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愿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你听谁说的?”
“把拔啊。他说他很高兴我像妈妈,但是臭脾气最好不要像。”
臭脾气?!“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要追上妈妈真的很辛苦,他现在就已经开始同情我以后的男朋友了。”
“这跟辛不辛苦有什么关系?”
“有啊,他说这是男人的尊严问题,不可以被女人看扁。而且,他喜欢每次考完试以后,上台领奖站在妈妈旁边的感觉。”
“……强辞夺理。”谁会瞧扁他?明明就是他处处与她较劲,为了替夏宁馨出头,凡是她想要的他无一不争,呛她呛得很高调,居然对孩子睁眼说瞎话。
“对了,把拔说,这首诗是他们的定情诗,别的可以不会,这首我一定要背起来 ”
“听他在胡扯 ”到底是谁和谁的定情诗啊 他含情脉脉念情诗的对象可不是她,与他青梅竹马的更不是她!
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有一瞬间,夏以愿几乎要冲动地揉了它喂垃圾桶,但是盯着手中那薄薄一张纸片刻,出了口的却是——
“过来,小冬儿,这里写错了 ”
将宋冬临抱至腿上,夏以愿就着她的手,复写了一边。
这宋尔雅,光顾着念,也不纠正孩子的错字,丢本《唐诗三百首》让她照抄了事就行了吗?
写着写着,她忽然停笔。“小冬儿,今天早餐……你吃什么?”
“吐司夹蛋啊,还有一杯把拔自己打的果汁。”
“昨天晚餐呢?”
“把拔煮红酒牛肉炖饭,一整锅我们两个都吃光光了喔。”
“是吗?”她暗暗松了口气。
有精神下厨了,那身体应该是好多了吧?刚刚和她杠上时,也恢复十足的战斗力……
午后,宋尔雅踱至起居室,书桌上随意散置几张随手涂鸦的纸张,童稚笔触交杂着端秀字体,完成一首《长干行》。
他了然浅笑,随意浏览了几张,轻巧地折了几折,收入口袋。
回首,目光搜寻了室内半圈,找到在长沙发上卧眠的身影。
一张沙发上躺了两个人,空间是稍嫌拥挤了些,但她们都睡得很熟,小的枕卧在柔软胸房前,大的以双臂牢牢圈抱住小小身躯,全然的护卫姿态。
胸房一阵暖潮激荡,他柔了眸光,放轻步伐走近,蹲身倚靠沙发边,安静瞧着她们恬然安稳的睡容。
这个画面,是他一直以来最深的期盼。卸去刚强冷硬的伪装,她睡容纯净一如婴孩,没有清醒时的针锋相对、没有言不由衷的相互伤害,只是纯然的依偎,让世上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在他的守护下安睡。
长指轻巧地拂开她垂落颊边的发丝,依恋地来回轻抚那张因熟睡而泛起自然红晕的颊容。
到底是谁说她不美?他明明就觉得,她美丽得令他移不开视线,从第一眼起,他总是忍不住一再深瞧,即使,换来的总是她不友善的瞪视。
他轻笑出声,想起那个才十来岁,傲气就已经堆得比天高的小小少女,带着笑,倾身噙住柔软红唇。
她相当浅眠,长年以来睡眠品质并不好,几乎是他一碰触到她,敏感的她已有醒转迹象。但犯案中的男人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丑行,而是更深地印上唇瓣,辗转啜吮。
“唔……”睁开眼,意识到唇齿间肆情的进犯,本能抗拒。
她动作太大,怀中娃儿受到惊扰,抗议地咕哝了声,小脸更加埋入香软怀抱里。
“嘘,你吵到小冬瓜了。”他一脸谴责。
她一时不察,竟感到抱歉,乖乖不再妄动。
“这才对。”他满意地点头,再次俯首含吮柔唇,恣贵品尝甜美温香。
“……”不对,这里是起居室,随时都会有人进出,他究竟在干么?
她紧闭双唇,别开头,拒绝他再乱来。
宋尔雅不以为意,她避、他追,她退、他就进,完全不减兴致,攻防战玩得乐在其中。
“宋尔雅!”她忍无可忍,正欲张口训斥,他精准地衔住柔唇,不容拒绝地深吻,掠取她唇腔内每一寸甜蜜。
她喘息,瞪视他的目光软弱无力,只要他一碰触她,她总是脑袋缺氧,无法理智思考。
直到他甘心放过她,她大口大口喘气,只觉浑身虚软。
他抵着她的额,突然低低笑出声。“你刚刚死命护贞操的模样,让我觉得自己像是凌辱黄花大闺女的yin贼。”
“不是吗?”她回瞪他。
yin贼吗?还是黄花大闺女?他笑哼:“你好幽默。”
“……”气死!
