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策眉心讥诮的轻蹙,那模样像是一只正在玩乐的狐狸。
“讲不清是吗?其实,花光国库也不是什么大事,这钱没了,再弄就好,只是……”他断了音。
两人摸着脖子,胆颤心惊,无比惶恐,就怕太上皇说出什么话来,教他们无法招架。
“只是弄钱可以,挑了战事,可就不太好了。”他皱眉说。
两人一窒。这鬼见愁居然知道了!
“三弟,您误会了,二哥是想弄钱补国库没错,但真没挑起战争,这……这全是赵汉自己胡搞的,他还敢杀咱们的将领,甚至、甚至连您的女人都敢碰,足以证明,他罪该万死!”南宫盛牙一咬,咬死赵汉,让他当替死鬼。
南宫策的神情瞬间变得天寒地冻了。“赵汉是该死,朕也已诛杀了他,但是,你们怎么知晓朕的女人之事,这好像是大前夜才发生的,这事要传到你这,最快也得等到明早吧?”他不只诛杀了赵汉,还挖了他的双眼,砍了他的四肢,就连他身旁伺候的宫娥也一个不留的惨死!
他一僵。“我、我是刚才得到飞鸽传书的……”
“飞鸽传书?想不到成天泡在酒缸里的人,也懂安插探子在临南啊?”
南宫盛忍着惊惧,一时说不出话应对。
南宫策嗤笑,转头又朝赵英问道:“赵汉是你的亲大哥,怎么,他死你也不伤心,还有心情在这喝酒抱舞姬?”
他立即汗涔涔。“其实臣……刚得到消息才正要赶回临南——”
“混帐东西!”南宫策霍然起身,一身银紫色锦袍张舞飞扬,黑眸已然怒意充盈。“赵汉养了这样一只老鼠兄弟,活该得死,又怪得了谁!”
赵英大惊。“太……太上皇?”他知道他背叛兄长了?
“你们两个真当朕愚昧无知吗?”
两人咚地齐声跪下,吓得面容刷白。“咱们怎敢。”
“不敢?你俩胆大包天,就敢让临南军兵临城下,置朕于险境!”
“咱们并不知您在京城……”
“住口,还敢满口谎言,朕就一次明说了,那围在京郊的临南军全是朕长期埋伏在临南的人,是朕命他们假戏真做,砍了京城将领的头!”
“什么?!”两人闻言大大心惊起来。以为敢杀京城将领的是赵汉,想不到竟是——他们全想错了!
“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南宫盛抖声问。
“为什么?这还需要问吗?朕可是等了好些年才盼到这个机会,那赵汉拥兵十万,时时逼城,朕早就想除之,如今机会来了,朕能不把握吗?”他阴笑道。
南宫盛与赵英皆愕然,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临南领地迫近京城,以南宫策的性子而言,卧榻之边岂容他人酣睡,对赵汉,他心存芥蒂已久,只是苦无时机诛之,而今他们可给了他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两人咬牙,万万没想到反教这小子设计了去!
他的心机当真是无人可以比拟,难怪没人斗得过他,十一岁就得以专制登基为帝,即使已经被发入山,朝中众臣仍唯他马首是瞻,对他是敬畏有加!
赵英最是恼恨。南宫策既有意收回临南领地,他哪还可能顺利继位为临南王,这下大哥一死,大船也翻了,他可是一点好处也捞不到,反而全便宜了南宫策!
“这个……太上皇,咱们阴错阳差也帮了您大忙,那咱们所犯的错事,是不是可就此抵过?”他厚颜问道。虽然不甘,但继而一想,不也因祸得福,建了功,帮他除去心头大患,这么一来,他应该不会怪罪他们的欺骗以及掏空国库之事吧?
南宫策锐视着他,眼眸深处涌动着一逼人的寒气,赵英堪称俊美的脸庞有点惨绿了。
“李三重。”他唤。
身后的人立即上前。“奴才准备好了。”手中捧了一卷轴。
“开始吧。”南宫策双目炯然,神姿兴奋。
“是。”李三重摊开了手中的卷轴。
南宫盛与赵英委实好奇。这卷轴里写的都是些什么?
李三重冷笑地瞧了他们一眼后,开始念道:“车裂,即是五马分尸,将头跟四肢套上绳子,由五匹快马拉着朝不同方向疾奔,把人撕成六块,坑杀,顾名思义,挖坑活埋,腰斩,斩腰不斩首,该人头被斩下后,下半身还可爬行一段时间才真正断气,鸠毒,鸠鸟的羽毛含有剧毒,将羽毛泡进酒里成毒酒,饮之立毙,另外还有宫刑,即是阉割,而这是太上皇特别的恩典,唯一不用受死的酷刑。”
他说完刻意朝两人露齿一笑,这笑可让他们莫名其妙得很。
“你们自己说说,中意哪种刑法?朕可以成全。”南宫策悠声说。
“什么?!”两人惊跳起来。这些酷刑是要用来对付他们的?!
