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言情小说 > 君恩(上·定情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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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早早便徘徊在观竹院外,挣扎着,靠近一点点;再挣扎,又往前走一些些,直到刚刚,才走到房门前。

  短短一段路,咫尺天涯,他走了好多年,走得好辛苦。

  他其实很惶恐,不确定今晨那一切作不作数,好害怕对方想想之后,又觉不妥,反悔将他推开。

  严君离叹道:“我备了晚膳想等你一起吃,没等到你来。”

  “……”严知恩张大眼,先是意外,而后涌现满满的懊恼之色。

  于是严君离又道:“对我不必这般小心翼翼,想做什么就去做,就像以前那样,你知道,我不会真的对你生气。”

  ……可以吗?他们,还能再像过去那样吗?

  以前的他,可以任性胡闹、可以对严君离予取予求,那个独一无二的地位……还为他保留着?

  “……我困了。”不知怎地,带点讨怜意味的话语就这样逸出口。

  “嗯。”严君离伸手将他带向床边,宽了衣,替他将外衫挂好,挨靠着一同就寝。

  “今天好累,“春”字堂串联其他分部,说咱们薪俸比人家徐府低,仗着人势要求调整薪俸,我气得差点掀桌。”忍不住吐吐苦水,朝那温暖身躯又靠拢了些。

  严君离也知对方是在撒娇,安抚地摸摸他肩臂。“真没调整的空间吗?人家也是要养家过活,可能的话让他们日子好过些也无不可。”

  “不是那个问题。我们另外还有发放红利,他们只要勤快些,领的只会比徐府多,不会少。他们只是受人挑弄,见着好处便闹闹事,看是否有糖吃罢了。这招我五岁就会玩了。”也不是如他们的愿就没事,开了先例只会食髓知味。

  “也是。”要闹,眼前这人是个中好手,谁能比他严二少爷更任性?“那你后来怎么处理?”

  “为了这种鸟事浪费我两个时辰,我后来火了,说不满薪俸想走的人,严家绝不强留,在这里先祝福各位前程似锦。”

  “啊?”

  “你以为有几人敢走?没摸清对手的底也敢来玩。”他严知恩是能让人来硬的吗?

  “……我的底倒是都让你摸清了。”难怪敢放肆地玩。

  严知恩不着痕迹又移近一些些,蚕食鲸吞,薄软中衣底下透出的肌肤热度,诱得他有些神思恍惚,一时意乱情迷地抚上对方腰际。

  严君离一颤,直觉挪身避开,他旋即收摄心神,什么绮思迷乱都没了,安安分分收回掌,闭眼装困,不敢再乱来。

  因此,也没瞧见枕边人颊容上浮现,那抹浅浅的晕红。

  严君离从不知道,自己腰侧如此敏感,只消轻轻一碰,便觉痒麻震颤。

  垂眸凝视枕靠在他肩侧的面容,都二十七岁的大男人了,有时还是会觉得,小恩与当年的三岁小娃没两样,每每瞧着那独独在他面前才会卸下心防的睡容,有些孩子气、又带点惹人怜的脆弱,心房便会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轻轻将枕在肩侧的脑袋移向心口,张手温柔地将对方护进怀中,感觉那身子微微一颤,轻轻枕靠过来,臂膀随后圈上他腰际,身子贴着身子。严君离笑而不语,只是张臂环抱住,一下下轻轻拍抚着后背。

  “我不是孩子了。”微闷的嗓自胸口处传来,那姿态——又不是在哄三岁的他睡觉。

  “我知道。”不过就是忍不住想宠他、疼他,那种心情是无论他几岁都不会改变的。

  见他有些闷,严君离倾首,轻轻贴上对方唇瓣,熨上温度,浅吮了下。“讨到糖了吗?”

  “……”明明都有了一个儿子,还花名在外、玩得比谁都狠的浪荡子,竟因这一记再简单不过的吻——脸红了。

  那紧闭着眼装没事,脸庞轻蹭他胸口的举动,顿时让严君离觉得可爱至极。他轻轻笑了,掌心抚了抚对方。“睡吧。”

  严知恩知他的底,他又何尝不知对方的?是他心甘情愿任人予取予求,他若不给,那是谁也要不来的。

  他们有的是一辈子的时间,他会让他的小恩知道,他能给的爱与宠,远比他所要求的还要再多更多。

  只因,君恩似海,情根深种。

  卷外之章 同眠

  我不知道如今在另一个地方,他们是不是已寻着彼此、真正相守在一块儿,但是我很珍惜自己目前所仅有的,这是他们教会我的,尊重每一分感情,好好善待爱自己、自己也深爱着的人,把握能聚首的每一寸光阴。

