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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继续下去的时候,厄运却突然的降临了。

  他们一家人在路边遇上了一伙匪徒,本来依靠着护卫脱身了,还抓到几个匪徒,那些人说他们是被人哄骗,而且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才一起行抢做恶的,那时候见他们说得声泪俱下,娘和她忍不住替那些人求了情,没有斩草除根,而是将那些人送到了附近的官府里去。

  谁知道,善念却得来了恶果。

  那些被送去官府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误入歧途、有心悔改的人,而是早早就落草为寇,犯下不知多少案子的匪徒,和当地的官府之人早有勾结,一番打点就出了衙门,为了报复,当天晚上竟然纵火烧了他们一家人的落脚处,冷家十余人,最后逃出的不过五人。

  那晚,她被娘交给一个丫鬟逃了出去,但足火实在太旺,等她们找人来救,那房子早已经陷入一片火海,等到火被扑灭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

  从那晚起,她就明白,多余的仁慈是没有必要的,如果不是她的一念之仁,那么她也不会痛失家人。

  就算后来那些匪徒也都落得死无全尸又如何?那也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所以,就算那些俘虏怎么哀号又如何?那都与我无关。”她冷笑了声,又说道:“更何况,今天如果是我们中了埋伏,难不成那些人就会放我们一马吗?”

  看着她的眼,牧战野第一次从里头看出脆弱,看到冷酷话语中所隐藏的哀伤。

  明明就是个连杀鸡都不敢看的小女人,明明可以逃开不去看那些俘虏的下场,也明明可以顺从心底的柔软劝阻他,却又拿过去的经验提醒自己,怕自己真的心软而逞强的去看那血腥的场面,现在又嘴巴硬的说那些狠话,像是如此就可以证明自己已经不再无谓的心软一样。

  “逞强可不是个女孩子该有的好习惯。”在心中一声叹息,他轻轻的将她搂进自己怀中。

  “我没逞强,我说的是真的!”她咬了咬唇,固执的大声强调,想让他明白自己是真的已经没有那种妇人之仁了。

  第7章(2)

  “好了!在爷面前逞强有什么意思?”他惩罚似的轻拧了下她的鼻头,看着她水汪汪的眼后又正色道:“其实你说的没错,今天如果是我们成为了阶下囚,我们的下场不会比他们好,但这不是心软不心软的问题,而是必不必要。”

  是的,她没有错,这不只是安慰,也是他单纯客观的想法。

  当年她不过是个孩子,哪能想到之后的影响?就算求了情也是人之常情,并没有错,再说那也只不过是个意见罢了,真正做决定的人才是该承担起所有责任的人。

  但他知道死者为大,所以并没有直接点出这点,而是用另外一种说法来表达。

  “那不是你的错,你要把这句话给爷好好记住,那些俘虏的死不是你的错,今天下命令的是爷,一切的责任都是爷来负,就算你求了情,爷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命令。”他双手扶着她的屑,令她正眼看着他。

  他强硬的语气让她愣愣的看着他,低喃着,“真的不是我的错?即使我关口,你也……”

  “没错!”他定定的看着她,“记得,别把这些事情都扛在自个儿的身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什么时候都有箭在。”

  他不想跟她说得太明白,对他来说,在战场上只有自己人和敌人两种人,没有模糊地带,所以在他发现那些人设伏之后,那些人在他心里早已变成了死人,无论有什么原因,那些人都必须死。

  只是这显得他太过冷酷,而他并不想把这一面完整的展现给她看。

  她虽有谋略之才足以和他并肩站在这战场上,但是他却不愿让她这么做,除了男人的独占欲外,是他不愿她去接触这些残忍,不想她难受。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永远站在他的身后,让他保护就好。

  她轻轻的靠着他,脸埋在他的胸前,任由眼眶里的湿润一滴滴的浸润了他的衣衫,而他只是用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任由她安静的宣泄情绪。

  有几年了呢?从那一年开始就再也没有人说可以让她依靠这种话了吧?

