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就让阿奴轻松点,先替她除去几个!”
阿奴?春葬想起徐先生的那个白发妻子。他的妻子近日似乎健康了些,面容染上些许青春,令他们终于相信徐先生这个妻子不老,甚至,偶然间,她会有点惋惜,那正在康复的容色已经可以看出本来的美艳,却有一道肉疤挡着。
她爹曾叹息徐先生的妻子不怎么配得上他,如果他在来杏花村前还没娶妻该有多好,她爹的女儿就有机会了。她呸,她爹的女儿不就是她吗?徐先生人虽好看得令人着迷,学识也是比任何一个人还丰富,也乐意帮助村人,但她一直觉得这人不怎么好亲近,难道没人发现他跟村里的人都格格不入吗?加上他眼光烂成那样,居然娶了一个无法融入人群的妻子,她怎样也不想有这种丈夫。
徐定平抬眼看着天上星光,握紧剑柄,凝神看着村落的方向。
“你记得,要一箭毙命,能中几个是几个。”
春菲被她的严厉感染,不由得点头称好。
过了一会儿,徐定平低叫:“来了!”
“春菲,到底真的假的?哪来的盗匪?让我们躲了那么久……”
徐定平面色一变,喊道,“射!”
春菲才回过头看见村里的大婶跑过来大声嚷嚷,再听徐定平的命令,一转回,她吓了一跳,居然有好几名持刀汉子循声自小林里出来。她双手一抖,长箭射出,竟斜斜地擦过黑衣汉子旁。
真有盗匪!
“有强盗啊!强盗来了强盗来了!”那大婶尖叫着,抱头逃回猎屋里。
徐定平咬牙,单臂举剑杀上前。
春菲硬着头皮再要举弓,却发现彼此距离过近,这箭根本射不出去,她改攥起刀来,要挡左边那个,还是右边的?她一时举棋不定,她发狠地选了左边,右边的汉子杀来,噗滋一声,利箭穿透他的背心,他轰然一声倒地。
春菲忙挡着左边,瞥见砍向徐定平的另一头汉子也被一箭毙命!
“林里有人!”有黑衣汉子叫道。
“阿奴小心!”徐定平喝着。
是那个徐先生的白发妻子?春菲吃惊不已。
几名汉子返回林中,春菲先是见到一抹白发像天上的银河熠熠生辉飞扬着,紧跟着那叫阿奴的步出林中,居然在极短距离下又正中一人,毫无错射。
大刀向她挥去的同时,她动作飞快,咬住弓身,取出猎刀,就地滚过去的同时,避开来人刀锋,砍向对方下肢。
春菲惊得呆了。
下肢飞了出去。
徐先生的妻子眼底似手只有目标物,俐落快捷,没有多余的虚招。春菲早就注意到她喜欢穿白色衣裙,配上她一头及腰白发,显得过于苍白柔弱,但徐先生显然不以为意,由得他妻子这样穿着。
此刻,他妻子嘴里咬着弓身,背上尚有箭袋,手里持着猎刀,衣衫沾着大片红色,也不知是她还是别人的血。
这动作灵巧得出奇,在春菲这一闪神间,他的白发妻子又连伤几人,卯力砍向徐定平背后的男人,直取背心,务求一击必中。
徐定平长剑划过对方咽喉,听见身后沉重的喘息,她咬牙:“我还能撑得,退回去用弓!”
春菲见徐先生的妻子一个转身凌厉看向这头,随即持刀奔来,飞跃过她的头顶,踢开她身后汉子的刀,反手划破对方喉咙,但一时力道拿捏不准,居然人头落地了。
春菲惊骇无比,那人头就滚在自己脚边。紧跟着,她迅速拿下嘴里的长弓,取过双箭,眯眼对准砍向徐定平的汉子。
春菲很想插嘴,徐定平正与他们厮杀,太危险,万一失手……
噗滋。噗滋。两箭分别穿透二人,毙命。
“无法一箭毙命,就射膝,让他动不了。”徐先生的妻子声音难听得很,却在此时奇异地给春菲安心感。
明明此刻这位徐夫人双颊潮红,满面是汗,连背衫都湿透了,但她举弓的双臂比任何一个猎人都还要稳当如石。
又是一箭正中目标。
简直是神射手,她怎能输这个有病在身的徐夫人?春菲拔箭拉弓,一箭射中对方的臂膀,心里多少有了信心,终于进入状况,凝神与她分工合作。
每每对方逼近此处,春菲就见徐夫人放下弓箭,上前搏斗,甚至只要徐定平一陷入危机,她便不要命地攻去,直到最后,对方只剩三人见有不对,想要撤退,徐定平眼明手快以剑击穿一人。
“阿奴,箭!”春菲闻言,直觉奔前送上她的长弓。徐夫人取出背上最后两支木静,拽满弓,微地眯眼。
