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随意去跟人熟识,说是彻底的宅女也不为过。
“宅”是个伟大而令人向往的用语,也正是现在的金宝生所追求的,但想宅也是得讲究品质的,以前金宝生宅得那样贫困自闭,实在太惨了。
简直在侮辱“宅”这个字,一定要彻底纠正过来。
握拳!
一切都是为了美好而高品质的宅女未来!
再怎么辛苦困难都一定要克服!
在一文不名的此刻,金宝生展望着坐在堆得高高的金铢山上、卷着银票当烟抽的美好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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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年过二十以上,且通过一次以上评等考试的宫女,都会被后进尊称一声“姑姑”。而金宝生的年纪是够大了,但不学无术又从来不去参加那些免费在职进修充实自己的结果,自然是升等无望、工作评等敬陪末座了,所以她只能被称为大姐——因为年纪确实够大,在这一票低阶宫女里而言。
考绩良好且至少通过三次职评考核的宫女,在二十五岁那年,可以选择留在宫里,到时就有资格参加升品考试,朝女官的光辉灿烂生涯奔去。当然,升品是非常困难的,只有最顶尖的宫女才有机会当女官,其他宫女嘛,就蹲在某个优差上当个不大不小的主管,平日有小宫女伺候奉承,每个月底还有一堆手下的月钱可以苛扣,熬过了四十五岁,就成了嬷嬷了。
一旦有了嬷嬷的年资,就能被皇室养老,等到老得做不动了,皇宫外头,靠山临水风景明媚的地方,盖有大批官造民居,正是现代人所说的养老院,由皇室提供最基本的吃穿用度。对那些把一生的青春岁月全奉献给皇宫的宫人而言,有这样的着落,实在是皇恩浩荡。
当然,以上这些福利,跟金宝生一点关系都没有。换了个灵魂的金宝生,依然会在两年后被扫地出宫,所以她得好好给自己找个出路,虽然只剩短短的两年时间,实在是太仓卒了,但也没有办法了。努力吧!
“请问唐姑姑在吗?”站在一处小院子门口,金宝生朝里头叫着。
这里是宫女宿舍区最好的地方,每个小院子里都盖着十间小屋,是等级高、年资够的嬷嬷姑姑们才有资格住的单人套房。每个小院还有独立的厨房、浴房,平日若不想吃寡淡无味的大锅饭的话,可以自己开小灶煮些好料的祭祭五脏庙:更不用大老远地跑到公共浴场去跟几百人共用一池浊水。
“谁找唐姑姑?”小院子里最靠近院门口的茅草屋里走出一名穿着满是补丁的酱青色宫女服的中年女子。
从服色上认出来这名中年大妈是个宫奴,想来是配到这里看门兼服侍姑姑们的。金宝生道:
“我是西耕菜圃的金宝生,来找唐姑姑。”
金宝生才报完职务和姓名,就见那宫女大妈脸上立即浮现恍然大悟的表情……可见近来金宝生有多出名。
“奴婢去问问唐姑姑见不见你。你先在此等着吧。”虽然不敢给良籍宫女脸色看,但对这样四处缠着人借钱、麻烦名声响传四方的人,宫女大妈心里也是很有意见的,所以自然不会堆笑以对。
金宝生不在意多看一张冷淡的脸。第一阶段的扬名计画已经实施完毕,现在大家都知道她在遭遇了家人冷酷无情的对待之后性情大变,不仅请人代买货品却赖帐之外,还逮着人就非要人家借钱给她,真是无理取闹到了极点,让所有人一看到她就退避三舍,连那些以前把欺负金宝生当做抒解工作压力的人,也再不敢妄想要将她扳回以前那个模样了。
金宝生没有等很久,不一会就看到一名年约四十岁、身上穿着质料不错的深绿色宫女服中年女子朝她走来。这中年女子,便是唐姑姑了。因为职务需要常常出宫办差,于是便做起顺便帮宫女们代买生活用品、代销绣口凹之类的琐事,赚一点走路工当外快。
在金宝生的记忆中,这唐姑姑实在是个满脑子赚钱主意的厉害人物,也是她心目中的大富婆代表。如果旧?金宝生的人生中非要说有什么梦想的话,也就是渴望成为唐姑姑这样会赚钱的聪明人了。
“哟,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居然将金大姐儿给吹来了,真是太稀奇了。”唐姑姑一过来就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一双精明的眼不客气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据说前些日子被人群踩坏了脑子,从此心性大变了个样的金宝生。
