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玖闻言,并没有大喜,只感激道:“陛下仁德。”
在旁的九行垂下眼不敢吭声,他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 魏云卿真成了学士,就不受国籍限制,贱户于他又算得了什么?各国看他的,将是他的专才,他的学士木牌,这点就连曾在偏远外县的他都知道,陛下与姜玖怎会不知?
撤了乐户,恢复贵族之身,不过就是诱魏云卿在拥有学士之才的情况下,放弃学士之名回到西玄做事,这对西玄有多好的名声啊……有时候九行真懊恼自己的聪明,看穿了他们言谈下的涵义。
“九行。”
“罪民在。”
“大姑娘的后院人如今好吗?”
九行心里一跳,极力镇定,下意识想要看向姜玖,寻求一个共同的答案,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转头。迟疑片刻,正在想要不要老实说徐直睡了一个皇子,楼梯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有点纳闷。三楼已经被包下,楼下必有侍卫暗地守着,谁敢上来?
“也对。”周文晟的声音响起。“九行你是个男人,对大姑娘的后院自是不清不楚,以后你可要多跟姜玖学着点,朕对你寄望很深。同墨,你来说。”
九行呆住,迅速抬头看着同墨自楼梯间过来,跪在姜玖身边。
她慢慢比划,姜玖看着,代她说道:“大姑娘将周公子当货真价实的后院人看,把周文武调教的极好。”
“哦?”周文晟似笑非笑,神色莫测。“好好一个……竟当徐直的后院人吗?他居然……徐直也真是胆大包天,她是根本不将他视作……周文武该不是想要徐达想的疯魔了,便将徐直当徐达了吧?”这话他有意无意的说给他们听。
毕竟,虽是十几年前的事,他还是印象深刻。徐达在他眼里确实不算什么,哪知她到了大魏竟被人当成鬼神之女,就算徐达像极那幅画里的徐姓先祖,他扔不解周文武的疯魔,对他而言,徐直对西玄的意义比起徐达不知重上多少倍。
“那么,徐直呢?她……就只把周文武当成一个可以暖场的人?”他又问着同墨。
九行头皮发麻,看着同墨毫不犹豫的比着手势,姜玖流畅的说出同墨收拾的意思,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日徐直会说出不管姜玖也好,同墨也罢,甚至是他,也万万不会做出格的事。
因为,徐直的身边人,没有一个是忠于她的。
只要顺着陛下的心意,而不去管是非对错,只要这样顺着去做,就能拿回该有的自身富贵来。
原来,徐直的身边人,竟是如此真相。
西玄无比高上的陛下在说什么他没有再听下去,只知同墨与姜玖正忠诚的禀告着一切,他的目光落在刚领着同墨上来的太监身上。
怎么……这么眼熟?
当徐直的身边人走出酒楼时,姜玖说道:“同墨你先回去吧,我还得上学士馆替大姑娘拿东西呢。”他顿了一下,看着九行没有动静,道:“吓坏了?”
九行回过神。“我想起来了,当日在四方馆里,白华去煎药,我去找周公子,中途看见白华进了一间房,房里还有人,就是那名太监。”
姜玖与同墨同时一怔,交换眼神,姜玖寻思一阵,叹道:“是陛下不信任我们,所以也搭上白华这条线了吗?白华不是南临人吗?他也信她?”姜玖失笑,不予置评。
姜玖再道:“九行你心里觉得不该背叛大姑娘?不必如此。大姑娘未尝不知道我们正在做的事,她向来事无不可言,也从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所以,你放在心上就是自己傻了,现在,该做的事,是狩猎之后,如何让她顺顺利利到达他们说的山头,用最快的方式。”
“姜玖,万一那里没有人能治大姑娘……”
姜玖定定的看着他,过了片刻方道:“我问过,反反复复用不同的方式问过,他们未曾出过山,不知多少年的光阴,最后只有两百人,医疗方式与大魏并无不同,只在部分略有出入。九行,你知道这表明什么吗?”
“什么?”