  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忍着伤痛把父母的遗骸送回老家,面对族人欺她一个孤女恣意瓜分家财,还是为了以后的出路到宫里当宫女,即便心理再痛苦,她都没有再掉过一滴泪。

  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依靠,她不能软弱,只能坚强得替自己撑起一片天。

  坚强了那么久,却有个男人突然说愿意做她的依靠,告诉她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他在,让她本来被压抑的脆弱怎能不溃堤而出。

  月渐西移,洒落一片莹白在两人的身上,相依相偎的身影显得无比缠绵。

  只是他们谁都不知道,远在百里之外的京城里已经因为牧战野而掀起一阵波澜,这竟是他们分离前最后的拥抱。

  京城——

  要说最近有什么重大消息,除了南方大疫是百姓所关心的,西边打仗回来的牧战野也能算上一个。

  只不过百姓只对那疫病担心,而朝廷虽也担心大疫,但大家都知道担心也没用,太医们都派了出去了,还从民间募集了不少大夫,对抑制这场瘦病有用则罢,没用大家也只能自求多福。

  但是牧战野这回事对朝廷的意义可就不同了,天殷和外族之前虽说打了一仗,但是人家的俘虏和人质送降表却被他们的将军给杀了,这怎么样都说不过去。

  轻一些的后果可能是双方又放战端,那就等于之前那仗白打了,朝廷不但要忙着南方救灾,还要重新备上粮草继续打仗,对国力可是大有损害。

  严重一些,则是两方彻底交恶,闹成不死不休的结局.

  而且或许是天驭皇朝已经平稳太久了,文官们早就蠢蠢欲动想在朝堂上狠狠的打压武官们,所以在确定了牧战野杀俘是确有其事后,如雪花般的奏折纷纷飞到了皇帝的御案上,借题发挥,第二日上朝更是少不了许多老臣加忠臣口沫横飞的劝谏。

  “皇上,屠戮送降表的外使这在哪个国家都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牧将军这么做对我天启的仁爱之名有损啊!”

  “皇上,我天驭向来以仁德之名远播,如今出了牧将军这事,以后若又起战事只怕敌人再也不会主动投降,说不定都会宁死不降。”

  这话中的含意就是,投降也被杀,不投降也被杀,还不如战死还死得光荣一点,甚至说不定还有反抗的可能。

  诸如此类的言论从早朝开始就绵绵不断,许多快要辞官退休的老臣们更是说得涕泪横流,只差没当场撞柱子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皇帝最初听说杀俘之事虽然也很生气,但是在听完打探回来的消息后,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觉得牧战野的行动情有可原,但顾及与羌越的关系以及朝廷上的压力,他还是不得不板着脸下令,“刑部接手审理外,除将军职,派人押解回京,入天牢待审!退朝。”

  站在下头的文凤奎听完命令后,虽然随着其他人一起跪拜恭送皇帝,脸上却忍不住露出苦笑来。

  这下事情真的是难以善了了啊!

  牧战野一路急行军回去,在半路却过见从京中出来的一队人马,而当那队人马拿出圣旨,要将他捉拿进京的时候,牧战野竟是一脸平静,没有任何辩解和反抗。

  反而是向来冷静的冷清秋,在经由他人口中得知消息后,她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激动的喊着,“这……为什么?!”

  方才宣旨的时候她不便出去只能待在大帐里,所以只知道结果却不知道原因。

  牧战野一脸的平静,站在一旁换下了将军的钟甲,一旁的亲兵也是一脸不平的恨恨说着,“还不是因为杀俘!”

  冷清秋转头看向牧战野,似乎想从他脸上求证。

  “是真的。”换上一身布衣,他依然从容的神情,让人看不出情绪。

  替他卸下了镀甲,那亲兵也明白这最后的时间两个人必定有许多话要说,很识相的自己退了出去,留下他们在大帐内。

  “这怎么可以?不,该说怎么会这样?”冷清秋几乎是陷入了一片混乱中了。

  她不是没想过朝廷会因为这件事情问罪,但是她没想到这件事情后果竟然会如此严重,竟在他们还没入京时就已经派人来遣送他回京,而且入京之后竟然不是先待审,而是直接打进了天牢。

  天牢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宫女都明白那地方有多可怕,入了那地方十之八九是别想平安无事的出来了,就算还有审理,也不过是将证据一一呈现再定罪而已。

  看着她苍白的脸颊还有慌乱的眼神,他轻扶着她的屑,让她抬头看着他。

  “好了!别慌,爷不会有事,不过是天牢而已,在里头待个两天也不算什么。”他撇了撇嘴,语气一派轻松,像是天牢不过就是普通的小屋子没有半点的危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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