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昏倒了?怎么会这样,难怪她刚刚会觉得有事发生!
「太子可是嘴馋又吃了什么?」怎么会这么晚了还出事?
「这我也不清楚,你去看了就知道!动作要快。」王振又拉了她的手,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加大了。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知道情况紧急,郭爱迈步跟着一手提灯笼、一手扣着她的王振往东宫去。
只是进了东宫,王振却是往太子妃的寝宫走。
见状,郭爱有些却步了。
自从那次被太子妃赐毒后,她心中便有了阴影,虽说她很清楚太子妃其实是个好人,只是两人立场不同,才必须除掉自己,但她还是能避就避,尽量不跟太子妃打照面。
「怎么了?」感觉到她脚步一顿,王振疑惑的回头。
「我……」心下惶然,她不想去了。
可她身为一个奴才,怎能讳抗主子的命令?再说了,这若是自己多想,害得太子命危怎么办?况且太子晚上睡太子妃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多心了?
突然,一颗一颗豆大的雨滴落下来。
眼见开始下雨,王振的语气也有点不耐了。「初日,你到底怎么了?」
她摆摆手,「没事,走吧。」
点点头,王振又继续领路,不过这回没再拉她的手。
过没一会,一声响起,走在前头的王振似乎跌了一跤,郭爱着急的上前要扶起他,可他却直呼脚躁疼,站不起来了。
「我帮你瞧瞧」郭爱说着就要蹲下身替他检查,不料却被他推拒。
「初日,太子的事要紧,你先去吧,我坐在那廊下,等等你再来帮我。」王振一副忍痛的样子,指着不远处的回廊道。
人命关天,权衡之下,郭爱决定先去看看太子的情况,她赶紧捡起灯笼要走,只是才转身走了一步,忽然一条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她只来得及挣扎两下,便失去了意识。
这天深夜下了一场急雨,雨势之大,让所有景物看起来都是迷迷蒙蒙,像蒙上一层烟雾似的。
大雨中,一口封死的棺木被抬出宫,往宫外一处乱葬岗送。这处乱葬岗离宫不远,凡是获罪的宫人死去,便会被送来这,随地掩埋或曝尸其中。
能有一口棺,还是不错的。
一名身着华丽宫装的贵妇仅让一名太监打伞跟看她,而她则跟在抬棺的人后面。
棺木搁下后,便开始有人掘地,贵妇特地往前走了几步,瞧瞧下挖的深度。
「娘娘,雨大了,地上泥泞,您小心走,别摔跤了。」王振为她撑伞,并贴心提醒。
太子妃这才停下脚步,没再靠过去,但伸手摸摸棺木,重叹一声。
「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奴才,对东宫更是尽心尽力,若不是他投错身子,又做了违背天道的事,我又怎会下这样的杀手?」她满腹的惋惜,虽然不忍,但为了儿子,她也得狠下心肠。
王振听着,身形虽然卑微,然而神态却很冷漠。
「……我听过一种说法棺木别埋得太深,死者才有机会早日投胎为人,这孩子我是不得已才杀之,自是希望他能早日重生,若有机会再世为人,千万别再投错身子……」
她这话似在告诉棺木里的人,只是棺内的人没有回应。
又叹了口气,她轻轻的交代,「唉,告诉掘地的人,土别挖得太深,够掩埋即可。」
「娘娘仁慈,棺木里的奴才会感激您的。」王振连忙转身依言吩咐那些人。
雨中掘土是很吃力的,掘地的人一听能早点结束,都高兴着,勤快挖了比棺木高一点的深度,便来禀报。
王振见太子妃额首,赶紧示意那些人放进棺木。「埋了。」
众人开始掩土埋棺,直到棺木都看不见了。之后,太子妃没有离去,并示意其他人都先离开。
「娘娘,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回宫吧。」王振低着头道。
「这孩子走的时候是安详的吗?」太子妃轻声问。
那日赐毒给初日后,其实她偶尔会想起他当时哀戚的神色,所以后来才会软硬兼施的逼儿子退让,然后慢慢结束这段足以令皇室蒙羞的丑事,没想到,最后还是走上这一步。
但这回她不想再亲眼见到初日死在自己面前,所以要王振自己解决了,她不想过间,只想赏一口棺,来替这孩子送别,希望他能好走。
毕竟,是个讨喜的孩子啊,她曾经是这么喜欢他的。
「回娘娘,是的,照您的吩咐,没有施加任何痛苦。」听到太子妃提起这事,王振先是吓了一跳,却赶紧装镇定。「其实娘娘内心也不必感到痛苦,初日这世为奴,现在走了,苦日子也尽了,我们该替他感到开心才是。」
沉默了一会,太子妃点了头,「就当是这样吧,我们走了。」
没再多说,王振跟着太子妃离开了乱葬岗。
其实,他没有说实话。那口棺里的人还活着,只是被他用药弄晕了。
他的内心有很多不甘与怨恨,或者该说他是太嫉妒了……为什么是初日不是自己?为什么那个让太孙喜欢的人不是自己?
