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在店里的简易厨房内亲自炒了几样小菜,这会正和他在内室一起用餐。今日他一直忙到过了晚饭时间都还不能抽身,他是个好老板,伙计忙,他绝不偷闲,甚至做得比伙计还多。
像是今晚提早关门,就是要让忙了一日的伙计们能早点回家休息。
“你才得多吃点。”郭天蔚帮她夹菜,见她似乎又瘦了些,满脸不舍的说:“你整日在店里忙着招呼客人,很累吧?若是觉得累,不用天天来。”
她睨着他,微噘嘴:“敢情你是嫌我碍眼,不想让我跟?”
“不是……”见她像是生气,他放下碗筷,紧张的握住她的手:“秀仪,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斜睐他,噗哧一笑:“我知道。”
见她露出微笑,他宽心了些,可旋即又黯然道:“你也知道我不像天豪那么会说话,而且一点也不风趣。”
她反握他的手,认真道:“我要的是会爱我疼我的丈夫,不是一天到晚只会在外头对别的女人花言巧语,回到家却一声不吭,还对妻小冷漠以对的男人。”
说到郭天豪,自上回被天花楼的三名保镳联手修理又赔了一大笔钱后,近来似乎收敛了点,不再天天流连花丛。而对替他解围的天蔚,虽还不到尊敬地步,但以往说话时轻蔑的语气已不复见。
她想,郭天豪一定未料到天蔚的武功如此高强,现在他对天蔚大概是又畏又恨吧。
她真诚的话语让郭天蔚更确定她不再是往日那个喜欢听花言巧语的任性小妻子,现在的她说是他的贤内助,一点都不为过。
一双大手将她的纤细柔荑轻轻包覆,他微笑道:“秀仪,谢谢你。”
自她病愈,她不只拉抬他在郭家的地位,对铺子贡献更多,这阵子她还积极请岳父大人帮忙介绍客户,宝源的生意比以往翻了几倍。
其实以前岳父也帮忙介绍客人,只是她三天两头就闹着要离异,光是她的事就令岳父心烦不已,自然也无法积极帮他介绍客户。
现在就不同,是她主动拜托,岳父见他们夫妇同心,欣慰之余,也十二万分乐意帮忙介绍客人。
“谢我什么?”她笑睐他,大抵知道他感谢的原因却佯装不知,装傻道:“煮见她露出慧黯的笑容,就知她是在明知故问。
他深情款款凝睇她,真挚的说:“谢谢你,让我体验到家的感觉。”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以前他总认为只要自己谨守丈夫的本分便能成一个家,但这些日子以来他才恍然大悟,自己以前不管是对家或对她的付出皆极少,如果当初自己能对她多一些关爱,也许……
“别谢了,再谢下去菜都凉了。”她主动抽回手,举箸帮他再夹一些菜,顺着他的话说:“快吃,饭菜热腾腾的吃,更能感受家的温暖。”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帮彼此夹菜,彼此关爱,为携手建立的家添上更多暖情。
第7章(2)
吃过晚饭,华茜陪着丈夫在铺子里看进货簿,心想着,天蔚对庆城伯一家极信任,不只让他继续留在铺子里当大总管,还亲自点名让庆城伯的儿子担任新掌柜,他鲜少看帐本,只关心进货和存货。
这阵子她来铺子里和庆城伯父子相处过后,更能明了天蔚为何如此信任他们,他们父子真的是待人和气且从不居功。
其实不用相处,光是庆城伯当年没趁他年幼可欺,暗地将铺子经营权转移到自己名下,还不藏私倾尽全力教导他铺子的大小事就知庆城伯是个忠仆,若说庆城伯是宝源的半个老板,那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这个月进的货,比起上个月多了三倍,且都是好货。”郭天蔚看着进货簿,嘴角忍不住高扬。
他嘴里说的好货,指的是年代久远的真古董。
“卖得出去,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好货。”她不是想泼他冷水,只是她比较务实,好货也得有人赏识愿意购买,若一直堆在仓库那就成了囤货。
“有庆城伯父子在,店里的古董不愁卖不出。”他刚毅的嘴角弯出自信的笑,“再说古董之所以称为古董,就是因为年代久远具收藏价值,倘若真卖不出,放在仓库经过八年、十年,不是更增值?”
