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七、八日。
“不是才刚吃过午饭,还吃了两碗,怎么又饿了?”毓龄抚着正在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这几天半夜都要吃夜宵,不然睡不着,连自己都惊讶。“再这样吃下去真的要减肥了……”
可是她现在好像吃汉堡、盐酥鸡,以前都不怎么爱吃的,觉得热量太高又太油,现在居然会这么想吃,一定是因为太久没吃到了。
“盐酥鸡还可以自己做,汉堡就比较费工夫了,还得要先做外面的面包,而且这里又没有烤箱,不过没关系,总会想出办法的……”毓龄光是这么回想,肚子就饿得更难受了。
决定了!
今天晚上等大家都睡了,再偷偷流进厨房里做,不过最重要的是先准备好需要的食材。
“叫纳尔图等一下带我去最近的‘菜市场’……”毓龄觉得还是亲自去采买,才能享受做菜的乐趣。
这么说着,她的精神都回来了,马上出去找人。
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还会见到景瑛贝勒,毓龄都快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也以为两人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他居然又上门来了。
毓龄还真没见过脸皮比他厚的男人。
只见纳尔图沉着脸色和这名不受欢迎的客人在廊上说话,当毓龄走近,两个人同时注意到她,神色各异。
“……表姨母的病好多了吗?这几天因为事情忙,打算明天和纳尔图一起去探望她老人家。”毓龄真的觉得自己愈来愈会说话。
景瑛摇着纸扇,附和地说:“我额娘这几天也这么念着,还要我来催一催。”
“以后派个人来就好,不用亲自走这一趟。”她根本不想见这位居心叵测的贝勒爷。
“一点都不麻烦。”景瑛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些什么,“我正好有点事想跟表妹私下谈谈。”
毓龄不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要谈什么?”难道又想威胁她?
“不会耽搁太久的。”他兴味浓厚地说。
她跟纳尔图交换了个眼色。
“我会在书斋。”其实纳尔图大可断然拒绝对方的要求,不过他愿意去相信毓龄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有话就快说。”毓龄口气不耐烦。
景瑛收起纸扇,笑得阴冷。“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就把话直接挑明了吧……你到底是谁?”
“你知道我是谁。”她反应很快地回道。
“那天你走了之后,我想了很久……”景瑛敛起眉头思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毓龄昂起下巴。“我不是她又是谁?”
“所以才要问你,最好老实地说。”他恫吓地说。
她一点都没有被景瑛贝勒的威胁给吓唬住,“那么我告诉你,我就是她,只不过……是重生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我。”
景瑛眼底一抹戾色。“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我说的就是实话,信不信由你。”毓龄娇哼地说。
看着眼前可以说是脱胎换骨的表妹半响,他露出邪气的笑脸,“如果以前的你是像现在这副样子,我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早一步把你娶进门,也不会等到皇上指婚再来后悔。”
“就算是那样,我也不会嫁给你。”即使早个几年和琳宁格格交换,她也不会喜欢上这位贝勒爷。
“你就这么确定?”景瑛对自己的魅力很有自信。
“那是当然。”她很想用哼来回应。
第13章(2)
看着眼前可以说脱胎换骨的表妹半响,景瑛眼神慢慢地变了,少了城府,多了认真。“这些年来,无法和怡亲王亲上加亲,让我一直到现在还相当惋惜,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算。”
是跟怡亲王府?而不是说跟“你”?
毓龄抬眼看着他。“这么说来,你也从来没喜欢过……我?”
原来这个男人也不过是看书琳宁格格是怡亲王的宝贝女儿,才想娶她为妻,她真替琳宁格格感到不值,到了最后只是被当成利用的工具。
“若是现在的你,应该就会不同了。”他从来只把情感当成得到权势的手段,是因为他从来没动心过。
听了,毓龄一脸没好气。“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我只有一句话送给你,你再怎么会算,也算不过老天爷,做人还是要实在,少利用别人,免得到最后,那些报应都会回到你身上。”
见景瑛贝勒还在思索她的话,毓龄也懒得再说下去。
“我让奴才送你出去。”要说琳宁格格亲耳听到这个男人根本对她无心,怕会气得直跳脚,说自己的眼睛被蛤蜊肉糊到。
景瑛贝勒究竟想谈什么?
