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顿,他问:“我不管饭店,你觉得不好吗?”
她想了想,道:“不是。你能出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很为你开心,只是没想到你说走就走。杨大哥说你刚离开的那两天,你办公室乱得跟什么似的。”
他轻笑,看着那抬着木条从楼梯口上来的工人,心念一动,忽问:“曼曼,现在我一无所有,凡事得从头开始,如果我只能在工地挑砖头,你还要不要我?”
那句“你还要不要我”让她脸蛋微热。“你那么瘦,连脚踏车都骑不好,你挑得动砖块吗?怎么不带我去帮忙?我虽然练舞,感觉好像很文艺,可是跳舞也是运动,所以我身体很强壮,要也是我去挑砖头,然后你帮我送便当嘛。”
他被取悦了,低低笑着。这是他的女孩,可爱、良善、阳光。
片刻,他温柔地说:“我舍不得你做那种工作。”
闻言,她两腮漫出红泽,感觉连自己呼出的气息也变得更热了,两人都没再说话,只余彼此轻浅的呼息声,而这样的沉默,却是暧昧得很美,直到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碰一声从他那端传来。
钟曼情回神,脸腮犹红地问:“那什么声音?”
他看了眼那搁在墙角、不知为何滑落的木条。“大概有什么东西掉了吧。”
“那你离家出走要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她柔嗓带了点撒娇。
“曼曼,我会回去,你等我。”他在那头勾着薄唇笑。
“要等多久?”她总算体会思念的磨人。曾经刻意隐藏自己情感,甚至不敢奢求,也两度拒绝他,那时候的自己不是没有过思念,只是藏得很深,也不敢去想;然而得知了他默默进行的爱恋与付出后,她筑起的心墙裂了缝,情思溃堤,毫不保留地全数倾出,赤裸裸的思念,挡都挡不住。
他轻笑了声。“不会太久。”人说小别胜新婚。曼曼,我期待相见时。
第9章(2)
钟曼情当然相信他。只是这一等,已是她毕业典礼当天的事了。
典礼下午开始,四点钟从导师手中拿到毕业证书后,她提着装有证书、奖状、礼物的袋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人说毕业等于失业,现在她似乎有一点体会,虽然目前有咖啡店的工作,但她难道要在咖啡店上班一辈子吗?
“曼曼同学!”身侧突然一部车停下,打断了她思绪。
她侧眸,杨特助的脸出现在降下的车窗后。“杨大哥?”她靠近车子。
“我打电话给你都没人接,正要去你家找你呢。”想不到在路上遇见了。
她翻出手机,果然有几通未接。“因为毕业典礼,我把手机设成静音了。”
“毕业了呀,恭喜你。不过我不知道你今天毕业,没准备礼物,但你今天运气很好,我找你也是有好事报给你知。”杨特助下车,绕到她面前。
“真的啊?什么好事?”她笑眸弯弯。
“夫人找到梁总了。”
钟曼情怔愣几秒,忽瞠美目,略带惊喜的口吻。“你说……找、找到他了?”
“对,夫人让人去查,前天收到消息说是在花莲,昨天我陪夫人去了一趟,他真在花莲,开了民宿,叫‘曼曼小屋’,但还没正式营业。”见女孩眼眸再瞠,模样滑稽,杨特助笑了两声后又道:“夫人怕他又跑掉,我们只敢远远看着他。”
她又惊又喜,唇张合几次,突然哭出声来。“那他、他好吗?”
“是有没有这么高兴?哭成这样。”杨特助只是摇头失笑,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塞进她手中。“好不好你自己亲眼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地址在这里,就当是我送你的毕业礼物。见到他时,别提夫人去偷偷看过他这件事。”
她打开纸条,微哽着声音道:“杨大哥,谢谢你。”
“不要跟我客气,这是我该还你们的。”
“谢谢你,你人真好。”她突然凑上前,轻抱了他一下,随即摆手道:“我要回家了,明天一早就去找他,真的谢谢你。!”
