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只要我家少爷出面,包管那些敢对你动粗的人全都完蛋。”晓娟骄傲的说。以少爷在杭州的势力,要调动府衙的官兵都不成问题。
他沉默了很久,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千变万化,瞧得秦画意不住讶然。
“李画师若不愿意讲就算了,不必勉强。”她不打算相逼了,因为一个人若坚持不让人相助,不是有苦衷,便是真做错了什么……她视线不禁又移上他的额头。
奸夫……莫非……她拉着晓娟的手,悄悄地退离他一步。
李画师见状,更显恼怒。“我得罪的人跟少夫人的相公一样,是个非常有势力的人,这人横行黑白两道,能文能武,既能出口成章又能拿刀砍人,是个双面小人,就是因为如此,我自觉惹不起,才想息事宁人,但是既然少夫人问起,就不知少夫人的相公,治不治得了这个恶人?”
“啊?”
“少夫人,我是个文人,家道普通,但承蒙夫人看得起,每次见面就多聊两句,这样应当构不上奸夫两个字吧?你说,我额头上的字,是不是很冤?!”
“你是说……你的伤是……是……”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我什么都没说,你家相公是杭州名人、地方骄傲,就请夫人回去‘敦请’
他出面帮忙,瞧他怎么挽救一个文人的人格!”他面色铁青的说。
晓娟下巴下滑。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转头再瞧瞧自家少夫人,只见她已惊得张嘴瞪眼了。
邻县这里近日有个名人,人称蟠爷,行事凶狠,专挑大户行抢,让人惧之。此人神出鬼没,每个月总会出现个一、两次,然后又消失,是个十足神秘的恶龙。今日他在消失一段比平常略久的时间后,又来了。
他身上穿着圆领袍衫,下配乌皮靴,宛如翩翩贵公子,可惜斯文的脸上却带着凶残的线条。
此刻他的一只脚正踩在一个人的脸上,那人趴在地上,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蟠爷,请饶命啊!”他颤声求饶。
“饶命?”蟠爷冷笑,移开了脚,朝身边的人看了一眼。
下人立即上前狠狠的朝那人脸上挥了两拳,打得他牙齿都落了,满口是血,痛得叫不出声。
“蟠爷,可以了吗?”打完后手下请示。
他点了头,神情很不屑,再次走回那趴在地上哀嚎的人面前,纡尊降贵的蹲下。“东西呢,给是不给?”他哼声问。
“不……不……不给!”即使牙齿没了,语音模糊,还是有种的坚持说不。
蟠爷倏地瞇起了眼。“我没听清楚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他表情明显凶狠起来,全身散发着浓浓的煞气。这让趴在地上的人口水一吞,咕噜,竟将两颗落牙吞进肚子里去了。“说呀,再说一次呀。”蟠爷的声音变得更轻柔了,轻柔到就像一条细线勒颈,转眼可让人头颈分家。
那人声音卡在喉头,这下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了。
“蟠爷问话你没听见吗?还不答话!”蟠爷的手下不客气的又挥一拳,他当场又少了一颗牙。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走狗,够狠!
“我……我给。”那人捣着血淋淋的嘴,终于呜咽的说。
“哼,早点拿出来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了嘛,你这是贱骨头!”蟠爷残忍的再在他的肚子上招呼一腿。
那人立即抱着肚子痛缩成一团。蟠爷像是没看见,伸出手,要东西。
他含泪赶紧掏出怀里的地契,交给了蟠爷。蟠爷的手下,也马上利落的将早备好的地契让渡书摊在那人面前,连带印泥、笔墨一并都有,就等着他签字落印。
那人愤恨得直喘气,虽然极为不甘,但在暴力胁迫下还是签字盖上手印。蟠爷满意的取过地契以及让渡书,笑得很愉快。
“你这恶棍,迟早会有报应的!”那人忍不住叫嚣。
蟠爷凶暴地挥拳扫向他。“你的报应不比我晚!”
“你这条恶龙!”他话还没骂完,一记拳头已落在他鼻梁上,转眼两道鼻血噗地喷出。
“找死!”
