的碗筷,由她亲手沏上每一杯新茶。
那个画面想来就令他一阵恼怒,气那两个仍是那么的在乎他,把他当一生的挚友看待,更气自己几乎鼻酸红了眼眶。
打从老人开始描述这件事,冉缨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孟少陵,观察他脸上每个表情的变化,直到他食漫地扯开嘴角。
他笑了,而且还是苦笑。
除了最常出现的标准微笑以外,更看过他傲慢、狂妄、骄傲且嘴上不留情的一面,冉缨被他的这个笑容给迷惑了。
由冷意十足转化成那种带有缅怀美好过去的微恼苦笑,他头一次出现这么生动的表情。
“他笑了耶……”她呐呐地开口,心头因他的笑而暖暖的。
当然不只冉缨这么想,在场所有人都点头附和,有同样的想法。
孟少陵抬首,发现自己再度成为他人的目光焦点。
“大人告诉在下这件事的原因是?”察觉自己失态,孟少陵整了整颜色,装做不懂老人的意思。
“老夫想,依孟掌柜如此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老夫的意思才是。”老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往着拐杖离开。
原来老人早就发现了。
听到那声“孟掌柜”,孟少陵就懂老人只是没有点破他的谎话而己。
“咦?所以那个人是谁?”冉缨追上老人,对老人口中的朋友很好奇。
“嗯……是谁呢……”老人卖关子的声音远远飘来。
那一夜,孟少陵始终噙着苦笑。
第7章(1)
青草的波浪,风一吹,便见到成群的羊和……迎风伫立的她。
想要吗?
伸手按压着发丝的她,回过头来,唇角上扬露出他所期盼的笑靥,伸出手迎向他。
好想……好想要……
身畔的手情不自禁的举起,就快要握住日夜企盼的小手,可另一只手比他更快——
是那个男人,他永远比不上的那个男人。
可是不可以。
他们幸福的身影逐渐远离。
“不要走!”
汗湿了全身,孟少陵从梦境中追出现实,仍是一场空。
陡降的空虚感深深掳获了他。
他梦到了那个不敢说出名字的女人。
好几次的梦境中,只要他伸长了手就能抓住她,但总会有一道声音像催促般的问他:想要吗?
他总是在跟自己的心魔战斗,他想要她,这是毫无疑问的,却又要不起。
她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妻,也是他最爱却最不能爱的人。
于是,另一道声音阻止了他。
可是不可以……
“我知道不可以!”他忿忿地低吼,一手重重捶上床榻。
他只是一直看着,看着他们用眼神追逐对方,看着他们把彼此摆在心头最深处的位置,也看着他们……相爱。
好几次他想伸手去触碰她的欲望,都被理智和那个男人的出现给压下,即使是在梦境中亦然。
还记得儿时父亲带着他前往孟家的织坊时,他不是对织出鲜艳的布匹感到有兴趣,而是被织娘们操作的织布机给吸引了过去,还准备伸手去碰,当然是被父亲给严厉的制止了。
长大之后,他清楚当时父亲是怕他的手被纺织机给伤着,但父亲当时严厉的教育了他很多东西是看得到却不能碰的。
没错,很多东西上。
他原本以为那只限于物品,但等他遇见了那个女人——那个好友捧在手里放在心里疼宠的女人——后,他才知道“东西上”的范畴是那么的广。
而他总是被教育成这样——看得到却碰不着。
那女人,是他碰不着的。
抱持着想爱又不能爱的心情,他的内心也渐渐变得扭曲。
他开始从别的女人身上寻找那个女人的影子,然后擅自在对方身上加诸过多的妄想,最后忍不住去伤害对方。
因为得不到,所以激烈的爱变成了一种愤恨的情绪,无处宣泄,转而伤害被他当成那个女人替身的对象。
花雁行就是一个例子。
而现在是她……冉缨。
想起那总扬着无邪甜笑的小女人,他的心头一阵悸动。
他不想伤害她,一点也不想。
可悲的是,他没有把握自己不会像伤害花雁行那样伤害她!
“太阿,你还醒着?”轻巧的呼唤传进门内。
是她。
都已经夜深人静了,她怎么还会在他门前乱晃?
