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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抽痛了一下,仿佛可以想见他的金山银矿被一角一角的搬空。

  明明想阻止,但出口的话却是——“我不会阻止 ,也不会因为你今天做了财神爷而不开心,你别多心了,快吃,菜都要凉了。”

  她觉得他没有说真话,但看他动筷子,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觉得他反而没有那一夜来得好接近,明明俊脸上带着笑意,但就是有股疏离感。

  桑德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后来干脆直接吃起甜点。

  他浓眉一蹙,“这是坏习惯。”

  “呃,”她粉脸微红,“是,我会改的。”

  明明很爱吃,但夫君都开口了 ,这会儿也只能将甜糕放下。

  那副想吃又不能吃的可爱模样,令他几乎没有思考的就脱口而出,“吃吧。”

  “咦?”

  “想吃就吃吧,但下回还是吃了正餐再吃,免得坏了身子。”

  他终究还是宠了她!他真不知该不该打自己一拳?!

  她露齿一笑,“夫君真是个好人。”

  “那你呢?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是——”她一脸认真的想着,也认真的看着他,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答案很重要,“我是个想当好你妻子的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许不会一生一世,但只要当夫君的妻子一天,我就会好好伺候你。”

  朱定康蹙眉,“为什么你认为我们不会在一起一生一世?”

  因为她是有任务下凡的嘛,一旦任务结束,她就会离开。

  他注视着她久久,却见她低头闪躲他的目光,“怎么不回答?”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她感到不安,平时反应就不太灵光,这会儿更是答不出话来。

  “还是我替你回答?因为你是带着任务嫁进来的,是吗?”他似笑非笑的问。

  桑德猛地一抬头,又惊又慌,“夫君怎么知道?那可是天机啊!”

  “天机?!”他两眼一翻,觉得可笑极了!“四皇子的心,路人皆知。”

  她满心疑惑,想了又想,这才明白,“夫君你误会了——”

  “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我会选边站,当初就不会选择当商人。”他随即起身,“公主慢用。”眸中闪过一抹令人不及察觉的抑郁之光。她的诚实,让他势必得跟她保持更远的距离。

  这一晚,他还是没回新房睡觉,但桑德仍然不明白,她何时曾要求他选边站。夫君会不会想太多了?

  罢了,脑子长在他身上,就随他想吧。

  只有天知道,她的试炼期有多长?也许,她很快就得回天上去了。

  第4章(1)

  接下来的日子,新婚夫妻就维持着相敬如宾的关系,两个人都很忙,朱定康的生意版图跨足到陶瓷业,海外贸易逐渐热络,洋人对中国陶瓷相当有兴趣,嗅到商机的他,特别派人分别前往各名瓷窑带回各大窑系的作品,一一了解其特色,决定投资的目标,忙得不可开交。

  至于桑德,虽贵为公主,但言行举止一点都不像,她没有架子、善心泛滥,化缘的穷和尚天天上门,她总热情给斋饭,尽心对待;哪里需要济弱扶贫,她也绝不落人后。

  拜如此亲民、善良的妻子所赐,朱定康走在路上,不少让妻子的仁德照顾到的百姓们,莫不感恩的向他行礼,他总是带笑回应,但心里想什么,永远没人知道。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心为被她撒出去的钱在淌血,几欲发狂,却无法也不打算阻止。

  妻子的一举一动,每天都有人向他回报,除了知道她四处布施外,他还知道她日常的活动。

  虽然出身皇室,身上也有那股贵气,但她亲和力强、温柔善良,除了三餐要有甜点这唯一的要求外,钱庄里的人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备妥的雪片糕、芝麻薄脆片、松子糖、杏仁糕、松花糕、玫瑰糕……也绝不会独享,她不是个吝啬的主子。

  他自然也不是小气的丈夫,要管事随意去买一堆,任她吃到饱、吃到吐,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不同于他与父亲及家人间的淡漠,她会主动前往一街之隔的相国府,对父亲嘘寒问暖,善尽一名媳妇的责任。

  两人的话题,听闻是三句不离他是否有出将入相的意愿。

  令他意外的是,陪同前往的侍从回报说,她总是不厌其烦的回答,“夫君正在做他爱做的事,我只会支持,不会干涉。”