“唷,瞧你,挺会说的嘛!”她噗哧一笑。
“不过这么说倒是有理。”古董当然是放越久越值钱,瞧她还穷担心哩。
他扬唇一笑,似想到什么般陡然起身,台来到她身后,健壮的双臂往前环抱住她纤细的身躯。
她是看见他走了过来,但未料到他会突然抱住她,她惊呼了声,随即羞笑着。在铺子里他向来谨言慎行,别说抱她,连牵她的手都很少,这会店里只有他俩,这人便大胆放肆起来了。
“秀仪,你会怪我……”他语顿了下,呐呐的问:“把铺子全交给庆城伯管理吗?”
“为什么这样问?”她抬头向后看。
“以前你对此事有点……异议。”他委婉的说。
“噢,之前那是因为……我不了解庆城伯,现在我了解他是一个大好人,所以,我举双手赞成。”
她知道以前兰秀仪鲜少来铺子,这正好可以拿来当她前后态度丕变的原因。
为免他继续追问,她忙不迭地转移话题:“对了,天蔚,你说那个花瓶是非卖品,是公公在世时拿回来的?”惊觉自己聊到他的心伤处,她想收回话已来不及。
双亲遇劫去世,一直都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痛,当时年幼的他也在场,那场劫难想必在他幼小心灵中留下抹灭不去的阴影。
怪就怪她面对的正是摆在几上,用玻璃盖罩住的一只据说是商朝的古董花瓶,瓶口处还栓上一个盖子。
因为是非卖品,他爹又再三叮嘱除了他们夫妇,谁都不许动它。庆城伯遵照主人的命令,动都不敢动,只偶尔擦拭沾了灰尘的玻璃盖,是以,也未曾监定过它是否真是商朝的花瓶。
这花瓶没有雕花没有华丽的彩釉,其貌不扬得像个土坏子,不过正因如此,说它是商朝古物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听到华茜话说到一半顿了下,知道她是担心提及此事会触及他伤痛,他微微一笑,一双大手伸到她身前包覆着她的白嫩柔荑。
“我想我爹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地将它束之高处,定为非卖品,是想将它当成传家宝。”他轻嗅她的发,一股淡香扑鼻,嘴角的笑纹加深,她牵引着他进入另一个幸福家庭,早已弥补他年幼失去双亲、家庭破碎的遗憾。
“传家宝?”
“我爹将它传给我,往后我再传给我们的儿子。”他说到“我们的儿子”,握住她手的力道加重,夹带着殷切期盼。
她娇笑之余,故意和他唱反调:“万一我只生女儿,没生儿子呢?”
他毫不迟疑的答:“那传家宝就给我们的女儿当嫁妆,就像这间铺子当初也是我外公送给我娘当嫁妆一样。”
华茜觉得心头暖暖的,他会这么说,想来他已经准备好当一个好爹爹,不管她生男生女他都爱,等她生了孩子,他们这个家就真的是圆圆满满了。
可是生孩子也不是说生就能生,还得看老天爷愿不愿意赐子予她,还有……呀,这时候,她在想什么!
她双颊烫红之际,他突地转过她的身子,见她小脸蛋染成一片绯红,煞是美丽,忍不住亲吻了她一下。
她娇羞笑着,他轻搂着她,语带感激的说:“秀仪,谢谢你,因为有你,我的人生才渐渐恢复光采。”看着非卖品:“我从未碰过那只花瓶,庆城伯说那是我爹去世前几天让一名忠仆先行带回的,我一直不敢碰,不是因为我爹交代过谁都不准碰,而是我害怕碰触它会想起当年那场劫难的情景……”
他自我解嘲一笑:“你一定想不到我这么高大的人,也有懦弱的一面吧。”
她仰头看他,眼里尽是不舍:“天蔚……”
“我现在很好,是你给了我一个幸福的家,填补我心中的缺憾,现在我的心底再也没有阴影、没有懦弱,只有满满的幸福。”他扬起个大笑容,宽慰她的心,“我再也不畏惧去碰触它。”
“真的?”她笑睨他,以轻松口吻消弭方才所有的忧愁。
“我大可现在就摸给你看。”说着,他真走过去摸那只花瓶,回头莞尔道:“其实几日前我就摸过它。”
“我也要摸。”她走过去,踮起脚尖勉强摸到他的手。“只要我们夫妇同心,以后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两人相视笑着,这举动看似幼稚,却让两人的心更加紧紧缠系住。
“天蔚,既然当年的事已不再令你畏惧,那你……可不可以跟我说说当时的情景?”摸完非卖品,两人走到椅子前,入座前她突然要求着。
她想听他亲口说,一来,他若愿意说出来,代表他已真正无惧,二来,和他有关的一切她全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