“如果你是黄花闺女,那我们怀里这颗冬瓜——”
“宋尔雅!”她气急败坏地阻止他。“你小心说话!”
“啧啧,小冬瓜要是知道你这么拚命想否认她的存在,小小的心灵不晓得会有多受伤。”
“你不要曲解我的话,你明明知道——”她哑口无言。
“我不知道。”宋尔雅抽回抵靠在沙发两侧的手,褪去情韵余温的眸子,只剩下一片无绪的冷然。“我只知道,小冬瓜有多渴望来自于母亲的拥抱,那不是你这个‘大姑姑’给得起的。”
他站起身,扳开她的双臂。“既然你不肯承认她,那就请把女儿还给我,我们父女得回家去了。”
夏以愿无法反驳,任他由怀中抱走小冬儿,找不到任何理由挽留,只能默默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
带着些许乳香味的余温仍留在怀抱,乍然空虚的臂弯令她一时无所适从,她坐起身,蜷缩双腿,牢牢环抱住自己,护住唯一仅有的,不教怀中余温太快散去——
除此之外,能面对的,也只剩冰冷空气、悄寂的四面墙。
夏氏企业第四季的代言人选,最后以邵娉婷定案。
此事全程由宋尔雅斡旋接洽,夏以愿向来只看结果,而这个结果,无疑相当令人满意。结婚之后已呈半隐退状态,鲜少出现在萤光幕前的这一点,便足以引起消费者及媒体的关注。
这两天,宋尔雅都在摄影棚里掌握拍摄品质及进度。
完成平面广告的部分,宋尔雅赶紧上前,扶她到一旁休息。
“还好吧?”
“没事。”邵娉婷揉揉腰侧。
“抱歉,我不该强人所难的。”
“凭我们的交情,何必这么见外?”
当年,她还是个初出道、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时,是他独排众议,在一堆亮眼名模中,坚决选她代言当季的泳装,从此打开她在演艺圈的知名度,让人留意到她明艳媚人的外貌及身材,后来更是广告代言不断。
也因为如此,有一段时间,他们的绯闻传得很热烈,甚至有人质疑她是以身体换得这次的代言机会。在她的演艺生涯中,从未间断以色诱人的传闻,就是从这一段起的头。
于她而言,宋尔雅始终有一份知遇之恩。于宋尔雅而言,是因为他看见了她的努力,一个十八、九岁少女,眼中那抹不服输的坚韧,以及不合年龄的世故沧桑,让他愿意一次又一次给她机会,有个证明自己的舞台。
只不过遗憾的是,在她的敬业与努力之下,更多人关注的只是她惹火的身材,以及戴着有色眼镜看待他对她的关照。
“我不是见外,而是你现在有家庭了,总要顾虑丈夫的感受。”虽然她已经再三否认,他还是不安心。
毕竟,男人听到妻子要和婚前的绯闻对象合作,有几个能平心静气地让她去接这个代言工作?
尤莫,还是在她怀孕初期、最需要安神养胎的时候,不被禁足就不错了,还容她跑到萤光幕前卖弄美色?
邵娉婷抿唇窃笑。“他只说,亲热镜头免谈、要留意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可以太逞强,还有不准露超过锁骨以下、膝盖以上的任何一寸肌肤,其他的,我自己决定就好。”
“你老公醋劲很大。”但却也给了她绝对的信任及自主空间,看得出来,她现在过得很幸福。
多难想像,当年以性感出了名的美艳女星、男人性幻想对象第一名,也能洗净铅华,成为如今安于平凡的贤内肋。想当初,媒体有多唱衰这段婚姻,正直稳重的大律师和声名狼藉的女明星,怎么看都不搭,娶了她心脏要很大颗,随时有戴绿帽的心理准备。
但是现在,近三年过去了,她以家庭为重,全心经营她的婚姻,事实只证明了娇妻同时也可以是贤妻。
“那你呢?什么时候要替我引见一下你孩子的妈?”这么多年交情了,这人也太不够意思,居然能做到完全不露口凤。
宋尔雅露出苦笑。“我也想,但目前状况不允许。”
“听起来好委屈。”简直像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夫,想想,凭宋尔雅的条件,多少貌美名媛想嫁他,身边带个孩子也不影响身价,居然落得需要漫漫苦候、等待被承认的一天,让邵娉婷更加好奇那位神秘到破表的女子究竟是何许人物了。
“不谈这个了。你饿不饿?我去帮你买些点心,下年还要进行CF的拍摄,得多储存体力。”怀孕女子容易饥饿,需要少量多餐,随时补充热量。对于照顾孕妇,他一点都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