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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禁忧心忡忡地说:“居然会这么严重,那么一定要请大夫用最好的药,让他们快点好起来才行,这事儿得跟谁说?是……相公吗?”

  听见她这么问,青儿不禁有些讶然,因为意外发生之前的主子,可不敢自作主张,也不敢提出意见。

  注意到对方异样的眼光,湘裙直觉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大少爷已经吩咐管事这么办了。”青儿确定失去记忆的少夫人连个性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另外……因为马车失控,还意外撞上了荣国公夫人乘坐的马车,听说也受了伤。”

  湘裙一脸惊愕和忧虑。“荣国公夫人?她伤得怎么样?”居然还连累到了外人,得找机会登门探望才行。

  “这个奴婢就不太清楚了。”

  她沉吟了下,又开口问:“那么这座府里还有些什么人?”

  “除了大少爷和少夫人之外,还有老爷和老夫人……”

  “你是说相公的爹娘?”湘裙又是一阵惊诧,自己居然忘了这么多事,不只是嫁了人,有了夫婿,还有了公婆。

  青儿回了一声“是”。“另外还有……”才要继续说,房门响起了两声轻敲,中断了她们的对话。

  “少夫人,大夫来了。”外头的奴婢大声禀报。

  于是,湘裙有些心不在焉地躺回床上,接着青儿垂下纱帐,只让她伸出一只手腕,好方便大夫把脉。

  老大夫在听完青儿的说明之后,一面把脉一面问道:“……少夫人可有哪儿不舒服?是否头疼?”

  湘裙静默一下,然后隔着纱帐回答。“头是不疼,只是有点浑沌不清……什么也想不起来……”

  “多半是意外发生时,少夫人受了极大的惊吓,小的先开一副安神去瘀顺气的药,服个几帖之后,或许就会慢慢想起来了。”大夫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便起身开药方子。

  她在大夫开口告辞时,道了声谢。“青儿,送大夫出去。”

  “是。”青儿回道。

  听见房门被人带上,躺在纱帐内的湘裙有些无奈地低喃:“真的过几天就能想起来了吗?”

  万一还是想不起来呢?

  尽管心里旁徨惊悸,却又一筹莫展,这种无计可施的滋味,令湘裙本能地厌恶起来,似乎曾经有过类似的感受,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

  为何她会忘记所有的事?

  要如何才能将过去的记忆找回来?

  直到昏昏沉沈地睡着,湘裙还是理不出半点头绪。

  翌日一早——

  湘裙喝着刚煎好的汤药,心里纳闷,打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始终不见据说是她“相公”的男子,连公婆也不曾来探望过,虽然身为媳妇儿,又是晚辈,不该让他们走这一趟,但是于情于理,总该派个人来表达关切。

  难道她在这座府里并不受到重视?这是突然在湘裙脑中冒出的想法。

  “相公……他出远门了吗?”最后只好开口问了。

  一旁的青儿摇了下头。“大少爷这两天都在宫里。”

  “在宫里?”湘裙忆起婢女昨天曾经说过,夫婿似乎位居高官,那么是因为公务繁忙,连探望都抽不得空来。

  “大少爷身为内阁大学士之首,相当受到皇上倚重,甚至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时好几天没有回府,而留宿在宫里。”青儿端详着主子的神情。“少夫人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湘裙颔了下螓首。“还是跟昨天一样。”

  原来自己有个当大官的夫婿,只是妻子出了意外,还能安心办公,感觉真的不太好受。

  “他……有说什么吗?”湘裙心想即便是让人带句话也好。

  青儿轻颔了首。“大少爷差人回来说等公务处理完便回来。”

  “是吗?”听到夫婿这种事不关己的回答,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连对方的长相和年纪都忘了,又怎么会记得过去夫妻是如何相处,不过看来并不融洽。“只是昨夜没见他回房,才想问一声,既然他有公务在身,那就等他回来再说。”

  听主子这么说,青儿更加肯定她是真的忘了以前的事。

  “其实……大少爷和少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分房睡的,偶尔兴致来了,大少爷才会过来找少夫人。”青儿把话说得很含蓄,不过湘裙听懂了。

  “分房?”这个讯息完全出乎湘裙意料。“这又是为了什么?”

