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言情小说 > 清风拂面之夫管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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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死了。”芝恩哽声地说。

  以为瑞珠的病情有了好转,才有办法走到这里来,还说了那么多的话,可是才一眨眼工夫,人却断气了。

  原来只是回光返照……

  为了替主子伸冤,才会努力到现在……

  云景琛不禁感慨地说:“多亏娘有这么一位忠心的婢女,否则真要含冤而死了,瑞珠,你就安心地去吧!云家会好好厚葬你的。”

  待管事赶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嘱咐要办妥瑞珠的后事。

  见瑞珠被抬出去,八姑不禁想起许多过去的事,她们曾经是一对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可为何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仇人?该说造化弄人?还是老天爷不公平?或是因为自己命贱,活该得不到男人宠爱?

  “……立刻派人走一趟西递村,到祖宅那儿把伯公和堂叔他们请过来。”云景琛将管事叫到跟前。

  管事虽然还没把事情弄清楚,可也不敢违抗,赶紧吩咐下去。

  而云贵川夫妇则是听到奴才禀报,只说宝善堂这儿出事了,还以为是缠绵病榻多年的娘亲过世,赶紧酝酿情绪,好在人前当个孝子,要哭得最大声,孙氏心想婆母终于死了,这下可以分家了,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你、你说什么?”云贵川呐呐地问著侄子。

  云景琛俊脸一凛。“八姑已经亲口承认,当年是她故意陷害我娘,我娘根本没有与帐房私通,两人只不过是在聊我爹的事,祖母却因此命八姑和吴嬷嬷将我娘推下井淹死了。”

  “这、这是真的吗?”孙氏惊讶到差点咬到舌头。

  八姑冷冷一笑,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事后太夫人也都知道了,并没有责怪奴婢把事情夸大,以及诬赖大太太与帐房有苟且之事,因为她说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迟早都会出事。”

  这番话让云景琛震怒到说不出话来,一向受家族中人及徽州百姓敬重的祖母,竟有一颗扭曲变态的心。

  连云贵川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娘……真的这么说?”他从来不知自己的娘亲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

  “对太夫人来说,守寡是一条艰辛又荣耀的路,同样身为寡妇的大太太却有脸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跟个男人说说笑笑,当然无法容忍……”她太了解老主子嫉妒的心理,因为都是女人,自然渴望能被男人疼爱。

  “你们都不明白守寡有多痛苦,太夫人又是如何度过漫漫长夜,只有奴婢知道。”

  芝恩不由得看向床上的太夫人,觉得她真是既可怜又可恨。“守寡不是为了别人,更不是为了贞节牌坊,而是因为对相公的爱。”

  “二奶奶,你还太年轻,又正受二爷宠爱,是不可能理解寡妇的心情……”八姑嘲讽地说。

  “太夫人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云家的媳妇儿要真死了丈夫,就得守寡,若能殉节更好,也能留下贞节烈妇的好名声。”

  “不要把殉节说得这么简单!”芝恩说话向来细声细气,难得地吼道。

  “每个女人都是她们的娘怀胎十月,冒著生命危险生下来,含辛茹苦的扶养长大,怎能说死就死?难道把年幼的孩子丢下,为相公殉节,真的就是对的吗?”

  亭玉从没见过芝恩发这么大的脾气,给她拍了拍胸口。“二嫂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她是坏人……不要理她……”

  听芝恩说得愤愤不平,八姑逸出一声嗤笑,小丫头就只会说大话。“那是因为太夫人比谁都要清楚年轻寡妇想守寡,可说是难上加难,还不如殉节,也可以不必忍受夜晚的煎熬。”

  经她这么一说,云景琛不禁联想到什么,目光一凛,旋即逼问八姑。“我大嫂真是殉节的吗?谦儿说过他娘亲口答应,要看著他长大成人,将来娶妻生子,又怎么可能殉节?”

  “相公是说……”芝恩一直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如今看来,愈来愈有可能。

  “难道大嫂是被人害死的?”

  他咬了咬牙。“尽管当时祖母已经生病,也无法开口说话,可是八姑自认为最了解祖母的心思,该不会真的做了什么?”

  “二爷猜的没错,确实是奴婢把毒药加进鸡汤里,骗大奶奶喝下的。”八姑也爽快地招了。

  孙氏一手搁在额头上,简直快要晕倒了。“天哪!天哪!小翠,快来扶著我。”她叫著伺候的婢女。

  “怎会出这种事?”云贵川跌坐在椅上嚷道。

  芝恩想到谦儿因此失去了娘,没娘的孩子有多可怜,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不禁气到哭了。

  “你这人好狠毒!”

