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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狼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听得一愣一愣,表情尴尬的问。

  “呃……我说过这句话吗?”为啥他都不记得了?

  “明明就有!”听到始作俑者居然连当初的谎言都忘了,喜儿哇的一声,泪如泉涌,都喷溅到汤锅里了。“呜呜呜呜……你骗人!你骗人啦……呜呜呜呜……”

  燕子瞪了丈夫一眼,伸手把痛哭的小姑紧紧抱入怀中。

  “是你哥哥不好,嫂嫂替你打他,替你出气好不好?”她温柔得像是个母亲,抚慰着内心受创的喜儿。

  “要用力一点。”她叮咛着。

  “好好好,用力一点。”燕子保证。

  坐在一旁的玄狼,直到这会儿,才隐约想起,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当年回苗疆的路上,妹妹实在哭得太厉害,吵得他不能休息不能睡,他才会顺口说了谎话,哄得她破涕为笑。

  只是,那时他万万没想到,当年无心的戏言,竟让妹妹长达十年来,始终信以为真。

  “好吧,骗你是我的错。”他坦然认错,心里却还有疑惑。“不过,你既然跟那家伙成了亲,也算是如愿以偿,这还有什么好哭的?”

  “他当年根本就不喜欢我啊!”

  “那又怎么样?”

  “他根本是被逼的,才会娶我。”她的心痛如刀割,大声泣诉。“我不要这样的婚姻。”他不是因为喜欢她,才愿意娶她为妻的。

  玄狼哪里懂得女儿家的细腻心思,还继续追问着。“既然都成亲了,他是不是被逼的,有什么差别?”

  “差别很大啦!”喜儿气得猛跺脚。“你不懂啦,走开走开!呜呜呜呜……”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面对小妹的哭泣、妻子的无声摇首,他只能举起双手投降。

  “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

  “呜呜呜……”

  “喜儿,哥哥跟你赔罪,好不好?”

  “不好!”她趴在嫂嫂肩头,哭得万般委屈。“就因为他是被逼的,不是真心喜欢我,所以就算我成了他的妻子,他却还护着别的女人,对别的女人比对我还好。”让人心痛的场景,历历在目,让她的心快碎了。

  这还得了!

  玄狼脸色乍变,立刻跳起来。

  “该死,我这就去把那家伙的头砍下来!”他抽出系在腰间、银光闪闪的弯刀,杀气腾腾的就要往外冲。

  喜儿却突然扑来,扯住他的裤脚,哭着猛摇头。“不要啦!”

  “他这么辱没你,我非杀了他不可!”

  纤细的手臂,紧圈着玄狼的腿,说什么也不肯放开。“我不许你杀上官哥哥!”

  “那家伙既然伤透你的心,让你哭得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不肯让我去杀他?”玄狼拧起眉头,无奈的握着弯刀。

  “我、我不知道啦……哇……”她松开双手,扑回床铺上,哭得更伤心了。

  玄狼还要开口说话,帐外却传来仆人的奏报。

  “禀报王子,外头来了个男人,自称上官清云,是公主的丈夫,说要见公主一面。”

  小脸闷在床铺里的喜儿,胸中疼痛不已的心,一听见他的名,竟还会猛地一跳。她气极了他,也气极了自己,竟还这么在乎他。

  心乱如麻的她,还来不及决定要不要见上官清云,正在气头上的玄狼,已经扬声替她回答。

  “告诉他,公主不见他,这辈子都不见。”

  听见哥哥的叫嚷,喜儿心里头又泛起一阵疼,小手揪紧被褥,哭得有如肝肠寸断,教旁人听了都不忍。

  脸色发黑的玄狼,握着弯刀就想出帐,去找上官清云好好算帐,一只柔嫩的小手,却按住他持刀的大手。他低头望去,只见花容月貌的妻子脸上满是严肃的神情。

  “不要轻举妄动。”燕子吩咐。

  “呃……”

  “不能砍他。”她太了解他了。

  “不能揍他。”

  玄狼脸孔扭曲,紧抿着唇。

  “也不能骂他。”燕子望着丈夫,好言相劝。“记住,事关苗族与朝廷之间往后和平与否的关键,绝对必须冷静处理,不能冲动行事。”

  明白妻子说得有理,玄狼颓丧的垂下双肩,不爽的低吼:“那我还能做什么?”

