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兄弟俩异口同声地吼道:“我们怎么可能不担心?”
“说不定你们的爹真的会休了我,到时我就不得不离开了。”殷秋水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
“这一点都不好笑!”兄弟俩全都一脸气呼呼的。他们好不容易习惯有殷秋水这个师父的存在,有她每天陪伴在身边,现在却要走了,这种事教他们怎么接受。
“小孩子不要烦恼这些,如果你们今天还想练剑,我把这套剑法的最后一招教给你们,叹后你们每天都要勤练,相信会进步得很快才对。”说着,殷秋水便转过身子。“走吧!”“我才不要练最后一招!”兄弟俩大声吼完,便往回跑了。
殷秋水想叫住他们,最后还是放弃了。
其实殷秋水也知道雷昊极为了平息各大门派的质疑,夹在中间非常的为难,她又何尝愿意有这样的结果,可是殷秋水不想违背自己的信念,因为这是爷爷从小就教她的,如果轻易的背弃自己所相信的人事物,只不过是为了迎合其它人的想法,那么就只剩下虚伪。
等到夜深了,雷昊极才回到寝房,推开门扉,见殷秋水还坐在桌旁擦拭着剑,这是她每天晚上必做的事。
“你在等我?”雷昊极从她脸上似乎看出什么,便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
殷秋水将长剑入鞘,才开口问道:“今天又是哪个门派?”
“嵩山派。”雷昊极并没有刻意隐瞒,知道她全都看在眼里。
“他们希望你怎么做?”殷秋水凝睇着他的表情。
“他们希望我能在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面前发誓,雷府和魔教没有一点关系,现在不会有,将来更不可能。”当雷昊极听到这种荒谬的要求,还真的差点笑出来,因为他们居然担心他会跟魔教连成一气,可见得彼此缺乏信赖,若是今日没有发生这件事,恐怕他还不晓得。
“你答应了?”殷秋水攒眉问道。
雷昊极轻嗤一声。“我自然是拒绝了,因为雷府在武林中的立场并不会因为任何人事物而改变,更不需要向任何人发誓以证明自己的清白,真要我那么做,对雷府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屈辱。”
“我不想让你为难。”殷秋水对他很过意不去。
“我并没有为难,既然选择相信你,就不会因为这小小的困扰就把话收回去。”雷昊极将她拉到怀中抱着。
殷秋水抬起头,深深地睇着他。“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可以休了我来维护雷府在武林之中的声誉。”
“在你眼里,我是那么自私的男人吗?”雷昊极沉下俊脸,不悦地问:“这辈子都别想要我休了你。”
“即便我还是不肯把剑谱给你?”殷秋水黯笑地问道。
雷昊极瞅着她脸上的笑庸,话都已经到嘴边了,偏偏就是无法把“喜欢”和“爱”这几个字眼说出来。“没错,即便得不到剑谱,我也不会让你走。”他希望她了解这句话背后的涵义。
能听他说出这番话,已经足够了,殷秋水这么告诉自己。“明天不知道又是哪个门派的人会来,还是早点歇着,才有精神应付。”
“说得也是。”雷昊极知道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过他已经准备好迎战了。
翌日下午,雷昊极让总管送走九大门派之一乾坤派的掌门,同样也是要他表态说不会与魔教有任何关系,最后让他很客气地请了出去,接着就听说大伯父来了,心中一动,自然也清楚是为了同一件事。
“给大爷奉茶!”雷昊极亲自招待。
“我不是来喝茶的。”雷大爷马上吹胡子瞪眼的责怪起侄子来。“要是早知道这个女人和魔教有来往,叫我来担任主婚人,我还不愿意,更不会答应你和震天帮的这门亲事。”
“那么大伯父的意思是……”雷昊极看在他是家族长辈的份上,语气和态度上都客气些。
“现在外头传得沸沸扬扬,都以为咱们雷府和魔教勾结上了,这几十年来在江湖上建立起来的威信,都被这个女人给毁了。”雷大爷用力捶了下座椅把手,怒气冲冲地说。“难道你会不知道?”