这阵子金宝生四处找人套交情,只要遇到人,话没说个三两句,就提要借钱,整个下阶的宫女宿舍区可说都被搅得鸡飞狗跳。而唐姑姑这个身为被金宝生赖帐的苦主,倒是耳根清静得很,也没叫小宫女上门交货取钱——横竖也不就是那一百来个铜子的零星钱,唐姑姑还不放在眼内。
唐姑姑比较好奇的是,那个木讷胆小怕事的金宝生究竟能性情大变成怎样?难不成还真能从一只小老鼠变成大老虎吗?那也太可笑了。
“唐姑姑,瞧您说的。平常您贵人事忙,小的也不敢轻易打扰,就怕耽误到您的大事儿,那就不好了。”
“哦?”唐姑姑一双画得弯弯的眉毛高高扬起,挤出几道深刻的抬头纹烙在额头上。“几日不见,你倒伶牙俐齿了起来,真是怪了……”边沉吟,一边绕着金宝生走,不住地上下打量着。
金宝生早已经习惯别人看外星人似的打量目光,也就大方地随便人看。反正她是扮不来以前金宝生那样木讷畏缩的样子,既然这个身体如今属于她,自然全权由她作主,要她改变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好请大家重新适应新的金宝生了。
她这副坦然以对的样子,倒让唐姑姑忍不住另眼相看起来。原本不打算对她多理会的,想着随便奚落她两句,就将人打发走了。可现下,她改变主意了,长年做着小买卖,给了她一种敏锐的嗅觉,她不知道金宝生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但这样的金宝生,无疑是非常有意思的。
“你还真是变样了。反常即妖,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无从解释起。”编谎言容易,圆谎却太难,她才不费那个心。
“唐姑姑您的时间宝贵,就别浪费在这些小事上了。今儿个过来拜访您,主要是来跟您商量货款的问题。”
唐姑姑想想也是,谁管金宝生怎么会变成这样,重点是如今这样的金宝生,看起来有几分机灵劲儿,很有可能可以为她所用,这才是重点。心中有了想法,嘴上却仍是冷淡里带着讥诮道:
“那货款还有问题吗?前儿个不是听金顺儿说你打算将我大老远帮你带回来的彩线棉布什么的给退了?既如此,还有什么问题吗?”
“唐姑姑,我央请您代为采买的物件,自然还是要的。即使是万不得已,无力偿付货款,小的也不敢让您白忙一场哪!”
“那是说,你终于找到人借你钱了?你带钱来了?”唐姑姑明知故问,闲闲地朝金宝生翻起左掌,一副等着收钱的样子。
“当然是没有,小的在宫里一向安分守己、内向害羞,怎么开得了口向别人借钱。”面对嘲弄的眼光,金宝生睁大眼,把瞎话说得大言不惭,没有半点觉得不好意思。那话,真诚得像在发誓。
唐姑姑听得差点被口水呛到,对金宝生脸皮厚度有了全新的认识。
“没有钱,你如何来跟我谈?”
“您可以让我为你跑腿干活,这么一来,我会很快筹到货款给你的。”
“你是想来我这儿干活赚钱?我这院子不缺种菜的。除此之外,平常我手下就有好几个伶俐的宫人任我使唤,还不用花半个铜子,为什么我还要花钱请你干活?就算我真缺人手,又凭什么要雇用你这个连最基本考核都没法通过的人?”
金宝生对唐姑姑的讽刺没有什么反应,她对女人一向宽容,不好听的话就当耳边风吹过就行了,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何况她现在是有求于人,达到目的比较重要.
“不是的,唐姑姑,我想来您这边打理一些杂务,总有我可以做的事,就当作是学习了。在我学习的期间,我什么都可以做,也不向您支工钱,您只要允许我跟在你身边随时效劳就可以了,不必付我半个铜子,所以这不叫雇用,只是让小的有机会就近学习到唐姑姑的风范,就算仅仅是皮毛,也够小的一生受用不尽了。”
唐姑姑总算是弄清楚金宝生的目的了。有点失望地嗤笑出声:
“我才在想要不要对你另眼相看呢,马上就失望了。你想学我出宫代为采买物品、代为贩售宫人寄卖的绣品鞋子的那套本事是吗?你以为这是学了就会的?你以为那十来个成日围着我转的小宫女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希望在日后独当一面,做我现在做的事吗?真要收徒,也不会收你这个与我没半点千系,既无亲又无故的人,你趁早打消这念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