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侍郎秦思远,因为祖籍就在汝阳,加上当过汝州父母官,所以朝廷便将设置在汝阳的救灾事宜交给他全权处理。
为此,户部还特地从国库拨了五十万两白银,做为救济和补贴。
然而当银子送到汝阳、由当地官员清点数目之后,却发现整整少了三十万两。
这件事很快地传回朝廷,当即便有大臣将罪名扣到了秦思远的头上。
他是此次赈灾的主要负责人,官银莫名失踪,他当然要负全部责任;再者,自从秦月汐在中秋宴上救了莲贵妃一命之后,秦家在皇上的眼中便越显重要,自古以来恃宠而骄的大臣多了,他肯定是仗着皇上对秦家的仁慈,才胆大妄为私吞灾银。
在几个大臣的怒责之下,搞丢了三十万两官银又无法向朝廷交代的秦思远,被抓到刑部大牢正式关押。
秦府上下一片慌乱。
秦夫人这辈子一直活得顺风顺水,夫君宠、女儿孝,这么一个没忧愁没烦恼的女人,突然遭受如此磨难,无疑是非常巨大的打击。
自从秦思远被关到刑部之后,她几乎整日以泪洗面,痛哭不止。
重生之后,一直活在安乐窝里的秦月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刺激得不轻。
父亲勤政爱民,一心一意只想为百姓做事,如此疼惜百姓之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贪赃枉法的坏事,她明白一定是有人想要诬陷她爹,可是若没在证据,是绝对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的。
皇上已卧床多日不理朝政,朝中大小事宜,几乎全都落到了赫连璟聿的头上。
虽然她打从心底不想再与他再有牵连,但为了她爹、为了秦家,她只有这个办法了。
麒麟王府的景致与上一世并没有任何不同。
若真要说,是她此番来到这里的感受和心情已经大不相同了。
上一世,她是他珍爱的女人,她被他小心翼翼的接进王府,视若上宾。
那个男人,恨不能将世间最宝贝的一切奉送到她眼前,只为博她一笑。
而这一世,她竟成了上门求助的小可怜,甚至连见他一面,都要里外通传、苦苦哀求。
幸好赫连璟聿并没有太过刁难她,只让她在府外等了半炷香的工夫,家丁就跑出来说王爷有请。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进王府大门,秦月汐满脑子都在想,待会儿真见了赫连璟聿,她该如何说明自己此行的来意。
毕竟两人之间身分有别,他是未来的帝王,而她是罪臣之女,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让那个男人为她服务?
难不成要用自己是他们一家救命恩人来压他?若真这么做,连她都会看不起自己。
就在她心绪反复转折之际,家丁已经领着她来到了书房门前,微弯身伸出手示意便主动退下。
秦月汐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住情绪,这才举步跨了进去。
赫连璟聿正坐在案后认真的批着折子。
听到脚步声和请安声传来,他才慢慢抬起头,看着她那有些苍白却依旧动人的脸蛋,勾起无声的浅笑。
“多日不见,你倒是瘦了许多!”他轻轻放下笔,拿起一旁的茶杯,慢吞吞啜了一口,才又道:“听下人说,你有要事要见本王,不知本王有何荣幸,能让秦姑娘求见?如果本王没有记错,当初在明月阁,秦姑娘可是亲口说过,并不想与本王有太多交集,就算平日不小心见了面,也要装作不认识……”
秦月汐不等他说完,便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他脸色一变、目光一紧,冷着嗓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我爹是无辜的,他并没有私吞灾银,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朝廷的坏事。可如今朝中众臣,却诬陷我爹恃宠而骄、贪赃枉法,这根本就是对我爹的侮辱……”
“可那三十万两官银,的的确确是在秦思远的手中不见的!”
“如此说来,王爷并不相信我爹是清白的了?”
赫连璟聿轻笑一声,“你有什么证据让本王相信他是清白的?还是说……”
他慢慢起身,负着双手,缓步跟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能卜测出你爹与这件事并无关系……”沉沉一笑,“你若真这么有本事,不如替本王算算,这幕后主使者究竟姓啥名谁、家住何方,只要你说得出来,本王这就差人放了你爹,你看如何?”