初日为什么总这么幸运?他明明是个老爱偷懒的家伙,不像自己认真又念过几年书,一点奴才的样子都没有,为什么就这么多人喜欢他?
掌印公公们喜欢他、宫女太监们喜欢他、贵妃娘娘们喜欢他、太孙殿下喜欢他,甚至是要杀了他的太子妃也喜欢他,甚至不忍初日惨死。
他不要,他偏不要喜欢初日!
他要折磨他,要他在暗无天日的棺木里、在潮湿的泥地里,在满怀恐惧的状况下,孤单的气绝而死。
是啊,那口棺里的人还活着,一会药效过去,那个人将因为呼吸困难、惊恐疯狂的挣扎,甚至抠得指尖流血。
想到那副情景,王振被嫉妒侵蚀的心更加扭曲了。
「小爱、小爱,起床喔,再不起床你妈又要怪我太宠你,才让你每次都赶不上校车……还不醒啊!没闻到妈妈煮的早餐吗?小爱一」
有人在呼唤她,她听得出来,那是爸爸的声音。
她想告诉爸爸,她长大了,不用赶校车了,还想说她想念妈妈煮的早餐、中餐、每一餐……但其实她真正想念的是他们……
郭爱睁开眼睛,但明明睁开了,她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有两行泪水顺着脸颊而下。
她作梦了,梦到爸爸在叫她原来只是梦啊……
又躺了一会,意识慢慢回笼,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动了动手、动了动脚,她发现自己不但是躺着的,且能活动的范围不大,空间非常狭隘,鼻子还能闻到浓浓的木头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正要赶去救太子吗?
不,不对,有条帕子捂住她的鼻子……天啊,她该不是被人迷皇了带到这里吧?。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她缓缓抬起手,果然,如她所料的,她很快就碰到「天花板」了。
她又往旁边摸了摸,一样,很快便摸到质感像木头的「墙」。难道有人将她关在箱子里?
她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难道是要将她送出宫?
周遭死寂得可怕,没有人声、没有虫呜、没有一丝毫光,她到底在哪里?太子妃如果真的要对付她,会只把她送出宫吗?
想起对方曾经赐下毒药,郭爱心里益发的恐慌。不,别这么残忍,她只是爱上一个人,她做错了什么?投身在苏丽身上不是她的错,进宫也是被形势所逼,她想过要放弃的,她把他赶了又赶,弄得两颗心伤痕累累,但能如何?热情并末退去,只是更加确认了对方在自己心底的地位,如果因为这样就要她死,她不甘心!
郭爱奋力挣扎起来,她用力的去推上方的箱盖,但无论她如何用力,那盖子动也不动。
被封死了!她急得泪都流出来了,而且呼吸也渐渐困难……
长夜漫慢,火红的烛身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滴的被烛火吞噬,最后只留下因不甘而凝结的泪水。
胡善祥坐在床沿,看着蜡烛上的小火,又看向坐在桌旁阅书的太孙,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太孙这回提早来了,只是来了之后便一直坐在桌旁看书,一步都没靠近床,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不跟她说话,不让她伺候,就当她是床角的尘埃。
而她很清楚,他是为了谁才这么做。以前,她不跟孙仲慧争,是因为性格、是因为骄傲,也是因为很清楚自己的举荐人有多让太孙厌恶。,后来,她不跟孙仲慧争,那是因为一切都不重要了。
太孙的心,根本不在她们两个身上,谁争赢了,都是输了。
亥时的更声刚响,太孙终于合上书,伸了个懒腰,看来是要歇息了。
「殿下,让我来吧。」见他要脱下外袍,她立即上前要服侍,但手才碰到他,他便退开。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他冷淡的说,并自己动手脱掉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