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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有上等厢房,就有隔间的平民小窗口,这是专门让一些阮囊羞涩、捉襟见肘,只能借几两、几钱、甚至几分的穷人使用的。

  所以,有人称开元钱庄照顾富人,也给人穷人尊严,只要来借,都来者不拒,但利息的付款可不能少,一旦失了信用,再借很难。

  总的来说,钱庄最大的功用还是为商人开银票。

  商人放了一大笔钱在京城的钱庄,开银票至外地做生意时,即可凭该地的开元钱庄取钱,这对商人而言,相当便利,来往其他城镇间,不必随身带着银两,惹来有心人觊觎,徒增危险。

  除了便利外,只要拿到开元钱庄的银票,就不必担心取不到钱。这也是这两年来,开元钱庄所累积出的信用。

  如今,喜事临门,公主下嫁,阿谀奉承的官僚习气,让更多大官小官前来存进一大笔钱外,又不忘借上一大笔款子,利息得照付,明明是亏本的蠢事儿 ,但为了能透过“桑德公主、新科驸马爷”的关系飞黄腾达,众官员、王公贵族仍趋之若鹜的巴结,妄想同享富贵。

  于是,钱庄大门只见人来人往、进进出出,门庭若市。

  此时,一辆华丽精致的马车停在门口,帘幕一拉开,朱定康先行下车,随即回身,牵着妻子下车。

  “是公主!”

  “桑德公主啊!”

  桑德一袭红罗衫裙,珠翠环绕,所见之人莫不发出惊叹声。

  朱定康看着她朝众人微笑,丝毫不见贵族架子。

  一进钱庄,令人屏息的笑容月貌,除了饱受注目外,也让不少民众和钱庄伙计看得目瞪口呆。

  那清亮灵巧的明眸、白皙凝脂的肌肤、犹如樱花瓣粉嫩的红唇,看着朱定康时,总是嫣然一笑,粉脸上的确散发着新嫁娘的甜蜜。

  至于他们俊雅贵气的大当家,曾一度传出娶公主是心不甘情不愿,但此刻看着妻子的俊脸也是充满笑意——虽然他一向笑脸迎人,但现在这个笑不一样,可是直达眼眉。

  俊男美女,一幕宜人的好风景。

  但令人错愕的是,朱定康在介绍钱庄的大管事、二管事 、三管事后,竟然带着她到最后面的窗口。

  “人不分贫富贵践,我嫁了夫婿,就是钱庄的一份子,当然也得从头做起。”

  没错,刚进入钱庄工作,而且负责借贷的部份就是从这个位置开始的。

  妻以夫为天,也没错,她虽言之有理,朱定康却想阻止,可见她开心入座,便不忍心,再想到她布施的行为,可是扔金子毫不手软,他不由得小心叮咛。

  “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有疑问,可问管事,不必勉强,这事不好做,得拿捏分寸。”

  第3章(2)

  “我明白,夫君开钱庄不就是为了广结善缘,能得善果?放心,我辩识好、坏人的功夫可是一等一。”她眨动那又圆亮的眼眸,笑意盈盈。

  她有信心,只要用神力稍微感应一下就可以知道了,还有,她可是有过目不忘的天生好本领,谁善谁恶,善恶薄上写得一清二楚,她都记得。

  只不过桑德的身份太尊贵,每个往她这个窗口来的人,反应皆同,先是一愣,接着吓得倒退三步,然后转身走人。

  开玩笑,公主耶,什么叫相形之下自惭形秽?就是这样。来的人哪有脸向公主借钱?

  朱定康觉得自己肯定是哪要筋不对。明明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但见到她从兴致勃勃一直到意兴阑珊,到沮丧,此刻脸上的笑意都僵了,他意感到不舍起来?

  终于,又有人走近她的位置,但一看到他坐在美丽的她身边,立即退后三步。

  “站住。”朱定康道。

  年轻人见他似笑非笑,活像一只丛林里的老虎,不禁畏怯的吞咽了口口水,再看向让人心安的公主。

  “请上前。”桑德口气很温柔,眼神很亲切,真的将那名身上穿着补丁,长得横眉竖眼、活像土匪的男子唤来。

  他虽鼓起勇气靠近,却说不出口要借钱。

  “借你三十两。”

  没想到桑德直接拿了银两到窗口,他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美丽的公主。

  瞧他呆愣住,她笑道:“你娘需要钱看病,别客气,有需要可以再来。”

  男子哑口无言。他说了什么吗?没有吧?而且他一向没有跟城里的人往来。如今是走投无路才下山,公主怎么会知道他娘病了的事?