  因为——爱情很美,能够相爱更美。

  之一、意相同

  我,名唤严意同——是梧桐县财力最盛、蜚言流语也最盛的那个严府下一任继承者。

  这可不是我自封的,爹从很早就告知这件事,要我早点认清现实。

  一般人或许会认为我命好,懂得挑地方出世,不晓得多少人妒羡我这自小含着金汤匙娇养着长大的富贵儿。

  真是如此吗?可说是,也不是。

  我的身世说复杂,也没多复杂,可要说简单,好像又比别人特殊了一些些。

  我没有娘,只有一个父亲,和一个爹。

  娘从我很小时便不在了,我一直是父亲养大的,是而,我对娘的观感始终很是模糊,问了父亲,父亲能形容的也极片面,可是对我的亲爹,他却能侃侃而谈,几乎可以说进骨子里去。

  虽然对于这一点,我曾经小小疑惑过,为什么父亲对结发妻子的性情只能说出“温婉”、“大家闺秀”那样浮面的表述,对义弟却是闭着眼也能描绘出形貌?

  严府的小公子,其实并不是正统少爷的亲生儿,这点除却身边亲信少有人知道,父亲倒是没瞒过我,因为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倒也不会有特别的情绪反应——例如戏台上演出真假少爷那类身世谜揭露时的崩溃反应。

  七岁那年第一次与亲爹见面时还平和得很,平日常听父亲谈起,倒也不觉得陌生,到后来爹搬进品竹轩与父亲同住,年纪小时不觉得奇怪,后来一路看到大,也觉顺理成章,不像外头的人那般大惊小怪。

  没错,他们是“在一起”。

  以世俗的观点而言,“在一起”无非是一男一女,情投意合,托人说谋,然后成亲生子,共偕白首。可是对他们而言,真的就只是“在一起”,相互陪伴,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好与坏都有对方担待,无关乎世俗或名分什么的。

  或许对旁人而言,两个男人一起,听起来惊世骇俗、不伦不类,可是在我看来,就是觉得他们彷佛生来就是一起的,再也不会有谁比他们更契合、更懂彼此、也更珍惜对方。

  有时我都在想,找名女子也不见得能如他们这般相契相知、相惜相恋,要真能拥有这样的幸福,我也愿意另一半是个男人啊!难怪爹一巴上就死也不肯放开父亲了。

  话再说回来,我这个富贵小少爷可当得一点都不富贵,虽说是衣食无虞,可父亲在对我的教养上是极为严格的,该要求的从没放宽尺度,疼爱归疼爱,也将分寸拿捏得很好,犯了错该挨的板子更没少挨过,与外人想象那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娇生惯养的日子可是差得远了。

  父亲是那种很理智的人,要想把我宠成不可一世的败家子也不容易,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教养良好的贵公子,连对下人也不曾颐指气使,那一身的气质——我很难具体形容,单单是沉静倚坐窗口,那股谁也仿不来、谪仙般出尘矜贵的风雅,就是一幕浑然天成的景致,教人不舍移目——

  他唯一不理智的时候,大概也只有遇上爹时吧!小时候我常常觉得很不平,为什么父亲规定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事,换成爹就什么都没关系了?

  说到我这个爹就更没天良了,在我满七岁那一天,他送给我的大礼居然是一间布庄,直接扔账本要我看着办。

  再然后,八岁那一年,是三间米铺。

  九岁那一年……我决定我受够了(其实是吓破胆了),抢先在他扔给我更多东西以前,哭丧着脸想去找父亲求救。

  那几日,父亲染了一场小小的风寒,爹居然就理直气壮把我扔在书房里一个人摸索账本,自己窝进灶房,为了一锅父亲生病时一定得吃的百合莲子粥,把百来间店铺子搁在一旁,固执地非得亲自熬出他要的熟软度、浓稠度、顺口度——我实在想不透,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恭喜你那败家子又玩垮一家米铺子,你只剩粥可以喝。”

  我躲在房外,看爹一匙匙喂粥,一边还不忘损我。

  “……你又胡乱扔什么给意同了?”

  “不多,就五间古玩铺子。他要更不争气些,你未来就只剩清水喝了。”

  什么——这回是古玩铺子?我才九岁,是懂什么古玩啦!

  然后父亲竟还好气又好笑、用一点指责力都没有的柔软语调说:“你别太过分了,儿子是生来这么欺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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