秦月汐万万没想到,她今日上门求助,换来的却是这番冷嘲热讽。
她眼也不眨的仰头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测不出来是谁在背后谋害我爹,王爷又会如何裁断这起案件?”
“按我金晟律法,凡贪污十万两以上的官员,皆会在审查定案之后,推至午门斩首。”
“也就是说,王爷已经认定我爹就是贪污的真正罪人了?”
赫连璟聿没有答话,只是面色沉稳的看着她。
明明那么卑微的跪在自己脚边,可她眼底的倔强和傲气,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她,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搜集关于她的所有资料和情况。
她从小被爹娘一路溺爱着长大,本该是个温室里不能经历风雨的千金小姐,可是她坚忍不拔、头脑精明,还有一身令人赞叹的好功夫。
她曾说自己略懂卦术算命,可事后他仔细派人调查过,在她所接触的人之中,根本就没有一个能够传授她这方面的知识。
那么,她能准确预测出那场灾难,背后的真相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越是对她好奇,便越是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的身影甚至还会进入他的梦境,他从未对一个女人有过这般奇异的感觉。
他是个聪明的男人,知道想得到一样东西,强取豪夺,是最愚蠢的方式。
既然他已经认定了这条鱼儿归他所有,他就会慢慢撒下鱼饵,一点一点的引鱼上钩。
第9章(3)
在这种可怕的沉默中,秦月汐终于慢慢放弃了对他的希望。
她缓缓起身,投给他一记冷冷的笑容,“既然王爷已经认定我爹的个罪人,我无话可说。贸然打扰不王爷,还请王爷恕罪。告辞!”
转身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一股霸道的力量,将她紧紧束在怀里,扣在的胸前。
“这就是你求本王的态度?”
温热的气息随着话语从她耳后传来,惹得她又羞又窘,她用力扭动身躯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开他霸道的掌控。
赫连璟聿略带笑意的说:“你真的以为本王是个傻瓜,会傻傻相信你爹贪了银子?如果本王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安安稳稳的活到今天?”
慢慢扳过她的身子,两人四目相对。
“不管你相不相信,自从你爹被押到刑部大牢的那一天,本王就已经开始调查了。”
她忍不住诧异,刚要开口,就被他用手掩住双唇。
“本王只是在等你亲自上门来求本王帮忙,没想到左等右等,直到现在你才肯乖乖出现……”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我?”
他翩然一笑,“这个问题,本王三年前就想问了。”
秦月汐低头不语,赫连璟聿却霸道的勾起她的下巴,执着的逼视着她。
“告诉我,三年前,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可以拒绝回答吗?”她努力地逃避着他的视线,她真的没办法向他坦白答案。
他也不恼怒,笑着点点头,“好,你现在不想说,我不逼你,不过有朝一日,当你想说的时候,我希望你可以源源本本的告诉我,好吗?”
秦月汐沉吟半晌,微抬起头看向他,在那令她熟悉又悸动的目光之下,终于点了头。
赫连璟聿得逞一笑,俯下身,捧住她的双颊,固执又霸道的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既然如此,这件事,咱们可就说定了!”
自从秦思远被关进大牢之后,原本健康快乐的秦夫人便心情抑郁、食不下咽,整天关在佛堂里念经,乞求佛祖开恩,让夫君能够尽快化险为夷、归家团聚。
秦月汐知道娘对爹情深意重,如果这次爹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不敢想象娘会不会在深受打击的情况下,随爹同去。
为了撑起一家子,所以自从爹入狱之后,这个年仅十七岁的秦府大小姐就成了秦家的顶梁柱。
一边吩咐娘亲身边的两个婢女仔细照顾娘的身体,一边又要时刻注意从刑部传来的种种消息。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赫连璟聿带她进刑部大牢见过她爹一面。
没有她想象中的屈打成招、严刑逼供。
她爹除了面色苍白一些、情绪低落一些,身体状况倒还过得去。
她后来才知道爹之所以没被动刑,完全是赫连璟聿暗中操作的结果。
事发之后,刑部曾派人到秦宅上下仔细翻找了一遍,并未发现不见的那三十万两白银,如果盲目定罪,这对秦思远来说并不公平,更有损皇室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