纷乱的思绪加上她突然出现,霎时间令孟少陵无法迅速迅速做出反应,整个人呆愣在床上。
“太阿?”没得到响应,冉缨又唤了声。
房里无声无息。
“应该是睡了……”她喃喃念着,旋过身就要回房。
“你还没睡。”开门声和低沉的嗓音由她背后窜出。
脸半隐在黑暗里,他的神情冷漠看起来深远难测。
“呵,你果然还没睡。”冉缨转回身,不吝惜的扬起甜笑。
也不知怎么着,虽然他们的房间隔了一段距离,但方才喝酒喝到兴头上的她,突然听见他在唤她,用着很痛苦的声音唤着,于是她来了;来看看是不是她喝醉所产生的错觉。
孟少陵往前跨了一步,面容渐渐被月光给照清楚。
“有事?”原本略显僵硬的俊颜,在见到她的笑后,奇异的放松了。
“没,只是好像听见你在叫我。”
叫她?
不可能是在梦中,毕竟他没有梦见她。
“如果我没记错,咱们的房间距离并不近。”微微挑起眉,孟少陵的神情显得逗趣。
“嗯,我也在怀疑是不是有些醉了……”搔搔绯红的粉颊,她笑得迷糊且抱歉。
他没有答腔,仅是深深地凝视着她。
冉缨也望着他,总泛着水光的眸底渐渐升起困惑。
嗯……通常她这么说的时候,他应该会狠狠奚落她一顿,或是责备她又喝到这个时辰还不睡,明日又要赖床宿醉之类的话,怎么今夜他什么也不说?
“那……我先回房……”站在他面前,总令她有种小孩子被严厉的父亲训斥的错觉。
“你还在喝?”情急之下,虽然知道这是个蠢问题,孟少陵仍这么问。
他不想这么快就让她回房。
“嗯……”含着指尖,她迟疑着该回答是或不是。
他知道她犹豫着回答不对会被自己臭骂一顿。
不过明知道会被数落,还是坚持要喝的她,他也委实没辙。
“还有剩吗?”他问。
“有……”好吧,她实在不会说谎。冉缨嗫嗫嚅嚅地回答。
“能陪我吗?”话落,他已经跨出步伐,且认定她一定会跟上来似的,没有迟疑更没有回头。
“呃?”冉缨一怔,慢了半拍才跟上。
他的意思是……要喝酒?
“你要喝酒?”她不怎么确定地问。
孟少陵白了她一眼,意思很清楚。
“要去哪儿喝?”房里还有一坛喝了一半的梅酒,她考虑着该不该贡献出来。
“看得见默林的地方。”
不知为何,心底的回忆翻滚绞痛着,有个声音不断催促着他逃开,去寻找一个能抚平纷乱心头的地方。
而第一个,也是唯一闪过他心头的就是那片默林。
当然,他不会承认这是因为她说过的话的关系。
到达看得见的默林的庭院之前,孟少陵先绕到地窖拿了一坛花雕。
原本他是想拿烧刀子的,但是那小女人错愕的瞪视下和考虑到她已经喝了不少,他可不想把她背回房去。
今夜,他也想忘情一切的喝醉。
“等我一会儿。”从地窖出来后,冉缨留下这么一句话,便一溜烟的不知跑哪儿去。
孟少陵没有阻止她,只是提着酒坛信步踱到庭院的凉亭,坐下后便打开坛盖,也不管没有酒杯,直接就口一灌。
“嗄!”软嫩的惊呼声响起。
接着冉缨手上捧着一只盘子快步跑进凉亭,阻止他豪饮。
“你怎么这样喝呢?”
“如果嫌不够,再去地窖拿不就有了。”他的语气带着轻讽。
这女人的地窖不缺酒。
“才不是!”她的抗议声还是软绵绵的,却很坚持,“像你这样的喝法,对花雕小姐来说是很失礼的。”
“哪里失礼?别跟我说你不曾豪饭过。”他啐了一声,仰头又是一阵豪饮。
“啊……”冉缨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可恶!已经见底了!
晃了晃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坛,他的神智依然清晰。
果然一坛花雕就要让他醉是不可能的啊!
“当然没有!”她义正词严的反驳先前来不及说的话。
孟少陵仅是谈变地觑了她一眼,站起身。他决定再回地窖去取酒,这次要多拿几坛。
“慢着!”看他站起身,她立刻轻呼。
不用想也知道他想干嘛!
“没酒了!”他转过酒坛倒了倒,表示已经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