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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看起来似乎有点落寞,因为他的闪避吗?

  “我……那个……因为……”吞吞口水,清清喉咙重试。“你闻起来很香。”

  “啊?”顾禾良微微瞠眸。

  他脸红了,目光不自在地飘开。

  然后,那不自在的目光又慢吞吞拉回来,凝注着她,慢吞吞道:“还有就是……我不想娶其他姑娘。”一顿。“就是不想。”

  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又仿佛从天落下一颗大石头,重重落进心湖,顾禾良清楚听见那声巨响,“砰轰”一声,水花激起千丈高,震得她神动魂摇。

  紧张交握的小手碰触到腕间的开心铜钱,她下意识抚着八枚中的一枚,刹那间,她想起两次铜钱莫名脱落的事,都与他有所牵连。

  开心铜钱是娘亲留给她的祝福,冥冥中,会是娘的意念将他带到她身边吗?

  她不知道,什么也无法断定,只是眼眶温热,心绪高涨。

  我不想娶其他姑娘……

  就是不想……

  然后,她迷惑了,迷在他的神态和话语中。

  “你会允这门亲吗?”

  听到男人微绷的问话,她唇略掀,却答不出。

  “你非嫁不可!你不嫁……qunliao我跟你没完!”

  嘟着俊脸,他的孩子气又闹起来了,可说他闹脾气,眉目间竟是再认真不过。

  她方寸柔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粉颈于是一迳轻垂。

  男人以为她不愿意,颀长身躯急急贴靠过来,不容她闪避地再次搂她入怀,抱得紧紧的,事实上是抱得太紧了些,困得她动弹不得。

  他恶声恶气地耍赖道:“你说嫁,我才放开,你不答应,我就一直抱着,咱俩就这样干耗,我跟你耗到底!”

  “秀爷,我不能——”

  不、能?!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只听到“不能”二字,游岩秀就激动嚷嚷,根本不让人把话说完。

  顾禾良张口难言。

  婚姻大事岂容儿戏?要她马上决定,实在为难,总得给她一段时候仔细想想,还有爹爹的意思如何,她不能不顾。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他大爷一口气有够长,喊了十几二十句还能持续,想要插他话都难。

  蓦然间,他自个儿竟住口了,察觉到有人靠近。

  “秀爷?”发生什么事吗?

  “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他在她耳边吐落一句,顾禾良脸蛋发烫,感觉他双唇好像乘机刷过她腮畔,亲了一记,未及确认,已见他俊脸陡沉,翻脸比翻书还快,跟着转身背对她。

  “还不滚出来?今天你大爷发善心,让你放大假,你没去逍遥快活,还跟来干什么?”游岩秀冷声道。

  不远处的转角,忠心护卫小范边搔着后脑勺,边慢吞吞地晃出来。

  “爷……”

  “有屁快放,别误我大事!”好看的杏眼眯得像鹰眼。

  小范两手一摊,在主子的利瞪下无奈嚷道:“不关我的事啊,是老太爷催我来的!”

  “催你来干么?找我回去?”皱眉。

  小范好用力地摇头,一指指向半藏在他身后的人儿。“不是秀爷,是她啦!老太爷有请‘春粟米铺’的禾良姑娘过府喝茶,说有要紧事商量。”

  找她?

  游老太爷找她喝茶?!

  顾禾良怔了怔,还没启唇言语,小范已硬着头皮,委委婉婉再道——

  “姑娘,您还是乖乖去一趟吧,要不我得奉命扛您去了。我要动手,秀爷肯定跟我没完;您要不去,老太爷会跟我没完。再有,老太爷还放了话,他说今儿个要没见着您,他也要跟‘春粟米铺’没完……唉唉,我说,这没完没了的何时是个头?您就认了吧!”

  第4章

  凤冠初初戴上时,并没有想像中沉。

  然而,顶了一整天,顾禾良就真觉得脖子颇酸。

  幸得是在隆冬时节出嫁,套在凤冠内的软棉垫恰好用来保暖,而层层叠叠的红衣、喜裙、绣缎和霞披穿起来也可御寒,若是溽暑时候出阁,穿戴这一身,她肯定先热晕在花轿里。

  所以这时候成亲,再明智不过------她心底又一次告诉自己。

  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她后来回想再三,脑中尚有些抓不到边际,像是和游家老太爷喝过那一次茶后,许多事就这么定下,容不得她反悔,由不得她退缩,而奇异的是,她原本浮动的心像被下了巨锚似的,重重往下扎。

  “有钱没钱,讨个老婆好过年,这俗语你听过吗?”游老太爷笑笑问。

  “听过。”她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好孩子、乖孩子。”老人慈祥地称赞她,连连颔首。“那好,再不久就过年了,你就嫁咱家大岩子过个好年吧!”

  大岩子?这小名好可爱……噢,不,她眼前还有要事待解决啊!