  燕子嫣然一笑。

  “先好好看住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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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一夜。

  又一天、又一夜。

  倾盆暴雨过后,乌云飘散开来,月亮终于露出脸来。

  老天仿佛也感受到喜儿的伤痛,故意要惩罚上官清云似的,两日两夜间气候变化无常,一会儿艳阳高照,热得人汗如雨下;一会儿又突然乌云聚拢,暴雨颗颗大若珍珠,打得人全身发疼。

  这种天气,再加上吹拂不停的强风,最是容易染上风寒。

  夜深人静的时候,浓蓝色的帐帘无声无息的被掀开,哭得发肿的眼儿,透过小小的缝隙,往外头瞧去。

  月光下,草地上,那熟悉的身影仍伫立不动。

  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喜儿,怔怔的望着,全身被暴雨淋得湿透、苍衣双袖不断滴水的上官清云,心中百味杂陈。

  已经两天两夜了,他还是站在那里。

  虽然说,伤心过度的她,这段时间以来也是没有吃、没有喝,但至少还是躺在床上,哭得累了,就昏沉沉的睡去。而站在外头的他,却始终没有歇息。

  她不明白。

  既然上官清云要护着那个姓陈的可恶女人,又坦承娶她,其实是迫于皇上的命令、宰相的主意,并非出于自愿。

  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为什么他还要来追她?为什么还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站在营帐的外头,受尽艳阳与暴雨的折磨,只为见她一面?

  就这么撒手不管,任由她回苗疆去,对于被迫成亲的他,不是最为轻松省事,早该去放烟火庆祝能够回复自由之身吗?

  为什么,他偏偏还站在那里?

  是因为事关重大,他奉了朝廷的命令,不得不来追她?

  还是他早已决定,今生要为国捐躯,即使不喜欢她,也认命要与她白头偕老?

  不论是为了什么原因,只要他对这桩婚姻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她就宁可抱着破碎的心,就此远离京城,一辈子都不见他。

  月光,将他的身影与面容勾勒得格外清楚。

  经历了两天两夜,那张俊美的脸庞上,仍看不见半点厌烦不耐的神情。他的脸上,也没有平日的从容,每一次她掀帘偷看时,都看见他眉宇之间,仿佛有着不舍以及歉意与心痛。

  是她因为哭得太久,所以眼花了?还是她至今不愿完全死心,才产生的错觉?

  他不需要为她不舍。

  他不需要为她抱歉。

  他更不需要因她而心痛。

  那么,他的脸上,为什么会流露出那些复杂的神情?

  第8章(2)

  颤抖的小手,捂着胸口,心跳一次比一次还快。因为仍深深眷恋着他,她不自主的猜想,或许他站在那里,并不是被迫的,或许,他是为了她……只为了她……

  事到如今,连期待也是一种折磨。

  她泪眼蒙胧,揪紧衣襟,狠狠抹灭虚幻的期望。她疼痛的心,不敢再有希望,就怕再度失望的伤痛,会让她彻底崩溃,像那些被山魅附身的人,从此陷入疯狂。

  夜风吹袭,他身上湿透的苍衣,重得一动也不动。

  她心口一紧,匆忙放下帐帘,不敢再多看那伫立在月光下,如石像般挺立不动的高大身影,就怕浓得化不开的情绪,会掩盖了理智。

  不,不可以心软!绝对不可以!

  喜儿扑回床铺上,躺卧在刺绣精美的被褥上。美丽的绣线、繁复的绣工,在被褥上绣着一双又一双在花间比翼双飞的蝴蝶,而卧在被褥上的她,却是形单影只。

  纤细的指尖,摸索着一双双蝴蝶。

  往后,每年蝴蝶会时,万千彩蝶仍会相会于蝴蝶泉。但是,她再也不会去参与热闹的蝴蝶会,因为每一只蝴蝶,都会让她想到他。

  热烫的泪水,从眼角滚滚滑落,她无声的啜泣,在缤纷的彩蝶围绕下,听了整夜的风声,迟迟无法入睡。

  直到天色大亮,帐外传来族人们活动的声音,再也忍耐不住的她,才缓缓坐起身子,娇小的身躯,再度爬到帐帘旁,掀起帐帘窥看。

  晨光耀眼,映照着绿草如茵。

  但是,原本上官清云站立的地方,这会儿却空荡荡的,看不见半个人影。

  喜儿愕然一惊,想也不想的,冲动地掀帘奔出主帐,焦急的环顾四周,哭肿的双眼反覆搜寻着。

  没有、没有、没有……到处部没有他的身影!

  她匆忙抓住一个准备早餐的仆人,哑着声追问。”他人呢?”

  “公主说的是谁?”仆人不解。

  “上官清云啊!”她跺脚,心跳如擂。“就是那个在这里站了两天两夜,穿着苍色衣服,说要见我的那个人!”

  “喔,”仆人恍然大悟。“天刚亮的时候,那人就走了。”

  走了?!

  她双腿虚软,重重跌坐在地上,眼前再度蒙胧。

  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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