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莲明镜莲,取得还真贴切,不论镜里镜外,都是同一朵美丽的莲。
看着他脸上还留有,被震惊不已的她痛揍一举的淡淡瘀青,再想想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她深深觉得,自己其实还有权利再多揍他几拳,最好揍到他面目全非。
想着想着,星星缓慢的举起手来。
只是,该要紧握的拳头,却化为轻轻的抚触,仔仔细细的抚过他的轮廓,感受两人间的肌肤之亲、感受他热烫的体温。
其实,不仅仅是他太可恶,也是她太笨,才会莲华莲花傻傻分不清。
恢复记忆时她太生气,但是莲华受伤后,她反而有时间冷静下来。
这麽多年来,他对她瞒了又瞒、骗子又骗,要费心维持女装,还练成了九音功,花费在她身上的功夫,只怕不比用在处理刑案时少。
如果,只是要玩弄她,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吧?
这麽说来,那些从莲华口中说出的,她原本以为是作弄的话语,说喜欢她、说心疼她、说舍不得她、说吻她是他梦寐以求的事等等,难道都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为什麽他不早点告诉她真相?
猜了又猜、想了又想,仍旧满心困惑的星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拿着另一条干净湿润的棉布,为他润了润干燥的唇。
那一触,让莲华呻吟着,喊着她的名。
「星星……」
「我在这里。」她低语回应,明白他昏迷得厉告.此刻所说的都是呓语罢了。这状况已经重复过好几次了。
「别走。」他喃喃求着。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用最直接的方式,让他知道她不会离去。
昏迷中的莲华,微微仰起头,无限依恋的贴近她的手心,模模糊糊的在她手中说出两个字。
「抱歉……」
星星深吸一口气,更加确定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他这麽狡猾、这麽卑鄙,机关算尽的人,有着比旁人更高傲的自尊,不可能对任何人说抱歉。
就像是对她,他老早就可以揭露真相,向她说声抱歉,却偏要用计谋,以保护为名将她留在身边。而她才离开没多久,他就弄得身受重伤、命在垂危,害她主动又回到他身边。
「你真的好可恶。」她对着他说。
没错,她好讨厌他。
但是,不能否认的,她也喜欢他。
望着昏迷不醒的莲华,星星搁下湿润的棉布,拿起一旁的茶杯,然后俯下身去,小嘴主动贴上他的唇,将水哺入他的嘴里。
她偷偷的,偷了他一个吻。
第7章(1)
亏得莲华身体健壮,再加上有奇药止血、大夫治疗得宜,以及星星衣不解带的照料,三天三夜之后,高烧总算退去,昏迷许久的他这才清醒。
一旦转醒,他就恢复得极快。
初时,他还略显虚弱,但不过几日的工夫,他除了肩上的伤,行动有所受限之外,看来已是精神奕奕。
他总是半躺在杨上。背后垫着厚软的靠枕,一双深邃的眸子总跟着星星转,还滥用伤患特权,不时提出要求。
「我渴了。」他对着她说道。
她甚至没有抬头。
「然后呢?」
「你难道不替我端水过来?」
「不要。」
「我受伤了。」他提醒。
她的提醒更直接。
「你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被砍断手。」
一反他昏迷时,她的悉心照料,在他清醒之后,她就筑起厚厚高墙,把情愫都封得牢牢的,不敢泄漏一丝一毫,故意摆出先前的态度,就算心里偶尔会偷偷揪痛,还是狠心不吃他以伤柔逼那一套。
星星以为,这样的方式,最能不被看出破绽,却不知道这点表面功夫,根本瞒不过心细如发的莲华。
就因为她表现得太正常,这才更显得不寻常。
「唉,回想起来,我伤重的时候,你还泪汪汪的握着我的手,那麽乖驯可怜的替我担心,我瞧在眼里,心疼都胜过伤疼了。」
背对着莲华的她,不由自主的身子一僵,心里头七上八下,惴惴不安的猜想他到底记得多少。
难道,偷去他一吻的事情被发现了?
