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天权!你怎么样了?」詹宁却是扑去查看天权,而不是进攻。
可可急得满头大汗。天权还好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关心,只是想到天权有可能出事,一阵热热的泪水顿时冲了出来。
她不想要天权死掉……呜……天权,拜托你一定要没事……
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抱起。
她全身一僵,脑袋软软地侧过去,想趁势看清楚偷袭的人是谁,将来好替天权报仇。
该死!那家伙竟然像扛布袋一样的将她扛在肩上,她只看得见他的腰和包裹在黑色裤子下的长腿。
她多想狠狠咬他屁股一口。放我下来!我要知道天权好不好!
「乖。」那人轻拍她臀部一下。
可可如遭雷击。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前的男人膝盖微曲,突然间飞跃起来,一口气跳过四部车子,飞向停车场出口。
匆匆一眼,她只来得及瞄到天权躺在地上,口鼻出血,似乎已经失去意识。詹宁蹲在他身旁,两手抵看他的胸口,拼命想灌气给他,清俊白暂的脸庞全都是泪痕。
他还活看吗?
转出停车场,外面是大太阳。
锐利的光线刺入眼中的那一刻,她的眉心一阵剧痛,整个人又失去意识。
第7章(1)
「命运对你已经很仁慈了,你应该心存感激。」天机的嗓音透出丝丝寒气。
这是一间理论上知道是二十公尺乘而是公尺,除了一张祭坛和法器以外别无长物的房间。
但此时方室内烛光幽渺,祭坛凝立,法器随意地挂置在墙上。房间后半部,一团团不住翻腾的浓烟阻隔了视线,一眼望去仿佛延伸千百里之遥。浓烟中影影绰绰,犹如有无数的货物在其中翻境。
祭坛上躺看一个女人,红发白肤,双眸紧闭,站在她身侧的男人低头望看她,神情温存。
天机站在祭坛的另一边,依然是白袍广袖,与苍白的肌肤融成一色,一把滑亮得黑发拖洒身后。
她的手浮在可可的上方,感应她体内的气机。
「穿魂钉。哼,娘娘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天机清冷一笑。「她在练穿魂钉时,我已经拿它来射蚊子了。倘若我连这一招都解不开,也枉费我千百年来的修行。」
南只是抬眼望她。
「你们每个人的魂魄,都被我放在混元天鼎里炼过。
那只鼎炼出来的魂魄,便是二郎神的三尖二刃锋都穿不透,娘娘那一手雕虫小技,是想做什么呢?」清冷的嗓音中透出一丝高傲。
南慢条斯理地开口:「你知道,如果现场有精神科医生,他会很乐意把我们每个人扔进医院里,好好研究我们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倒是挺不紧张的,打个。」她轻哼,后面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南的手探向可可双眸紧闭的容颇,却在半空中停住。
「抱都抱过了,现在想要回避,不嫌太迟吗?]天机讽刺道。
他手下那几个毛头小子说的没错,天机生气的时候有人味多了。
「你打算怎么做?」他依然盯看坛上的人儿,俊美的脸庞平静无波。
天机想着自已唯一的手足生生世世的颠沛流离,不禁有些心软。
「远在第七世,我就跟你说过了。自然法则自有其运行之道,我们这些人虽然也会经过生死轮回,看似在自然法则之内,其实已经逆天理。」她放缓了语气,「之所以一切还能控制得住,其一是仗着我一身术法,在每个人的生死交关之际,让魂魄得以安然移至下一世,其二……是因为我们尚未做出『更』有违天理之事。」
南很清楚她口中的「有违天理」是什么。
她说的不是杀人放火,劫财劫命。善恶是一体两面,
有善即有恶,有黑即有白,这些早在天道之中。
她口中的逆行天理,是改变天道的运行,例如永生,例如擅改他人命线,例如擅改他人命线而让不该的人得到永生……
「你很清楚为何你和天璇一相逢必受劫,一遭遇必磨难。」天机的唇角轻勾。「亲爱的哥哥,是你强求了。」
是他强求了……
南的手指在身旁缓缓握紧。
突然间,所有的回忆流入心间,即使隔了千百年,依然清晰如昨——
「皇帝哥哥?皇帝哥哥。」
一声细细地轻唤在他耳畔响起。
卧榻上得黄袍静坐不动,嘴角间已有隐隐的笑意。
「皇帝哥哥……」
他不必张眼都可以感觉到,有只指头大不敬的想戳他这张龙颜。
小指头越伸越近,越伸越近……
「干什么?」他眼也不开的斥喝。
小人儿立即僵住。
一张开眼,就是一张清秀明净的容颜,像小狗儿似的,呵呵吐气对他淘气地笑。
好干净的一个灵魂,他想。
是新生的吧!只怕还是第一世。
灵质澄透,灵光明晰,柔和洁白得像上好珠玉,不似他,早已浊污沧桑。
这一世的他是哪一朝哪一任的皇帝,已经不重要,因为天生帝王龙命的他,每一生一世总为帝王之后。
「瑶光呢?」修长的指轻点她鼻尖。
「姐姐在练功房练功。」小小的脸蛋像河豚般鼓了起来。「姐姐叫我不要吵皇上……」
「那你还来?」他曲指敲了下她的前额。
噢!她抱着被敲疼的地方,小小声地咕咤:「姐姐也说不能叫皇上『哥哥』。」
「嗯,你也乱叫了。 」
「还说皇上就是皇上,不能『你』呀『你』的。」
「说得好。」又赏她一个爆栗。
她脑袋瓜子一顿,垂头丧气。「可,皇上,我好无聊啊……好无聊好无聊……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看她沮丧的小脸,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个孩子,十一、二岁出头,正是爱玩得到年纪。这么小就随她姐姐一起进宫当女官,怎么耐得住深宫清寂?