  听说,他爹总是笑得尴尬。

  她也不喜欢乘着驷马高车来回,觉得骑马较方便,只要听闻哪里有人病了、饿了,贵为公主的她备了吃的跟银子,一蹬上马儿,就策马奔去。

  据闻皇室的人对他放纵桑德的行径不以为然,但她嫁了人,进了朱家门,他们便没立场说什么。

  再说,老皇帝喜爱的妃子中,没有荷妃,更甭提桑德的亲娘早已香消玉殒,父女情本就薄弱,老皇帝已准备要把皇位传给太子,再待一、两年,祈镇羽翼丰了,就让他正式亲政,因此,皇帝老子的日子过得极为悠闲,不太管事,且后宫三千,儿女众多,桑德嫁给他后,更不会是他皇帝老爷要管的事了。

  此刻,在大大的陈列室里,摆满了定窑、约窑、官窑、汝窑、龙泉窑、景德镇窑的瓷器,它们颜色各异、釉色滋润、造型多样,尤其是眼前这光泽晶莹的定窑瓷器,特别吸引他,白净无瑕,像极了某人……她有张白瓷般晶透的脸,而这段日子,她过得相当逍遥……

  朱定康望着窗外林木围绕的院落,又回过头来,看着放在桌上的邀贴。

  迟疑了一会儿,他步出屋院,唤了总管,将他的爱驹从马厩拉来后,策马直奔开元钱庄。

  毫不意外,一串人龙长长的排在钱庄大门外,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队伍中并非都是他预料的贫困百姓,竟还有眼熟的富豪仕绅、王公贵族?!

  他扯了缰绳停下马儿,钱庄的伙计一见到他,立即迎上前来,接过缰绳。

  管事也立刻走了出来,他一进钱庄,这才发现里面并未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而是只有桑德的那个柜台前排了人龙。

  柜台后方的她,眉宇之间流露着真挚无伪的动人神韵,散发出一股就是让人想要保护她的气质,美得令人屏息。

  “这是您的银两,请到另一边填写借据。”

  雀儿则在另一边摆了张桌子帮主子的忙。

  朱定康抿紧了唇,只是远远看着,但队伍中有些熟悉且常上烟花楼的老面孔,一看到他,连忙头低低的,摆明了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是来看公主的!

  “姑娘,你要存要借?”桑德温柔的问着柜台前的客人。

  “呃,我要借,而且,说不上是姑娘了,我是两个孩子的娘呢,桑德公主。”那名少妇羞涩的朝她一笑。

  “你丈夫真幸福,你看来就像个俏姑娘。”

  “真的吗?”少妇又惊又喜,因为近日她丈夫常常嫌她丑。

  公主会不会太善良了?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少妇年纪是轻,但其貌不扬,再加上生活困苦,皮肤看来又干又涩,根本是黄脸婆一枚!雀儿不禁在心中嘀咕。

  善意的谎言吧!有些人忍不住吃吃偷笑。

  但公主说的话,谁敢有意见?少妇拿了借的银两,像个少女般,羞红着脸快乐的离开。

  朱定康站在一旁,凝睇着她。不同于他,她善于夸奖人,更乐于倾听。

  时间慢慢流逝,他就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带着满腹心事而来,却带着笑容离开。

  他望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不得不承认她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好心肠,可怜的是他的银山又缺一大角了。痛!

  此刻,走近窗口的是城东杜员外,为人刻薄、吝啬,唯一舍得花大钱的事就是到青楼玩女人。

  “公主,我、我……”杜员外看着公主猛吞口水。

  “你要存要借呢?这位爷爷。”

  “爷、爷?”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公主,小的今年才四十啊。”

  “四十?可你看来气虚浮肿,不像壮年。”她说得直截了当。

  “噗噗……”不少人忍俊不住低声窃笑,立即引来杜员外的一记大白眼。

  “呃,抱歉,我太诚实了。”她一脸尴尬。

  “噗噗……哈哈……”还是有人受不了的爆笑出声。

  杜员外终于受不了大家的讪笑,甩袖走人。

  而她才后知后觉,“我好像愈说愈糟……”

  瞧她粉脸儿因微窘而红通通,那傻愣的样子煞是可爱,朱定康的嘴角不由得也往上扬。

  再来是住在北城的万富商,分明不是要借钱,却故意磨磨蹭蹭的,想说又不想说,一会儿又咳声叹气,说什么一言难尽,但一对上她的眼睛,脸色便微红,根本另有意图!

  偏偏那个小笨蛋还认真安抚,“没关系,我会耐心听,你别难过,你欠很多钱吗?”

  她视力肯定有问题,没瞧见那姓万的穿金藏银?!他简直要抓狂了。

  他绕到后面,示意管事也跟着他,来到窗口后方,听到那家伙还在说着杂七杂八的无聊事儿,他眯起黑眸,一把扣住还听得津津有味的她,手臂拉她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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