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郭爱听了心惊,怕她要做什么傻事。
「丽儿,姨母这会就以性命求你救救赵王一门——」赵王妃护夫心切,再加上王府几百条人命,已是一心求死来顾全大局。
说完,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抹向自己的咽喉,郭爱和王禄见了大惊失色。
「王妃,不可以——」她忙要去抢下匕首,但仍慢了一步,匕首已割入她脖子。
「姨母求你了……」赵王妃费力握住郭爱的手,吐出这一句话后,睁大眼睛断气。
「大小姐?」忍不住用旧时的称谓惊呼出声,王禄泪流满面的跪了下来。
「王妃——」郭爱心痛的喊着,抱着赵王妃的身子,流下眼泪。
赵王妃心地善良,当她还在宫中当个太监、未和瞻基相恋时,她待她关怀备至,让她在异域也能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如母亲的姨母,但如今,她却为了替赵王求情,结束自己的性命……
郭爱难过的痛哭着。她只是想要得到幸福而己,没想到这条路,却是用鲜血堆砌出来的……
「你说什么?」朱瞻基脸色大变。
吴瑾神情焦急,「娘娘突然下腹剧痛,我立刻请李太医去为她诊治,李太医说……」
以防万一,李太医是朱瞻基吩咐随行的,她出事,吴瑾立刻就去找他。
「说什么?」彰德就近在眼前了,他与一干大将在大帐中研究如何制敌,已两天未回到虎帐,才刚结束与将士们的军议,步回虎帐途中却听见这事他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李太医说娘娘动了胎气,母子均有危险,必须立即安胎。」吴瑾汗如雨下的奏报。
他闻言震愕不已,立刻就跑回自己的虎帐,就见郭爱躺在榻上,面容苍白、额头冒汗,他快步走过去,紧张地握住她过度冰凉的小手。「你两天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动了胎气?」
「我……」她虚弱的摇头。
「都是奴才该死,没有尽到守护的责任,才会发生这种事——」吴瑾在朱瞻基面前下跪。因为是行军作战,不方便连金嫦玉都带出来,这段时间就只有他一人看顾着娘娘,她出事,他责无旁贷。
「不怪吴瑾公公,是我早上行走时,自己不小心在虎帐里跌了一跤,我……」
她说着,不舒服地又皱紧眉头。
朱瞻基见了惊疼,「小爱!李太医人呢?死到哪去了?」
吴瑾赶忙回答,「李太医亲自去抓药了,说娘娘的药他会煎好立刻送过来。」
郭爱无助的流下眼泪,「瞻基……我不想再次失去孩子,想立即回京……」
他一怔,但仅是瞬间的挣扎,就马上点头,「好,咱们回京,我立刻就带你回去!」他抱住她说。任何事都不及她重要,就算赵王的人头已经在望,但若失去她,那一切又有何意义?
于是,大军班师回朝,然而当回到京城后,精明的朱瞻基马上知晓自己受骗了。
「对不起……」郭爱低声的道歉,内心愧疚。因为赵王妃的死,她的确有动到胎气,但情形没有吴瑾向他报告的严重,是她利用吴瑾不便在榻前伺候,当她看诊时央求李太医帮她的,李太医也是怕她太激动真的小产,这才勉强同意。
「你当知我的苦心,却……」朱瞻基怒不可遏,扫落了寝宫几上的茶盏。
「你已经收下赵王的三军兵马,他如今是被拔了牙的虎,不足为虑……」她轻颤的说。她知道他得知真相后定会非常气愤,但没料到会这么震怒,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不足为虑?你是真不知利害还是假不知?!我怕的不是他的兵马,而是他公开你苏丽的身分,有皇爷爷的遗旨,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他痛心道。
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够永除后患,她不会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更不会不知道他多渴望让她自由,这是他多年来一直想给她的,他想永远和她在一起,不想失去她,但她现在却亲手毁去自己的希望!
「赵王妃以性命保证,我无法……无法……」她低泣。知道他不谅解,但赵王妃待她如亲,她以死相求,自己如何还能硬下心肠不答应?
