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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先将屋里原先就存在且不晓得多久没清洗的窗帘拆下,丢到她家里的洗衣机清洗——那个男人家里没有洗衣机,他到底有没有想过如何处理换洗衣物?

  男人啊!神经就是大条,只想着搬家,细节都没有先考量。台北市是有不少自助洗衣店,而这边……她可不确定。

  让洗衣机开始运作之后,她又回到他屋里,将箱子里较为厚重的设计书籍拿出来,照着大小依序排放。

  啐!他的书真多真重,她放好后睐了眼端坐在桌上的电脑。

  很好,有了电脑就不用笔了是吧?半支笔都没有,倒也省了她整理小文具的麻烦。

  拿来抹布仔细地将电脑及桌子擦拭干净。很好,现在他工作的区块就算完成了。

  只是一个小区块就花了她两、三个小时,可见他的书真的非常多。

  揉了揉稍微有点酸的腰,她坐到他那张没有床架的弹簧垫上休息。

  直条纹的床罩,倒挺符合他不懂转弯的性格,她抚着那质料不错的床罩,想起他那张刚毅的脸,忍不住笑了。

  清爽的凉风透过窗子吹拂而来,她渐渐地有了睡意,但这时窗帘应该洗好了,她得去拿来装上,否则在洗衣机里放太久反而容易孳生细菌。

  她伸了伸懒腰,手掌贴着床垫施力站起,甫拉开大门,一个她没见过的妇人正由楼梯间爬上三楼。

  这里环境单纯,每层楼的住户她都看过——一、二楼是房东家,三楼是她,四楼则是一对年轻夫妻。平日出入只有两、三个年轻人,就没见过眼前这位妇人,不免令她好奇地多看两眼。

  “欸?小姐,你从那里出来的吼?”妇人一见她由彭聿伦的住处出来,立即出声唤道,并指着她身后的门。

  “是、是啊!”她吓一跳,没想到自己好奇地观察人家,人家也在观察她。

  “你——是白小姐?”妇人又问。

  她惊跳了下,心想这妇人会通灵吗?怎么知道她姓白?!

  “你是……”她不安地轻声问,全身戒备地绷紧神经,预备好倘若有一丝不对劲,随时脚底抹油奔回家!

  “我是聿伦伊阿母啦!”妇人霍地扯开一抹笑,国台语交杂地说道。

  哇咧!是彭聿伦的娘?但她怎么知道她姓白?

  “呃……伯母你好。”警报解除,她很快地放松神经。

  “啊聿伦底厝逆(聿伦在家吗)?”把手上看似沉重的提袋放到地上,彭妈继续说道。

  “呃,他去上班了。”这情况似乎有点吊诡,她们俩竟在主人不在时,在人家的家门口讨论起主人的事。

  “啊你怎么在他那里?”彭妈又有问题了。

  “那个……我帮他整理刚搬来的行李。”奇怪,她怎么有种愈描愈黑的感觉?

  “安捏喔!贺贺贺,金乖、金乖。”彭妈笑道,咧开笑的齿间隐约看见一颗金牙。

  “啊你现在要企哪里?”

  “我、我先回家拿洗好的窗帘,再回来帮他装上。”她觉得自己好像答声机,伯母问一句她就答一句,有点小blue,唉~~

  “装窗帘?不行不行,乌身A郎(怀孕的人)不可以爬高爬低的。”彭妈立即

  板起脸,要她打开她家的门。“先企你家,把这东西放下架共(再说)。”

  “嗄?”要干么?引狼入室吗?

  而且彭聿伦那个大嘴巴,竟然把她怀孕的事告诉他妈妈——她连自己家人都没敢告知,他竟然在他妈妈面前出卖她,实在太欠扁了!

  “这速要给你的营养品啦!都是给孕妇吃的喔!”

  下班回家停好车,见自己租屋处的窗内透着光线,彭聿伦开心的两步并作一步走,以极快的速度冲上三楼,迅速打开大门。

  “惠灵!”