“这是太上皇恩典,还请两位快点做出决定,奴才也好着手去办。”李三重出声。
两人几乎要屁滚尿流了。“咱们罪不至死,太上皇怎能如此狠心?”赵英问。
“没错,我可是您二哥,您竟连我也杀,还要我死得这么惨?”南宫盛愕然。
南宫策的脸庞空前冷酷。“你们当真以为朕不知道水儿是怎么到临南的吗?”
两人呼吸刹那冻结住了。不会连这也没逃过他的眼?
“那是我大哥一人所为,他怨皇上夺其所爱,才抓了谢小姐报复,这跟咱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赵英为求自保,火速撇清。
南宫策笑容残酷,踱步走向两人。“你们自作聪明,却对朕的心思步步猜错,蠢得认为朕不知你们想图财的伎俩,又误以为赵汉真的接管了临南军,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就算了,朕就当你们因祸得福,等除了赵汉后,说不定还会对你俩论功行赏一番。
“可惜,真是太可惜,你们最后竟愚蠢的为自己挖了坟墓,将朕的女人送去给赵汉玷污,本来你俩可以不死的,可如今——”他眯起了森然恐怖的眼。“朕不仅要你们死,还要你们不得好死,否则如何消解朕的这道怒气!”
两人张嘴“啊”的一声后,双双瘫软在地了。
“您……如何肯定这事是咱们做的?”南宫盛惊问。
他沉笑,纡尊降贵的蹲下与他惊恐的双目相对。“你真以为朕会让自己心爱的小虫子受到伤害?”
南宫盛惊愕得张大了嘴,阖也阖不拢。
“您是故意让咱们将人送去给我大哥的?”赵英同样错愕。
“不这样,如何让你们明白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他起身,仰头大笑了,那笑声张狂乖戾,教人望而生畏,两人简直骇然欲死。
“您既然能将女人送人,那女人应该也不是多重要才是,又何必清算我,咱们是兄弟啊……”南宫盛垂死挣扎。
南宫策停下催命笑声,凌厉的扫视向他。“谁说那女人不重要?她可比这天下重要,更比你这无用的兄弟重要上百倍千倍!”
“我是当今皇上,您……您不能杀我!”他脸色发青的咬牙道。
“你好好的昏君不做,却自寻死路的敢动朕的命根,你敢打她的主意,这个皇帝也做到尽头了!”
“您要废帝复位?!”
“你都死了,朕能不复位吗?”
南宫盛惊骇,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荣华富贵包括命是断送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请问太上皇,奴才这是要准备什么刑具才好?”李三重上前询问了。
瞧着欲哭无泪的两人,哼笑。“先阉割后腰斩吧,之后未死再行车裂。”他残笑说。
两人脸上黑黑绿绿,已然出现死气。
交代完,南宫策转身要离去了,可走没两步又刻意回过头来朝赵英的面容细细望去,瞧得他惊慌不已。
见他如此,冷冷一笑。“你这张脸可是曾引得朕的小虫子多看了几眼……”
赵英霎时明白他所说的。那日在街上巧遇谢红花,她确实多瞧过他两眼,那时他还为自己的俊俏暗自得意过,没料到这事南宫策竟也知道!
“就……荆刑吧,先将鼻子割了,再行其他刑具。”南宫策吩咐。
“是,奴才遵命。”李三重得令马上应声。
赵英捧着鼻子,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接着,直接倒地不起。
第十九章 邪帝复位(1)
“国不可一日无主,恳请太上皇复位——”
“李三重,外头有多少人?”
“启禀太上皇,有朝臣一百七十四人。”
“一七四,一起死,可真巧。这些人吵死了,通通给朕诛了……”
初升的日光蒙蒙里透着雾气,床上,粉扑扑的脸上垂挂着晶莹的泪珠。
男人走近,伸出温热的手要抚摸她伤心落泪的脸颊,她垂首避开。
“听说您是故意让我被送至临南的?”她问。
“嗯。”他没有否认,黑瞳瞧着她紧捏环佩铃铛的手,那手的关节都捏白了。
“为什么?”
他手掌覆上她紧抓环佩铃铛的手。“那只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您让我……让我失——”她爆发了,虽说不出失身的字眼,但眼中对他的愤怒与怨恨,却是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