他拍桌起身,「好,既然你保了赵王,那就别再干涉我其他的事,这之后我怎么做,你都别管——」说完,他拂袖而去。
郭爱愕然。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
白着脸,揪紧床上的床褥,她感到不安至极。
第22章(1)
班师回朝后,郭爱的内心总有个隐忧,看朱瞻基的态度似有异常,她实在担心保了赵王,将为这个朝代带来新的风暴——不久后,她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皇后胡善祥以自己无子为由上了辞位表!同时,朱瞻基以孙贵妃怀有龙子为由欲立她为新后。
此事一宣布,百姓哗然,大臣们争论不休。众人皆知皇后胡氏向来贤淑无过,虽然无出,但还年轻,总有机会,何以要自辞后位?又为何要同时宣有立新后的消息呢?明眼人一想便知,皇后不是真的想辞位,而是圣上所逼,实为废后。
废了这样一个贤淑的皇后,不仅百姓会猜测,后人也会议论,众臣觉得不妥,立即有人上疏请求天子劝留皇后,退回其辞位表。
但朱瞻基一脸坚决的驳回了。「皇后胡氏自幼体弱多病,难以孕育皇子,如今自觉有愧其责,才请辞后位,朕念在夫妻之情己多次挽留,但皇后心意坚决,再三请辞,朕才从其所志,让她退居别宫,服食、侍从悉数如旧,已是联作为人夫所能做的。」
言下之意,便是他仁至义尽,废后之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而谈起立新后之事,他也自有一番说辞。
「贵妃孙氏,自皇祖太宗时期,便伴朕左右多年,德行、情义皆有,且怀有朕之嫡子,母以子贵,宜居中宫,册封孙氏为后,有何不可?」
此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众臣自知阻止不了,遂不再反对。
最后朱瞻基命胡善祥退居别宫长安宫修道,并赐号静慈仙师,而孙仲慧也理所当然的被册立为后。
太后张氏对此并没有表示任何看法,兴许是早猜出儿子这么做的理由,但她仍怜惜无过被废的胡善祥,此后常找她上自己的慈宁宫相融系。
而在这出废后戏码下,某个看似在风暴中心外,实则为台风眼的人正因此事气得发抖——「皇后何过之有?你要对她如此残忍!这就是你说的,让我别管的事?」听到胡善祥名义请辞、实为被废的消息,郭爱极为震惊也自责。
同为女人,她更为知晓胡善祥的不甘与落寞,便忍不住找上朱瞻基质问。
「这皇后之位本是你的,既然你坐不了,就换人坐。」朱瞻基冷冷的回应,像是不觉得这有什么。
「这皇后之位本来就有人坐了,为什么要换?为什么一定要是孙仲慧坐这位置?我不懂!」别人听信,但她可不相信什么「伴朕左右多年」的话。
坐在椅子上,他喝了口茶,不疾不徐的说:「因为我不相信胡善祥,她害死我一个孩子,我不可能让她靠近我第二个孩子。」
「你、你这么做,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因为她?!那她更对不起胡善祥了。
她是现代人,本就没有古代三妻四妾的观念,虽然她清楚瞻基不管是跟胡善祥还是孙仲慧,皆是有名无实,但心中仍有疙瘩,反过来思考,就因为她是现代人,所以也没办法把自己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还会想若自己是胡善祥或孙仲慧肯定更为不甘。
明明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却输给她这个小三……
「我朝重视嫡亲,孩子的母亲必须是皇后,将来你若生下男孩,我立刻立为太子,生下的若是女娃,也会是最尊贵的嫡长公主,所以我必须让孙仲慧当皇后。」
他情愿让世人责备他无情,也想护全他跟她的孩子。
「就因为这样、就区为这样……真是冤枉了胡善祥。」
「本来,我可以不用做得这么绝,可是你保了赵王,赵王一日不死,你便只能活在暗处,我们的孩子便不能公开我已无法可想,只能这么做!」他捏紧了茶盏,用力到手指由红泛白。
泪水潜然落下,她支撑不住的坐上椅子。「胡善祥那可怜的女人,她悲剧的一生都是我造成的,是我……」
那女人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甚至在还不知道她身分的时候,便主动向她示好,却落得这下场……她真是欠了这个人,欠了她太多。
见她哭得哀伤,他心口揪紧,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都怪我吧,不关你的事,是我执意这么做,是我太自私了,所有的罪过都由我承担。」他实在不忍她如此自责难过。
闻言,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老天啊,我是不是做错什么,我根本不该来到这里,我不该介入这一切……我不该与帝王相恋……更不该怀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