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的快乐居然是一个男人给予他的 !
这表示什么?他不喜男色,也未曾碰过男人,现在梦里是下意识的表达出他已有这种倾向,所以连那人的长相都如此清晰,在那一刻他都要以为自己爱上了那个男人了……
他微微眯眼,想着自己怎会在那一霎那失去意识,这简直是前所未有,只要那一眨眼,就算有人要刺杀他,他也无从防起。他想起在空白的前一刻,他正仔仔细细聆听着这妙曲……
接着一转眼就入了梦。
素色裙摆经过他的面前,他抬起眼,正式端着酒的白华。
\"倒酒。\"他一开口,声音略显沙哑。
白华本要送去给徐直,听得此言,下意识弯身,替他倒上一杯,等回过神来,她又羞又恼。
已经转回视线的周文武不把白华放在眼底,而后他想到自己疑似性向偏移,于是往白华这个女人看去一眼。
这一看,发现她眉目过于精致,少了几分西玄的味道。再多施舍两眼,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徐直这身边人居然是个南临人。
南临人都是身娇体弱,眉目楚楚可怜,若是西玄女子站在一旁,,多半人们第一眼看的是西玄女子的艳丽,再看便落在南临女子身上难以移开,怎么他一直没有发现徐直这个身边人? 他心思一顿,发现自己对白华这种女色没有任何肉体上的欲/望,难道……虽他过了三十之后,对情欲方面真有些赶鸭子上架的压抑感,但也不至于在可以之下全无反应。他一口饮尽杯中物,随即蹙眉。\"这什么酒?这般难喝!\"
\"这是大姑娘喜欢得酒,喝了口齿有水果香气,晚上好入眠,我刚发现这班子有人在喝,好不容易讨来了一壶。\"白华试着学着徐直高高在上的态度,偏一对上周文武如毒蛇般的眼神,她心里就忍不住先俱上三分。
\"再倒\"
白华差点控制不了本能,就要倒下去,随机呸了一声;\"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人,竟敢使唤人!你连台上的伶人都不如呢!\"周文武脸上有面具,看不出有大怒的征兆,白华想起他喜怒无常,匆匆端着酒壶走了。
他撇头盯着她曼妙的身影,心里冷感至极,他又以唇沾了沾已空的杯子,果然有着清淡的水沟香味,徐直唇间都是这种味道么?
突然间,他起身往另一处走去。他来元宝楼听戏过,往后台的通道就只有这一条。 他倒想看看是哪班子的人,竟敢在面上画上凤凰纹。还有那奇异的乐曲居然在梦里如此清楚……是哪里有诡异?
正好有一人自后台走出来,看见他就是一怔。\"你怎么……\"口音似南临又不是南临,徐直说的,便是这个人的口音。
\"徐月班里的?\"
\"你认得出我们……\"这人话才说一半,乐曲突地终止了,改以乐工战曲密布,他脸色骤变。
周文武立即察觉不妙,迅速转头一看,远处台上的舞人纷纷跳了下来,自过膝的袖里亮出锋利匕首,就连乐工也自乐器里取出武器,目标是台下的观众。
……这么巧?在他离开徐直身边没多久,徐直就遇上了性命攸关的危险。
他蓦地想起在徐直书房里发生的一切—
只要杀了徐直,她脑中的一切尽数毁去,就什么都不存在了,哪怕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曾存在过!这个想法在第一时间跃入他本就多疑、以致容易胡思乱想的心底,紧跟着,他的胸口微地疼痛,再一回头,与他照面的那人持着尖刀正刺进他的心口。
徐直 !
台上舞人持刀跳下来时,白华目瞪口呆,还在想\"这也是奔仙的舞蹈之一吗\",她跟在徐直身边多年,哪见过有人刺杀徐直,一直都是平平顺顺的,直到她看见鲜血自一名观众胸口喷涌而出后,她大叫一声;\"大姑娘!\"酒壶滚落在地上,她拎起裙摆冲过去,眼前一切已然模糊,她眼里只正凝看着台上某个方向的徐直,她一整个将徐直扑倒在地,一深一浅的衣裙交融翻飞,两人连滚数圈才止住。 徐直被她撞得头晕脑胀,好一阵才恢复,她一把推开白华,撞坐起来,她扫过视野所及之处—颜三及时拿起沉重的矮几隔开来人的刀锋,元宝楼里闹哄哄地,人们不是争相奔逃,就是奋起抵抗,离她最近的大门不知何时已被关上。
与颜三一块来的学士们正在狼狈防守时,一个晃眼,瞥见远处跌坐在地的徐直,在那一刻,他们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生死,齐声大吼;\"住手!她是徐直!是天下的徐直!不能杀!\"杀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
徐直留心到这些杀手没有因此停滞,反倒让几人杀向这里。颜三毕竟是一个人,正感到左支右绌时,几名先前她眼生的学士不顾一切奔向这里,协助颜三困住他们,其身手之利落,令徐直怀疑他们皆是学过杀人的手法,并且绝不是半吊子。
……真是学士?