  “奴婢只不过是遵循太夫人的命令,云家的媳妇儿若有一天成了寡妇,担心她们守不住,想要改嫁,还不如殉节,换来另一块贞节牌坊,这一切都是为了云家著想……”

  她对老主子的忠诚之心,可不是他们这些外人能够理解的。

  “太夫人尽管口不能言,但奴婢最为了解她的性子,相信她一定会夸奴婢做得对。”

  “三叔、三婶,你们可都听到了?”云景琛铁青著脸,磨著牙说。“不只我娘,就连大嫂都被这对主仆给害死,等伯公和堂叔他们来了之后,要让所有人知道她们所受的委屈。”

  云贵川惊跳起来。“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祖母,要是传出去也不好听,咱们自家人明白就好,不必让云家其他亲戚知道……”

  “是啊!是啊!”孙氏也赞同丈夫的话。“反正你大嫂都已经死了,还不如说是殉节,将来还能得到一块……贞节牌……牌坊……”

  在云景琛厉目瞪视下,她的声音愈来愈小。

  “为了云家的名声、为了贞节牌坊带来的荣耀,究竟要付出多少代价,牺牲几条人命才够?”他要的不过是个公道,以及还无辜死去的亲人一个清白。

  “难道真要让我娘和大嫂含冤于九泉之下才甘心吗?”云家的名声若要靠虚伪和谎言才能建立起来,还不如毁了它,重新开始。

  “这……”云贵川夫妇登时语塞。

  云景琛又看向此刻躺在床榻上,脸歪嘴斜的老妇,抡紧双拳,恨恨地说:“不必担心,您还是云家的太夫人,我云景琛的亲祖母,身为云家的子孙,会继续奉养您一直到您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

  不知是否听懂云景琛的话,太夫人眼角蓦地滑下两行泪水,嘴角流著唾涎,发出不明的声音,像是在祈求孙儿的原谅。

  云景琛把头撇开来,不想再多看一眼,要不是老天爷已经惩罚她了,难保他不会做出弑亲的举动。

  “先把八姑关起来,派人好好看著。”他又叮嘱管事。

  管事马上找来两个婢女,将八姑带走了。

  没有任何抵抗,或为自己辩驳,八姑面无表情地跟著她们走了。

  就在一个时辰后,八姑多半知道自己死罪难逃,与其死在别人手中,还不如自我了断,于是趁著负责看守的婢女没有防备,把簪子刺进心窝,就这么死在血泊当中,结束一生。

  真相大白之后,留下的是深深的懊悔。

  当天稍晚,云景琛独自一人走进那扇不再上锁的小门,站在那口水井前,弯下膝盖,跪倒在地。

  “娘,孩儿错了……孩儿自始至终都不相信您是清白的,这么多年来,始终认定您是因为做出了丑事,羞于见人,才会投井,孩儿的愚蠢和无知,让您含冤至今……还请娘原谅……”

  他若坚信母亲的清白,早就察觉事有蹊跷,可是却固执地不肯正视,只会一味怨恨,枉为人子,简直不孝。

  “请原谅孩儿……”云景琛满脸悔恨地喃道。

  而在小门外头,芝恩红著眼眶,默默地陪伴著他,并没有进去打扰。

  “二哥在里头……”亭玉见二嫂躲在门边,也学她偷看。

  芝恩颔了下螓首。“你二哥很难过……亭玉进去安慰他好不好?”

  “二哥难过……”她口中低喃著,双脚有自己意识般,走进小门,来到云景琛身边,跟著跪下。

  “亭玉……”见到小妹,云景琛湿红双眼。

  “二哥没有保护好你,那天晚上要是住在肃雍堂,没把你一个人丢下,一定可以来得及找人救娘,也不会害你惊吓过度,生了疯病……都是二哥的错……”

  亭玉模仿二哥平常的动作,摸了摸他的头。“二哥不要难过,坏人抓起来了,不怕不怕……”

  “八姑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人受害,娘和大嫂的冤屈得以昭雪,相信她们地下有知,也都能够瞑目了。”他衷心地说。

  她听得似懂非懂,不过见二哥有了笑意,也跟著傻笑。

  既然已经证明母亲是清白的,云景琛当务之急便是将她的牌位迎进云家祠堂,谁也没有资格再说她不是云家的媳妇儿。

  而能够还云景琛的母亲一个清白,云家的长辈们自然开心不已,不过对于当年她是被太夫人给推下井一事,还是意图掩盖,只因为太夫人在家族中的地位崇高,更受到徽州百姓的赞扬,不容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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