「去倒杯茶来。」他摆摆手,给她找点事做。
小脸蛋瞬间发亮,「好!」
咚咚咚跑出去煮水煎茶。忙和了半天,茶端来了,倒有一小半洒在地上。
他起身移坐到案头,开始批奏折。
喝了几口茶后,旁边那双亮晶晶的眼神又扰他专心。
或许苍老的心容易被干净的新灵吸引,明知道把她遣下去是最简单的,他竟然有些不舍。
「研墨。」
「噢。」小人儿快乐的端出墨盘,细细为他研了起来。
「上纸。」
「好。」她又很热心的帮他摆了上好宣纸,摆好了狼毫笔,然后像小狗讨主人欢心一般的等待他赞美。
他心里有个角落更软。
「坐下,练字。」
「啊——?」所有小狗吐舌头的表情消失,现下成了不折不扣的落水狗。
「怎么?不想?」他眉一挑。
「还要习字?我昨儿已经写了一天了。」她可怜兮兮地道。
「不习好字,怎么帮我抄折子呢?」
叫她坐下来练笔,起码可以让她安静一些时候。做主极慢。于是,天人将转世异宝传给了南,却将一身的绝活传给了他的弟弟。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们之间免却一场皇室必见的兄弟相残。
幼弟自从醉心于研读妙法之后,对于凡世间的皇位权势完全没有兴趣。天人让他看见的是一个更宽广的,贯通古今、无穷无尽的境界。
他宁可退出皇位之争,甘于哥哥的臣下,专心跟随天人学习术法。
第一世的「天机」就此产生。
之后的六个人,南是慢慢才挑齐的。必须看人品,看心性,看智慧,看忠诚度,总算在那一世,让他挑足了六个人,凑成了北斗七星。
七星合体的那一世,他和天机偕力,让他们在接下来有了第一次的转生。
遗憾的是,天璇的命数一直很短,在第一世便卒于十七那年,这一世的命更短,只有七年。
即使他们可以不断轮回,依然必须遵照天理,不是可以任意投生的。
不得已,他们先将天璇的魂魄镇在「天璇宝盒」中,等待她下一次投生的契机到来。
天璇原本就是瑶光的妹妹,在这一世也是。自她死去之后,瑶光在这世的父母另送了一个妹妹进宫当女官。
瑶光极喜爱这个小妹妹,或许原因和他一样,那干净雪白的灵质,叫人见了移不开视线。
一开始他只是单纯觉得,有个这么干净的灵魂做伴也不错。
但相伴会生情,情生而缘生,缘生而劫生。他和小女官的亲溺,引来了皇后的不满。
他对这名善妒的妻子越来越感到不耐烦。他堂堂一国之君,百岁之灵,会对一个黄毛丫头动什么念呢?
后来回想起来,或许那是女人的直觉,皇后已经感应到一些他自己都尚未发觉的情绪。
于是她吵得越凶,他越烦厌;她逼他送走那名小女官,他只觉她心眼过狭,无国母之风。
他和她,已经注定了永生永世相缠,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那小女官就算活得再长,一世也不过区区六十几载。
长久的争吵终于引来夫妻彻底交恶,他不再踏入她的寝宫,帝后失和的传言在全国沸沸扬扬,连几名大臣都忍不住上了折子劝诫,他只简单地回那些人一句:朕之后宫,干卿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