\"大姑娘……\"白华颤声道。
\"光靠着几人不够,去找出路。\"徐直冷静说道。涂月班的杀手发觉这头学士们武力值不低,好几个人跟着改向而来,其中一名杀手窜过打斗的学士,直往还不及爬起的徐直杀来。 一名眉清目秀的男子趁其不备出现在杀手身后,其身手出乎意料的矫捷且具有美感,他快狠准地夺取对方的匕首,利落地划过咽喉一刀毙命。
鲜血溅上他素色的衣衫。
白华尚在傻眼时,他已过来单膝蹲点在徐直面前。
\"大姑娘,是乐音。这首曲子可以激发他们的战力。\"这声音好听的不可思议,让人完全无法想象他刚杀过人。
徐直眼一亮,凑了过去,说道;\"我以为是我看错,你也看出来了?\"这未免太近了点,云卿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开点。\"不,我是听出来的。\"
\"你又是用听得?\"徐直想要追问他是怎么个听法,又听他肃容道,\"大姑娘可能自保?我要除去那些乐工,但眼下人手不够,我得亲自过去一试。\"
\"不必管我,你自去。\"徐直毫不踌躇,郑重地说道;\"别损毁他们的乐器,我要它们。\"云卿的脸色有些古怪。
白华慌乱地拉住他的衣袖,\"不行!你得留下来保护大姑娘!我、我去好了,解决几个人是很容易的……\"徐直与云卿转向她片刻,又同时无视她,\"你快去,我自会照顾自己。\"云卿正容道;\"小人云卿,大姑娘多保重。\"他用力拉回衣袖,回身趁乱奔向台子的方向。
徐直盯着他的背影,说道;\"你别担心他,他生存的机会比你大伤许多。\"
\"不、不是,我不是……\"白华被徐直顺手搀扶起来,只想羞愧掩面。遇上这种事,她该镇定面对,现在反而是徐直比她还要沉着。
这世上谁都会遇上这种事,但绝不该是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是天下的徐直啊!怎会有人想杀她?
徐直见她站稳了,又推开她,不耐烦道;\"去找防身的武器……去啊!你要跟着我,怎么保护我?还是要我保护你?\"徐直关注着场里混乱厮杀的人群,同时扫过四周角落,果然一角有造型极端特别的油灯。 学士馆里的人各有讨论之域,有的入战术、礼乐、地矿等受人敬重;有的如柴米油盐、首饰、烛灯等日常生活的则少有人关注;但在她眼里都是同等感兴趣,不管他们最后有没有成为学士,学士馆里带出来的新奇看法,首先会在西玄京师的民生里应用,也因此近年西玄京师在天下各国渐有独领风骚之势。
她执起角落的灯具—一条腿盯着油灯的造型,太方便她掌握了。这造型的图纸去年她才在学士馆看过,当时她还曾深度思考何以设计图上只有一条腿却不见其他部分,到底设计者的国家隐藏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风俗民情,后来才发现原来是设计者微跛。
元宝楼还真是独具慧眼地收了啊……
她掂掂重量,尚在自己可承受的范围内,她回身看向场里,白华见了她的举动,早火速奔去另一头找合适的灯具,徐直暂且也无暇顾及她,间颜三身上已有多处血痕,她快步过去,双手举起灯具狠狠地击在持刀者的后脑勺。
那人毫无预警地倒了下去。颜三瞠目结舌。
徐直看他一眼。\"这具油灯很好用,你也可以去找一个来,一击头部可以致死。\"颜三见她大气不喘,面无表情,仿佛杀人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实在……不输男人!他勉强回过神,点头奔找。
一股颤栗突然流窜入她的脑部,徐直晃动了一下,立即稳住自己,她闭了闭眼,再张开时,美目已有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