  一推开门他就大声喊,却看到她坐在电脑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心口一紧,隐约察觉到不对劲,急忙走到她面前蹲下,大掌握住她的手。“不舒服吗?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白惠灵轻哼一声,转过脸不看他。

  “惠灵?”吼~~好歹也说句话,哼一声是什么意思?他急忙挪动位置,非迈得她看自己不可。“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你可恶!”她抿了抿嘴,一开口就骂他,却没张扬的气势,反倒是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我?”彭聿伦心慌了,什么都没做也能惹她哭,这可真足以列入奇人奇事。“你好歹给我个罪名,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恶。”

  “那个啦!”她气恼地全然不顾他的安抚及讨好,蓦然指着堆在门边的一只提袋。“我不要,你拿回去还你妈。”

  “我妈?她来过了?”啊贺,找到凶手了,原来老妈才是让她情绪失控的肇事者。

  “不是你叫她来的吗?还装傻。”她严厉指控。

  “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叫她来。”他强烈否认,只差没指天誓日兼发毒誓以示清白。

  他真的没有叫老妈来,只是告诉维,她快当阿嬷而已,谁知道她那么心急,昨晚才知道,今儿个就跑来,还带了一袋不晓得是什么的东西来,实在很伤脑筋。

  “你没有叫她来,总有告诉她我怀孕的事吧!”注意喔,她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喔!意思就是她肯定他老妈已经知道她怀孕的事了。

  “呃……是,我说了。”这下他可赖不掉,但坦白总可以从宽吧?

  “你干么说出来啦!我不是交代你谁都不准说的吗?”她气坏了,抡起小拳头使劲地打他。“你坏!你坏蛋!”

  他闭上眼任她捶打,因为自己闯的祸要自己收尾,自己造的孽得由自己承担。

  直到她打累了,他才伸手抱住她的腰腹。

  “干么?”她惊骇,还来不及继续对他“施暴”,便感觉到他将脸贴住她尚未隆起的小腹,顿时令她安静下来。

  “没做到对你的承诺是我不好,但我是个粗手粗脚的大男人,不懂得怎么照顾你,怕自己不够细心,也怕有任何闪失,所以才会问我妈照顾孕妇该注意些什么事,我根本没想到她会跑来!”他说着,抬起头凝视她。

  “我真的很怕自己没能好好的照顾你,你懂吗?”

  妈妈咪啊!还有什么情话比这更动人?

  她完全不晓得,自己是被他捧在手心里呵疼的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如此用心良苦。

  “不,别说对不起。”是他对不起她,一夜失控让她不得不离家,到这个她一点都不熟悉的环境重新开始,她失去的和他所付出的根本不成比例。

  他以手按住她的唇,那片教他心动却又不敢轻易亵渎的红唇。“是我让你遭遇这所有的一切,我才是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

  才稍歇的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她动容地伸手抱住他像个孩子般感动大哭——

  第7章(1)

  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被一个男人如此感动,白惠灵哭得淅沥哗啦,可她这一哭,却把彭聿伦给吓傻了。

  完蛋了,他对女人的眼泪最没辙,况且他什么都没做,她为何哭得这么惨?彭聿伦一整个慌了手脚,只能笨拙地拍抚她的背脊,让她在自己怀里哭个痛快。

  “怎么哭了咧?唉~~”他一声长叹,不晓得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事实上从认识到现在,他一直不晓得该拿她怎么办,即使相处了数月,也不曾有过变化。

  “你很奇怪耶!我对你又没好脸色,你干么要对我好?”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点,害她的心不断沦陷,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对你好,不好吗?”他好无奈,这样不好、那样也不好,她到底想要他怎样?

  “不好!不好!”她连声说道。

  “偏偏我只想对你好。”凝着她的泪眼,他心疼死了。

  “你笨死了!”她泪眼蒙胧地骂道,其实心里感动到无以复加。

  “我是笨,不会说甜言蜜语,你才会一直不喜欢我。”他颤着唇,卑微地吐露自己的心声。

  “谁说我不喜欢你?”她错愕,不禁脱口而出。

  原来她的表现在他眼里是这样的,她一点都不知道。

  “啊?!”这下换他愣住了。“难、难道不是吗?”他以为她一点都不喜欢他,只是因为孩子才不得不和他有所接触。

  “不是!”她斩钉截铁地否认,双手微颤地捧住他的脸。“我本来也以为自己不可能喜欢你,可是……可是那是以前。

  “我经常在你面前无理取闹,是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多任性,你都会包容我,所

  以我才会任意地在你面前发脾气。”

  “人都有情绪,发泄情绪是正常的啊,我不会介意。”他浅笑,却没有因她的话而感到开心一些。

  人家说女人的第六感很恐怖,可男人的直觉也不差。她果然承认她曾认为自己不会喜欢他,虽然她用了以前两个字,却不表示她现在已经喜欢他了。

  不了解女人的想法,尤其是不了解“她”的想法,这一直是最困扰他的事,加上她刚开始不断的拒绝,让他对这段感情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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