  这样还算是夫妻吗?究竟她和相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这……少夫人还是直接问大少爷比较清楚。”青儿只能这么回道。

  湘裙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么公公和婆婆也已经知道我醒过来的事吧?”

  “奴婢昨天已经传达上去了,老夫人那儿只回了一句醒来就好。”青儿一五一十的照实说道。

  第1章(2)

  只有一句“醒来就好”?湘裙再度错愕了,难道她这个媳妇儿不讨公婆喜爱?或让他们不满意?否则反应为何会如此冷淡?

  打从这一刻起,她开始对于身处的窘境感到忐忑不安。

  是因为自己称不上是个贤妻,所以相公才会与她分房而睡,只有兴致来了才肯踏进这儿一步?

  难道她也不是一个好媳妇,所以出了意外,公婆连来探望一次都没有?

  她真的如此失败吗?

  “以前的我就这么不会做人?”她为何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忍受这种不公平的对待,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过去的行为辩驳。

  叹了口气,湘裙搁下喝了一半的汤药,走到窗前,推开覆着白色绢绸的格窗,用力地吐出胸腔内的郁气,然后静静地眺望着不远处的园林景致,就是希望能忆起些什么,即便只是一丁点也好。

  就在这当口,她听见门扉被人推开了,以为是青儿出去了,也就没有理会,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过了半晌,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看着她,湘裙不得不回头,结果才转过身子,乍见一名约莫二十八左右的陌生男子出现在眼前,这个情况可完全不在湘裙的臆测之中。

  “你是什么人?是谁准你进来的?”眼看陌生男子用着肆无忌惮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让她不禁沉下秀容,下意识地抱起摆在几上的花瓶,要是对方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就马上砸过去。

  莫非她这个“少夫人”的寝房,在这座府邸,是可以任人进出,就连男人也不例外,这个推论让心中的火气更炽了。

  见到湘裙这个举动,瞿仲昂先是微微一愣,彷佛没想到她有这个胆子以及勇气,这可是从未有过的表现。

  “再不出去,我真的要扔了!”湘裙举高花瓶娇吼。

  瞿仲昂挑起一道眉毛,慢条斯理地挑了张座椅落坐,这个动作让她更生气,打算开口叫人了。

  “听管事说你忘记以前的事了,看来似乎不假。”他似笑非笑地说。

  “你……你是……”湘裙顿时语塞。

  此时的她才仔细打量对方的穿着,身上那袭紫色交领织锦襕衫可不是下人穿得起的,那么便不是“奴”,而是“主”了。

  难不成他就是……?

  “怎么?真的连自己的相公都不记得了?”瞿仲昂审视着结缡七年的妻子,眸光多了几分探究。

  昨天晚上在宫里接到家中传来的消息,心想依照妻子柔弱畏缩的性子,意外发生之际,铁定受了很大的惊吓,难免会留下一些后遗症,不过应该只是暂时现象,过几天就会恢复,所以直到今早才回府。

  “确实不记得了……”湘裙一面回话,一面将花瓶放回原位。

  就如她所猜想的,这名陌生男子真的是自己的“相公”,也没想到所嫁的男人生得如此好看,两条入鬓的浓密眉毛下头,是一双带了些深沉,彷佛随时可以看透别人心思的炯黑瞳眸;还有噙在唇畔的那抹弧度,看似在笑,却又像是在算计般,在女人眼中,那是有意无意的勾引,彷佛在打什么坏主意似的,反倒增添无比的男性魅力。

  面对这样一名俊美出色的男子,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心动的,湘裙也被他瞅得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不过又见他端坐在椅上质问自己,还真是好大的官威,活像在审问犯人似的,看来是习惯别人在他面前诚惶诚恐、唯唯诺诺,一股怒气马上油然而生,不禁在心里咕哝,敢情他们夫妻过去都是这么相处的。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可不会了。

  闻言,瞿仲昂打量着妻子如同以往的打扮,高髻上插着各种花鸟形状的钗簪,一件宽袖直领背子配上绣着团花的千褶裙,衬托出匀称苗条的身段,外表没变,不过感觉上似乎又有那么一点不同。

  “这倒是有意思了。”他从没想过会有被妻子遗忘的一天。

  以为这句话是在取笑她,湘裙不禁恼羞成怒了。

  “什么地方有意思了?”她的状况难道还不够惨,得要再受这种冷嘲热讽,而且还是来自“相公”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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