“这表示自大魏开过后,医术或许靠大魏人自研进步,但同时也遗失了部分医术。为什么遗失,或者失传或者其他,我赌的,就是山里头的医者拥有失传的部分。若然到最后也不成……”他眼底流露出西玄野蛮的残忍天性。
“那,只能怪那座山头里的人,引狼入室了。”
第9章(1)
白华战战兢兢的替徐直穿上艳色的衣裳,在发间缠上细碎的珍珠。徐直一如以往的任着她打理,既没有厌恶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这表示,徐直已经忘了当日发生的事,也不让那样不愉快的情绪留在心里,白华因此松了口气,眼眶迅速蓄满泪。
徐直本是合目休息,忽然感到手背湿了,张眼一看,蹙起眉。
“白华,怎么了?”
白华抹去泪。“没事,我就是……很久没见到大姑娘,一时感动。”
徐直哦了一声,突然问道:“很久没见会哭吗?”
白华涨红了脸。“是我太容易激动……大姑娘没见到我,自然是不会哭的。”
徐直瞥她一眼,想着到底是谁有问题?是白华太多情还是她太寡情?人还活着,在那哭什么?白华一直在府里她知道,她也知道白华加入书房抄录的工作,有时也会远远地看着她,但白华相当守规矩,一见她立刻回避,哪来的没见到?
徐直上马车时,回头说道:“我也许久没见到再临,到没有流泪的冲动。”
白华一头雾水,姜玖与同墨对看一眼,眼底皆有惊讶。
徐直上了马车,白华本要上去,却有人拉下她,自己跟了进去。
白华生气的瞪着那个人,想要上前理论,同墨拉了她一把,对她比了手势。她怎会不知,那个疯皇子趁她不在,上了大姑娘的床,就以为……这一阵大姑娘的药确实都是他喂的,也唯有他能哄得大姑娘喝下那能好好入眠的药,她曾私下鼓吹同墨去试探周文武怎么喂的,好一把给它雪来,同墨却是不肯,让他恨得牙痒痒的。
徐直看着带上面具的周文武关上马车门,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道:“徐直,你这妆容倒像以往那般精致尊贵,不可亵渎。你若吻我,我可以告诉你我昨晚梦见了什么。”
马车已动,徐直就是无法抗拒他的诱惑,主动拉住他的大手,挨近吻上他的唇。
他始终没有合眼,就这么看着她冷静的表情。
“怎么?你梦见了什么?”她兴致勃勃的问道,但声音比往日轻了些。她看见自己唇上的颜色沾上他的嘴唇,煞是好看,她忽然觉得,周文武极其适合艳色,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呢?
“我梦见了……你自那不知名的山头回来后,无数次在我身下求饶的模样。”
徐直眨了眨眼,而后眯起眼。“你耍我?”
“徐直,你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情了。”
徐直没有回答。
他手掌滑向她的发发。“不管怎么撩拨你,你就是没动情,分明就只头痛的受不了,怎么都不喊声痛?”
这一次,徐直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答。她没有喊痛的习惯,也没有人逼她喊过,周文武这家伙是不是逾线了?
他仿佛看出她心底所想,面具遮住他的表情,抿起的的唇线透露出他的薄怒。“迟早有一天,我非要弄痛你,逼你喊痛不可,让你也尝尝我……的疼痛。”
徐直抚上他的心口。“是啊,你这后遗症还没好,等到了那里,也要搞清楚才好。”
徐直注意到他一直盯着她,犹豫一会儿,终于稍稍放松身子,半倒在他怀里。“是有点头痛。”头痛她知道就好了,何必说出去呢?有意义吗?理论上是没有什么人可以代替疼痛这种事的,但,他似乎很喜欢听?
以前会以为他喜欢听她痛,愈痛他愈快活,不过现在……什么等回来后压在身下弄得死去活来,这种迂回的说话方式她还真懂,不就是处处安慰他自己她将会治愈归来吗?
人的心,真是太复杂。
他没有推开她。“徐直……”
“恩?”
他在她耳畔问道:“若是当年我追求你,未曾放弃,你……”
她抬起眼看着他。“……我对徐达他只是……”
“大姑娘,到了。”姜玖在外头说道。
徐直没有听完,她对着他道:“等回来再说。”
她下了马车,又回头看一眼周文武,朝姜玖说道:“让他跟着。”
西玄的狩猎以京师的竞赛场为始,由陛下射出第一箭,预告西玄国土的秋季狩猎可以开始,平民入山打猎,贵族狩猎为乐,一整个秋季将进入猎人与猎物的世界。
这就是西玄的风俗之一,往年皇子都会到场,周文武此番跟来并非是留恋过往皇子之身,而是她出了竞技场后,将直接与涂月班出城,他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