  “老太爷,这……我不-----”

  “啥?说啥呀?我老喽,耳力不好,你说得大声点儿……啊?怕嫁妆来不及准备?乖孩子,不用怕不用怕,咱们游家娶媳妇儿肯定是聘金满满、不讨嫁妆,请你爹甭担心。”

  “不是的,老太爷,我是说------”

  “什么?再大声点,别欺负我耳背啊!啊啊,你问何时出阁?呵呵呵,这事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再同亲家好生商量,很快就能敲定。你啥也甭做,乖乖呆在家里等出阁,年前一定办得妥妥当当,让你嫁进来!”

  当日那场“过府喝茶”,结束在游老太爷的呵呵笑声中。

  然后,她迷迷糊糊被送回“春粟米铺”,接下来是一连串紧锣密鼓的准备,大小事儿一块儿涌上,全由游家主导,正如老太爷所说的,事情虽多,她啥都甭操心,自有人会把一切安排妥当,她仅须安稳待嫁。

  在她被请去游家大宅喝过茶的那天晚上,小小“春粟米铺”度过开店以来最为喧闹的一天后,终于得到珍贵的平静,打烊后的米铺后院,相依为命的父女俩有一场贴心谈话。

  她告诉爹,她想嫁。

  “你得想清楚,那人家底虽好,长得也俊,但脾气不佳,既冷酷又霸气,你要当大户人家的主母,爹知道你应付得了,就怕你当得辛苦。”

  “爹,我想嫁他。”她微笑道。

  “禾良啊……”

  “我愿意嫁他。”她笑意不减。

  “你……唉……算了算了……”又一次叹息。“想嫁,就嫁吧。”

  爹没追问她允婚的原因,爹信她的,信她依心而为的选择。

  所以,她在这个年前最后一个大吉日,拜别老父,上了花轿,风光嫁进游家。

  一个时辰前,她在媒婆的指引和小喜娘们的搀扶下完成拜堂大礼,耳边一直响着欢闹声,如同鞭炮般噼里啪啦的,一阵又一阵,可想而知,前来祝贺的宾客定是多如过江之鲫,座无虚席。

  她端坐在新房许久,这座院子该是离大开宴席的主厅有些距离,外头的喧闹已不复闻,静谧谧的,静得诡异,仿佛……只余她自个儿的呼吸声。

  不是该有小喜娘们陪在她身边吗?

  她虽头覆喜帕,瞧不见,也晓得适才引她进房的除了新婚夫婿外,尚跟随几名小婢,怎么整个房里静成这等模样?

  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她踢踢腿,打算站起来伸展一下腰身。

  咚咚咚……咚咚咚……

  她甫动,急促的脚步声忙从外头小厅奔进,小姑娘家的清脆嫩嗓此起彼落。

  “少夫人,有什么事吩咐吗?”

  “少夫人,是不是口渴想喝茶?”

  “少夫人,您肚子饿是不是?银屏替您准备八宝十珍粥,您吃些吗?”

  “少夫人,还是您想解手?”

  “啊!解手,那、那我去把屏风拉上!少夫人,尿壶和粪桶都洗得干干净净的,您安心用,不会弄脏大喜服的!”

  “没事,别慌。”顾禾良本欲揭下喜帕瞧她们,想想还是忍住。

  喜帕下,她的唇角勾起,感到好笑。

  “我只是坐累了,腿有些麻,站起身想活络活络,以为没谁觑见。”那知一群小丫头内房不待,全守在小厅。

  她被扶回喜榻做好,有人立即围过来帮她捏肩,帮她捶腿、揉小腿肚儿。

  她才想发话让她们别忙,几个丫头又开始抢话,好似憋得快内伤,这会儿终于寻到机会一吐胸中郁垒,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少夫人,咱们平常是不准进秀爷的‘渊霞院’的,更别提踏进爷的内房,要不是今儿个日子不一般,咱们可不敢呆着不走。这里洒扫的大小活儿全交给府里仆役,丫鬟一律不能进,一进,秀爷会打死我们。”

  揉她腿肚的小臂忙道:“就是就是!我亲眼所见的,秀爷那时发大火,好可怕、好吓人,真会把人往死里打的!”

  顾禾良微怔,随即想到那男人的“扮恶人”嗜好,不禁一笑。“他气归气、骂归骂,不会真动手的。”

  捏她左肩的小臂道:“少夫人您不知,都是香桂姐惹的祸,她本来管着府里新进的小丫头,负责训练,后来不知着什么魔,有天晚上竟溜进‘渊霞院’赖着,听说呀-----”神神秘秘拉着长音。“香桂姐躲在秀爷的榻上,秀爷当晚进内房,脱了衣裤准备睡大觉,一掀被子就瞧见香桂姐她……她全身光溜溜、赤条条,都没穿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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