她稍稍转头,朝床榻的方向瞄去,用眼角的余光扫见,他嘴角那抹她再熟悉不过的似笑非笑,心儿更是怦怦乱跳。
「记得吗?你还哭着说,不许我死呢!」他挑眉问着,没有错过她因为听见这些话,而陡然放松的双肩。
不知正被「监视」的星星,伸手轻拍着胸口,安慰着自己,无声的直说不怕不怕、好险好险。
看来,她猜得没错,莲华并不晓得,昏迷时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那些诚实的呓语、不知道她好几次哭着睡、又哭着醒,更不知道她「乘人之危」,偷得了他一个吻。
星星深吸一口气,先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装作气呼呼的,双手插腰的转过身来,瞪着不再红通通的圆亮眼儿,朝着他撂话。
「那是因为我担心,你要是死翘翘了,我没办法对莲花妹妹交代。」
「是吗?」
「当、当然啊!」她要很努力,才能保持表情不变。
听她主动提及莲花,他的眉挑得更高。
他虽然一度濒死,但是聪明过人的脑袋,从来不曾忘记任何事情,更没有忘记受伤之前的那晚,他与公孙明德询问陈悍时,她突然惊慌怒然的行径。
从她当时的言行判断,分明就已经恢复记忆,猜出他与莲花是同一人,但是她却佯装不知,没有翻脸跟他算帐,甚至刻意提及莲花。
莲华微眯着眼,望着她一副心虚的模样。
他视若珍宝的小女人,虽然是个出色的镖师,但演技实在太差,就算说一个小谎也会被识破,何况是这麽一件大事,竟然也想瞒骗他。
她的言行举止,甚至连呼吸的方式,处处都是藏不住的破绽。
莫非,她强调莲花的存在,是想要他相信,她脑袋撞得太厉害,回去后「旧疾复发」,又把最关键的事情给忘了?
虽然不晓得,她那颗小脑袋里在打什麽主意,但是他也乐得不戳破,瞧瞧可爱的她,为了掩饰事实,会做出什麽事情来。
「星星,」他张口出声,朝向她唤着,看见警戒过度的她吓得差点跳起来。「来,过来我这边。」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我为什麽要过去?」她僵硬不动。
「怎麽,你怕了吗?」他轻笑出声,每一声笑都清晰无比。「堂堂大风堂的镖师,竟会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伤者?」
纵然是心有顾忌,但是她还是禁不起这招激将法,身体抢在脑袋之前更快动作,眨眼间就跳过两人之间的距离,稳稳的坐到莲华身旁。
「谁说我怕了?!」她直瞪着他。
「不怕最好。」
她哼了一声,才刚想要起身,腰部就陡然一紧,还来不及发出惊呼,身子已经被他单手圈抱,轻而易举的拉入怀中。
「我昏迷的那几日,都是你替我净身的?」他凑在她耳畔,缓声慢语,灼热的呼吸如火般烫人。「喜欢你所瞧见的吗?」亲昵的字句,教人脸红心跳。
骗子!
什麽手无缚鸡之力,他的手劲明明有力得很!
星星在心里暗骂着,一边偷偷高兴,他恢复得如此神速,一边又不肯乖乖服输,轻易就被他问得脸儿红红,只能装作半点不在意,还补上一声轻啐。
「大风堂里多的是男人,再健壮、再养眼的,我都看过不知多少了,就凭你,我可还看不上眼。」她睨了他一眼。
莲华不恼反笑,深深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属于少女的香气。「看来,等我伤好之后,必须多多勤练,说不定哪日就能练得让你痴迷不已,主动向我示爱。」
天啊,不要再靠近了啦!
她咬紧牙关,才能维持尊严,没有飞也似的逃走。他的怀抱、他的呼吸,都是太过诱人的牢笼,一旦她被束缚得久了,会不会就连他松手,她都还眷恋得舍不得离去?
紧贴着他胸膛的那边身子,变得好热好热,敏感得连他的呼吸都感受得到,更别说是他结实的体魄。
嘴里说是看不上眼,但是知道他性命无虞后,每回她替他擦身,都会讶异于他的精壮,明明是个文官,却锻炼得比镖师更结实,全身上下宛如包着丝绒的铁块。
仔细回想起来,她才发现,跟莲花妹妹相处多年,从来都没摸着素雅女装下的身子一次,每每都被他巧妙的避开。
她低垂的视线,扫过他的胸膛,在往上游走到他肩上时,偏就看见那道长长的刺眼新伤,以及大夫一丝不苟的缝线。
「你怎麽会笨到被砍?」她脱口而出,气恼他竟如此不小心。
莲华轻叹一声。
「因为,我在想你,才会一时分心。」
软嫩的小脸再度红透,小手贴上他的胸膛,想要推开他的箝制,却又怕推得太用力,会弄痛了他。不舍与羞窘,教她进退两难。
「我、我不要再听你胡说八道了!」她抗拒着,双颊热烫烫。
「星星,」他声音转柔,几乎就要吻上她的耳,每个字都滑进她耳里。「你明明就知道,这是我的真心话,半个字都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