杨特助呆在原地,看着那脚步轻快的背影。搞什么呀,他可是男人哩,但其实……感觉好温暖。难怪有人那么爱她。不知道那个“有人”见到她时,是什么表情?他其实很想看久别重逢的狗血戏的说。
一亩一亩的农田延伸到山边,远处有蜿蜒的蔚蓝海岸线,空气清新美好。
出租车在一处院落前停下,司机回头道:“小姐,到了。”
钟曼情瞧了瞧,在外围红砖墙上看见一个像是原木刻的招牌,上头清楚刻着“曼曼小屋”四个黑色字体,她心湖霎时涌动,急急付了钱下车。
穿过宽广的翠绿车皮,她来到一栋有着西班牙风情外貌的建筑物前。她试着开门,门锁了,她没找到电铃,又拉不开门,便随处看看。
她穿过回廊绕到屋后,一部脚踏车斜靠在墙边,后院花团锦簇,然后她瞧见了那人瘦削的背影。他矮在低矮的绿叶间,背脊微微拱起,线条甚是精实好看。他硬朗的脖颈微低,袖子反折起,臂上一层薄汗,在阳光下烁动流光。
看着那被阳光镶下薄金色的背影,心口涨了起来,一点喜悦、一丝感动、一些感慨,还有微微的酸疼。怎么办?她好想走过去拥抱他……
她一个深呼息,打算上前,那人却像是察觉了什么,霍地转过面庞——梁秀辰黑眸微瞠,有好几秒钟的失神,心想可是因为天气太热,他晕了头花了眼?
见她绽笑,他直起身子,与她对望,似是在确认是幻影还是真实。
他晒得较黑了点,身材看上去更清瘦,可感觉却更结实;他衬衫衣摆不规矩地拉在外头,却别有一番颓废的英俊。
“好久不见。”他不说话,于是她笑着开口,谁知口一开,热红了眼眶,微哽柔嗓又说:“我忘了带高冈海苔,你会不会不欢迎我?”
至此听见了她微带幽默的嗓音,梁秀辰才相信她是真实的。也许是多时未说话,他开口时,声音异常沙哑:“你……”话未竟,即被结实地拥抱了。
“明明对我说过你会回来,要我等着,可是我很想你,等不到你来,就自己找来了。”她十指环过他胸怀,在他身后交扣,脸容就贴在他颈侧。她说话间,嘴唇尝到咸意,不知道是他脖颈上的汗,还是自个儿的泪。
即便这阵子几乎每天都与他通电话,可这刻真实抱到他的人了,还嗅到他微汗的味道,才知道原来思念不是光用声音传递就足够。
想伸手回抱她,可指尖沾土,且她背上还背了个大背包。他看着她的大背包,声线低柔:“本来打算房子都装潢好了就回去接你过来,没想到你先来了。”
“什么时候才会正式营业?”她松开手,略抬下巴看他。
“等家具、床组进来,登记证下来,网站也架好后,就能开放订房了。”
她点点头,目光觑见他沾土的手指,好奇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摘地瓜叶做午餐。你吃了没?”他弯身拾起方才摘下的菜叶。
“没。一下火车就叫出租车过来了。”早上七点多的太鲁阁号,到花莲已近十一点半。“你自己下厨?”
“嗯。以后要帮客人准备早餐,现在就当练厨艺。”他打开后门,领她进屋。
“那些菜你种的?”后门进来便是厨房,空气间还有淡淡的木材味。
“对。自己种比较健康,跟住附近几个热心的欧巴桑学的。”他倒了杯水给她。“打算待几天?”
“明天就回去了,店里工作不能不管。而且毕业了,我现在是正职班,不能请太多天假。”她搁下背包,接过水杯,好奇地问:“这房子你买的?”
“一个业界朋友的别墅,他打算移民,之前就曾提过想要脱手这栋屋子。决定离开梁亚后,我问过他这屋子的情况,他还没卖出,我干脆买了它。”他开了水龙头,洗菜。“既然毕业了,想过要从事其它工作吗?”
所以之前在电话里听见的敲打声,是他在装潢这屋子?他真神秘。
“想过啊,想考舞蹈团。但要是考上了得常常出国演出,我不放心阿公阿嬷还有妈妈。”她不意外他会作菜,因为修这类相关科系的多少都会接触到餐饮。
他淡声道:“都弄好以后,把阿公阿嬷和妈妈都接来,我有留他们的房间。”
她微诧。“你说……要把我阿公阿嬷还有我妈都接来?”
“你明天回去把工作辞了吧,找一天我开车去接你们过来。你还没考上团员前,就留在这里帮我,考上之后要真有出国时,阿公阿嬷还有妈妈我会照顾。疗养院虽有专业人员照顾,但不比自己家人。妈妈接回来和大家住一起,会好得比较快;而且还有我能帮忙,你们住在这里,也不用担心你爸再来找你们要钱。”
他意思是要照顾她的家人吗?那他自己的家人呢?“这样好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