  朱定康心中也有一样的疑问,他蹙眉看着男人写了借据,再三感谢后离开。

  桑德靠他靠得极近,因为有些话不能大声说,此刻她与他的距离只有咫尺,长长的睫毛几乎要碰上他了。

  “他是个孝子。”虽然低语,但她的语气很肯定。问题是——

  “没有人看得出来。”朱定康很好心的提点她。那家伙长住山上,几乎不与人交往。“你怎么会认识他?又怎么知道他家里的事?”

  她先是一愣,随即嫣然一笑,“我就是知道。”她指指上面。

  他浓眉揪紧,看了上头一眼,“你是指举头三尺有神明?”

  哪需要三尺,眼前就有个未列仙班的小仙女呢!她灿烂一笑。“是啊,给他机会,他真的是个孝子。”

  于是,一个一个类似的情况就在他的眼皮下发生了,二十两没了、三十两没了、五十两飞了……

  朱定康脸上仍还着笑,但眼神却令人发冷,感到毛骨悚然,偏偏公主一无所觉搬钱搬得很愉快,见她噙着笑脸,也没人舍得打断她。

  她在钱庄里面佈施?!朱定康的脸快黑了一半了,就在此时——

  “他是只大米虫,不行!”桑德小手捂着红唇,贴靠在他耳畔轻声道。

  于是,第一次有客人被拒绝了。

  接着,又来个看似斯文的男子,见她又倾身靠向自己,小小声的说:“那家伙在两年前强抢民女,毁了女子终身,报应快到了,你甭借。”

  再来一名客人,骨瘦如柴、两颊凹陷,瞧不出年纪,一副穷酸样。

  “这个人眼前是穷困潦倒,但来日可不得了,你当当他的贵人吧!”

  夸张的是,一百两就从他的账上消失了。

  “嘿,这是个古道热肠的大好人、是个勤奋耕作的农民,但近日运势低落,米缸要见底了,我们帮个忙吧,夫君。”

  面对一张盈盈笑脸,于是,四十两又从他眼前消失。

  痛!他的心好痛……

  ***

  马车答答而行。

  车内桑德疲累得频频打盹,一颗小头点来晃去,都快落地了,终于,坐在身旁的朱定康看不过去,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她像只贪睡的猫儿,只抬头瞄了一眼后,即放松的窝在他温暖的怀里呼呼大睡。

  他真的是看了又好气又好笑,她可是在一天内把他的钱当馒头般布施的罪魁祸首,不但他没有痛打她一顿,竟还怕她跌个狗吃屎?!

  一回到府里的大门前,他本该漠然的唤醒她,但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异常温柔,小声道:“起来,我们到家了!”

  “嗯……再让我睡一会儿……”桑德喃喃低语,还将脸更往他的胸口钻。

  他急喘的深吸口气,当下抱着她下马车,她的全然信任令他有些无措,更因为脑海里浮现的欲望而感到不安。

  这桩婚事背后的动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要是够聪明,就该离她远远的,而不是一路看着她清灵脱俗的脸蛋出神。

  回到新房后,朱定康将她放在床上,望着她单纯无邪的容颜,他体内的情欲却持续在苏醒中。

  她是带着意图而来的,为了她的四皇兄……他心里冒出另一个声音,阻止了他俯身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也是,祈洛心机深沉,对她绝不能注入太多感情,否则,纵使他极力跳脱权力争斗,也很难置身事外。

  朱定康抿紧了薄唇,再看她天真睡容一眼,便起身准备离开,雀儿刚好进门,连忙一福。

  “驸马爷、主子回来了。”她看了床上一眼,发现主子睡着了。

  他也看向她,“让她睡,通知厨房,晚膳晚点儿准备。”

  “呃,是。”怎么觉得驸马爷的表情怪怪的?

  稍晚,桑德醒来,从雀儿口中得知他离房时表情很严肃。

  因此,两人在用晚膳时,面对一桌好菜好酒,她却没什么胃口,在房间屏退雀儿跟其他仆佣离开后,她打开天窗说亮话。

  “是不是我今日撒出的银子太多,让夫君不高兴?”

  “不是。公主何出此言?”

  “别叫公主,此刻只有我们两个,叫我桑德。”

  朱定康点头。

  “既然是夫妻,就要对彼此坦然,是吧?”她再道。

  “自然是如此。”

  “那么夫君不开心吗?我知道我睡熟了,让夫君一路抱回房里,可是那是因为前一晚我绕了半座城——”

  他忍不住再三叮咛,“既然你提到这件事,那我也得提醒你,不可以再做同样的事,太危险了。”

  她提点允诺,“我知道了,母妃说了,日后我的事全是夫家的事,所以,”她突然朝他嫣然一笑。“我相信依夫君的善良,一定不会阻止我做布施行善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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