在往书斋的路上,纳尔图不止一次这么想,不是因为不相信毓龄,而是最好不要跟那个男人太接近。
就因为景瑛贝勒是四阿哥身边的人,皇帝近来也留意到了,发现他与不少朝臣较好,和其他皇子也十分亲近,曾经有过“此人算计太多”的评价,跟他的先祖,也就是开国元勋弘毅公相比,太过权谋,太少忠心正直。
依皇帝的性子,又怎么能由着这样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作怪,尤其是留在四阿哥的身边,虽然继承人选是采用秘密立储的方式,不过纳尔图也看得出四阿哥是可能性最大的,所以皇帝绝对会找机会除去景瑛贝勒,不会留下此人,纳尔图可不希望被无端受到波及,那下场难以设想。
纳尔图叹了口气,不禁有种功名利禄转头空的感慨,若不是当年没有被封为多罗郡主,或许就不必为这些事辗转反侧,可是若没有将怡亲王的女儿指给他为嫡福晋,那么他和毓龄就不可能相遇。
既然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那么又何须烦恼?
这一刻,他领悟到这个道理,心也安了。
“……玉兰给郡王爷请安。”一个柔细的女声讲纳尔图的心思拉回。
认出玉兰,他微微颔首。“有事?”
虽然待府里的奴仆向来仁慈宽容,除非犯下大错,否则不会严惩,不过身为主子该有的威严,他可不曾忘了。
纳尔图的冷淡让她一怔,不过依旧照计划进行。“那天要不是郡王爷及时救了玉兰,玉兰或许已经不在人世。”
“以后别再做那种傻事了。”他嗓音这才多了些关切。
她泪光莹莹地低头。“玉兰知道,绝不会再做傻事了。不过玉兰无以为报,所以亲手缝了一只荷包……”说着,双手呈上绣着吉祥图案的蓝色荷包,女红可是她最擅长的,“请您收下。”
他深幽的目光望向那只荷包,莫名地想到了善于女红的额娘,也经常绣荷包送给阿玛,纳尔图不由得又忆起这名婢女前几日意图寻短的举动,都与额娘做过的事有着几分巧合。
或许自己曾经迷惑过,因为这么婢女和额娘的境遇相似,所以才会让府里的嬷嬷们多多照顾,并不表示他会将感情放在她身上,看着婢女含羞带怯的脸蛋,他这才察觉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单纯。
纳尔图也不是完全没有城府和心机的人,只是做事坦荡光明,若非必要,不想让自己变成谋略深沉的人,可是遭人算计,却不可能无知无觉。
“不用了,往后认真做事就好。”尔图直接拒绝了,看来还是找个理由让内务府将她调去其王公府邸,此女留不得,他话一说完,立即转身离开了。
而在听了纳尔图的回答之后,玉兰的眼中不禁泪花打转,不明白她哪里做错了,原本都好好的,怎么突然跟预想的不一样?
玉兰掏出绢帕拭泪,眼底特别明亮,那是势在必得的光芒。“我必须再想想其他办法,一定还有……”
就在这时,毓龄和景瑛贝勒说完了话,打算去书斋找纳尔图,见到玉兰垂首啜泣,犹豫要不要上前关心一下,后来还是走开了,因为在伤心的时候,别人的安慰有时反而会让人更难过。
当毓龄跨进书斋,坐在几案旁喝茶的纳尔图有些讶然。
“已经谈完了?”他搁下茶碗问。
毓龄在他身旁的座椅上落坐。“我跟那位贝勒爷也没什么好谈的……还有,我刚刚在来的路上,看到那个叫玉兰的婢女好像在哭,要找人去问问吗?”
“不用了,不守本分,心机太重的女人,我不打算再把她留在府里头。”纳尔图冷冷地说。
“那天你不是对太很好,还害我有点吃醋?”她有些纳闷。
“如果她心怀他图,就另当别论了。”他伸出左掌,隔着几案握住毓龄的小手,像是在安抚她。
“看到那名婢女,会让我想到死去的额娘,若额娘能多等我几年,我就有能力孝顺她、奉养她,让她颐养天年,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让人给抓住了机会……”纳尔图目光透着几分寒意。
“可是她错了,我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也同样因为‘妾婢子’这三个字而让人轻视,跟我吃同样的苦头,他也不会有我这种运气,能够得到封爵的机会,所以根本不会动那种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