“侄儿自然知道,不过谣言止于智者,大伯父难道宁可相信那些外人的话?”雷昊极犀利地反问。
雷大爷可听不进半个字。“难道你想跟九大门派作对?这可是跟整个武林为敌,雷府说什么都不能毁在你的手上,我要你马上休了这个姓殷的女人,向所有的人证明,咱们雷府不会和魔教有任何瓜葛。”
“恕侄儿难以从命。”雷昊极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你说什么?”雷大爷一脸震怒。“难道你不在意雷府的名声?该不会是那个女人在你身上下了什么迷药,让你整个人都变了?”
雷昊极眼神转厉。“这不关她的事,是侄儿自己的决定。”
“你竟然还袒护她?从小到大你最在乎的不就是雷府在武林之中的威望,可是现在为了这个女人,居然连如此重要的事都不顾了,你爹若是地下有知,又会怎么想?一定很后悔让你来继承当家的位置。”雷大爷更加肯定是殷秋水的关系。“你要是不把那个女人休了——’
“如果我不休了她,大伯父会怎么做?”雷昊极缓缓地起身,眼神寒酷地俯视着僵坐在椅上的亲伯父。“现在这座雷府的当家是我,还由不得大伯父在这儿发号施令。”
“你……你……”雷大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来人!送大爷回去!”雷昊极一声令下,总管便带着奴才,亲自将人送出了大门。
“其实大爷担心的也没错,往后九大门派对雷府将不再像以前那般信任,只怕在明年的武林大会上,大当家将会受到强烈的批判。”赫连修平忧心忡忡地说。“大当家真要这么做?”
雷昊极斜睨他一眼,语带嘲弄地问:“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认为九大门派对雷府真的信任过?
大伯父说得没错,从小到大,为了遵循祖父当年在武林之中立下的威望,我很努力地要将它延续下去,可是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一厢情愿,认为这么做就理所当然会得到尊重和信赖,结果不过是一点风吹草动,就显露出彼此之间的关系有多脆弱不堪,不费吹灰之力就崩塌了。”
赫连修平顿时语塞,也深深觉得渐愧,身为最忠贞的部属,居然跟其它人一样怀疑起大当家。
“只要我是心安理得,自认没有做错,也没有违背雷府一贯的作风,别人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说完这番话,雷昊极先是一怔,接着便低笑两声,因为他的口气真的愈来愈像殷秋水了。“如果九大门派为此硬要与雷府为敌的话,那么我也不会退缩。”
“是,大当家。”赫连修平被他的魄力给折服了。
“你听到爹说的话了吧?”就在这时,敞开的窗子外头,两颗小脑袋听完大人之间的对话,很快地又缩了回去,子光小声地对双生兄弟说:“我就说爹一定不会休了师父的。”
“你也希望师父留下来?”子亮靠着墙壁蹲下身子。
子光也跟他一起蹲下,两手圈抱着膝盖。“其实我真的希望师父不要走,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我也是。”子亮不得不承认。
“可是……我还是没办法叫她一声娘。”
“反正师父自己说不叫也没关系,她会一直当咱们的师父,这样不就好了。”子光一手拉起双生兄弟。“走吧,练功的时间已经到了,要是太晚去,又要被罚蹲马步了。”
“快走……”子亮想到蹲马步就两腿发软。
当他们一路从大厅奔过,冲进通往院落的拱门,就见殷秋水已经在院子里练剑了。
“师父!”兄弟俩抱拳道。
殷秋水收起剑势。“先把昨天教你们的那一招再练一遍。”
“是……”子光和子亮同时应道。
“你们手上的剑……好像不是原来那一把。”殷秋水看着两个小男孩握在手中的短剑,随口问道。
子光仰起俊秀的脸蛋。“这是六叔公送给我和子亮的,他可是特地请金陵城内的铸剑师父打造的。”
“六叔公每次来临安城都会准备礼物,他很疼我和子光的,虽然这剑比之前的那一把还要长,不过用起来很顺手。”子亮一脸爱不释手的模样。
“对了!咱们明天去凤园看六叔公好不好?”子光问着双生兄弟。
子亮猛点着头。“好啊,六叔公难得来临安城,当然要多去看看他了,顺便让他瞧瞧咱们这阵子学的剑法……”
殷秋水睇着他们提起“六叔公”时的表情,可见得很喜欢这位长辈,若知道雷凤亭才是他们的亲生父亲,将会如何看恃自己,又如何承受别人的眼光,思及此她更要保护他们。
“你们可要好好的珍惜这把剑。”殷秋水真心希望这两个孩子能无忧无虑地长大,这一点她和雷昊极有同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