“相公!”一道震惊的声音由蟠爷身后传来,他打人的手顿时僵在空中,全身上下的寒毛竖起。
一旁的小江也整个五官全挤在一块,心底浮现一个糟字。
斯闻人见小江的模样,眼神一变,脸色转换得极快。“娘……娘子。”他盗汗的转身,脸上哪还有一丝凶恶之相,这会儿温驯、怕事得活像一头小绵羊。
秦画意面罩寒霜,简直不敢置信,她跟踪他两个时辰,短短的时间里,他连着揍人、勤索了三个人,而这凶残的面貌是她嫁他多年未曾见过的,着实恐怖,吓得她差点没心胆俱裂。
眼前的他真是她的男人?那个温文儒雅、知书达礼的丈夫?见妻子瓜子般的脸蛋上满是震惊,原该小巧的红唇苍白如纸,他慌得赶忙解释说:“娘……娘子,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大大的误会,我会动粗是因为!”
“住口!眼见为凭,我还有什么误会的?”秦画意怒得跺脚。原本她对李画师的指控完全不信,这才会等不及他回来,迫不及待的亲自跑来找他,哪知竟见到自个丈夫恶形恶状的一面,她不可思议的摇着头。
“娘子,你别生气,我下次不敢了。”深知大难临头,斯闻人的汗像是瞬间被挤出,一串一串的落下,比午后雷阵雨落得还急。
一旁被打得趴地的那人见状,惊凸了眼珠子。这女人是比蟠爷还凶狠的角色吗?当下贼眼狂转,心想救星来了,手忙脚乱的由地上爬起,壮着胆子飞快的从斯闻人手中抢回地契。
斯闻人先是双眼冒火,但见娘子正怒着,没敢动作,任他把让渡书给撕了。
那人见斯闻人这会像头无爪龙,胆子更大了,竟然告起状来。“夫人,这人是无恶不作的人渣,你最好带回去好好管教,别再放他出来危害人间了。”
“你闭……嘴……”斯闻人火大的想砍人,但见到娘子冷冽的表情,满脸的狠劲硬生生的全数吞回。
那人见他这怕事的样子,像有人撑腰似的,胆小的模样一变,充满了算计。
“夫人,这恶人称你娘子,你是他的妻子?”他恶笑的问。他这一问,斯闻人与小江立即神情惊骇,好像已经知道他要讲什么,两人死瞪着他,要他闭嘴。
“是,我是他的妻子没错。”秦画意点头。
他笑得很小人。“那就怪了,蟠爷在这里的妻子是如花,她长得也不比你差。”
他有种复仇的快感。
“什么?他在这里有妻子?!”她瞬间目光如刃的扫向丈夫,娇美的脸庞黑沉如炭。
“相公,你这回怎么隔这么久才回来?”如花生得美艳,在见到斯闻人后,扭着腰肢走到他身侧,眨着媚眼。
秦画意站在门外,瞧着她的举止,秀眉一拧,满脸的愠色。
“相公,我说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身汗呢?”如花没见到门外还有人,瞧着他莫名冒汗,这是生病了吗?连忙由内襟抽出细白丝绢,想帮他抹汗。哪知他的身子彷佛被针扎到似的,十万火急的跳开了。如花扑空后,惊疑地望着他。
“相公?”
“你别靠近我!”斯闻人瞧见秦画意已然七窍生烟的模样,哪敢让她靠近。
如花一愣,接着见到秦画意走了进来,她脸色微变。“你……你是谁?”
“你想知道我是谁,不如先问问你身边的男人,他应该可以回答。”秦画意直视着斯闻人,紧抿的唇瓣说明她此刻的怒意有多盛。
她绷着脸,强忍心头剧痛。他的丈夫不仅在外乖张暴力,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竟然金屋藏娇,另外有女人?
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斯家男人有外妻?这事说出去,谁信!
被点名的斯闻人汗如雨落。“娘子,你听我说!”
“你口里的娘子,是我还是她?”她怒火中烧的问。
他脸皮一颤。“娘子当然是你,你是我唯一的娘子!”他抖声重申。
“那这女人呢?”她指着一脸惊愕的如花质问。
“她……她……”他脸色发白,神情慌张,得知他另外有妻子后,她就坚持要来见如花,他拦不住,也不敢斓,只好让她来了,可这会问题怎么解决啊?
“说不出来?”秦画意痛心一笑。“原来你每个月出门不是向太师傅请教学问,而是‘回家’见‘妻子’,你好啊,竟骗了我这么久!”一颗豆大的泪珠瞬间伤心的滑下。
他瞧傻了,更慌了,大有离死不远的恐惧。“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如花是我的!”
“不必再解释了,一切眼见为凭,斯闻人,我要休夫!”她怒不可遏的宣布道。
这下,斯闻人整个人僵成一条木棍,直挺挺的,经过雷劈后,劈哩啪啦,裂成两半。
打击太大,秦画意回到家后,心还在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