两名汉子一前一后,在微亮的天色里显得有些灰白,春菲算算距离,早超过一般射程外,但徐夫人却是沉静若水,黑眸似不流动的深潭,专注地凝视前方。
春菲着魔地看着她黑不见底的眼眸,恍惚地以为天地成为一匹白布,只剩远方两个灰点,再也没有其它颜色。
荧荧流波自黑潭划过,几手满溢出来。刹那间,双箭破空迸射,第一箭精准而极具力道地透过第一人背心,那人连吭都来不及吭一声居然随箭的力道往前扑飞倒地,第二箭急掠过刚倒地的尸首,直追第二人。
狠狠地,没有余地的,扎进第二人的咽喉。
晨风拂来,她白色衣袂微微拂动,仿如浮流白云,满地的尸首她视而不见,回头看了徐四一眼,确定徐四只有一些轻伤,不致严重到哪,她这才沙哑道:
“……二哥……四姐都安全了……”而后身子一软,双膝落在地上,就要倒下去。
徐定平动作极快,左手一揽,将她的六妹纳入怀里。
“……谁也没想到,当今陛下比软弱的夏王还不如,在此时私问重臣出降书的可能性,这对边关将士打击甚重,紧跟着宫里议事房走水,萧金凤与方帝夫烧死在里头,民间传说这是先皇冥冥中为护南临的作为,议事房专议南临大小事务,是历代帝王为南临弹精竭虑的地方,这正是在警告后代绝不能轻易舍弃南临。”
干干净净的男性嗓音没有高低起伏的陈述,本该不会惊醒熟睡的徐烈风,但她还是迷迷糊糊转醒,唇边一直有个温暖的东西来回蹭着她,她忍不住一口轻轻咬着啃着舔着,这次的鸡肉没味啊,她想着。
良久,徐二沉重的声音在布帘后响起:
“……才多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等了又等,等不到内室的回应,心里觉得古怪。“长慕?”
徐长慕半垂长睫,观察着床上的阿奴一直啃着他的手指,她的肚子咕噜噜地响着,竟然也惊不醒她。
他本着学士研究,将手指推得更进去些,发现她啃得更来劲。换句话说,在睡梦中极度饥饿的人,通常不管面前摆着什么,都会当食物来啃了。
“长慕,那现在南临君王是……?”
徐长慕坐在床缘,心不在焉,道:“萧家除了萧金凤,只剩一个萧元夏,自然是他登基了。他登基后,立即颁明令,南临只战不降,它日有大臣议降,一律杖毙。南临长慕所着立时得到重用,南临徐家除隆重厚葬外,尚有其它厚重赐封,徐六烈风遭人陷害,即日还清白之身,并召南临长慕回京,承接将主之名。”
这研究做上瘾,不贯彻到底他心里不舒坦,不如以身测试。徐长慕俯低身子,贴近她啃得十分满足的小嘴,然后慢慢抽离手指,等着她一口咬上他的嘴。
哪知,她认主儿,紧抓住恋恋不舍的指头鸡,指头鸡一抽离,就见白白嫩嫩的藕臂一块拖出被子。
可能被被窝外冷意惊到,她终于张开睡眸,一时呆头呆脑可爱极了,过了一会儿才焦距凝聚,渐渐瞪大眼。五哥近在她面前就差没鼻子撞鼻子,这是要……亲她么?
她一阵冷意,鸡皮疙瘩登时立了起来,她眼波一转,光裸裸的手臂正曝光在他欣赏的目光下,她惊得傻住了。
她心一跳,无比奇快地缩进被里,一摸胸前薄薄的料子更是心惊动魄,神魂颤啊颤,连忙掀开棉被一角,往里头看去。果然只剩肚兜,她的衣服呢?
她再看向五哥,只见他坐直身子,低目整理轻拍着他自己的衣衫,妖精似的美丽面容明显地遗憾。
她的眼儿又微地瞪大了。五哥你干嘛整理衣服?这动作很暧昧啊!你说清楚啊!为什么你会有遗憾?你这衣服刚才脱过么?穿上多久啦?
她还昏头昏脑,搞不清状况,忽然听见徐二在外头又道:
“夏王这举动明显是偏向徐家,明知我们不是胥人,竟要封你为将主……”
夏王?她满头问号,只得把自己密密埋在被窝里,露出一颗小头来。
徐长慕淡声道:
“他是希望我能主动出面。杏花村近边关,消息多少有些夸大,我此次去城里,探过几个与官员有往来的京师商旅,眼下,战事未歇,萧金凤却与先皇一般,不喜重用劣民,对夏王几次引荐的能人都挪作闲职,口头承诺用上《长慕兵策》,却凡事以方家为准。一个月前,她下召祭祖,认为是徐六意图谋害先皇,触怒历代祖宗,这才令南临连连吃败战,因此打算挖出徐六骨灰祭拜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