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们提心吊胆地回道。
“嗯……”徐敏见威吓生效,这才开始发问:“我看了列出来的清单,珍儿平日很喜欢吃糕点,都吃了些什么?”
奶娘和两名丫鬟不禁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
“回徐夫人,珍儿小姐是很喜欢吃糕点,尤其是甜的……”
“像是红豆松糕、枣泥糕、山渣甜糕之类,一次可以吃下两块……”
“有时怕她吃太多,不给她吃,还会哭闹不停……”
听她们这么说,徐敏面露沉思之色。“那些糕点你们全都吃过?”
“自然都吃过了。”她们纷纷点头。
她又沉吟一下。“吃了之后,有拉过肚子或起疹子、不舒服吗?”
“不曾有过。”这回她们都摇头了。
于是,徐敏问到重点了。“那些糕点是典膳所的厨子做的?”
“回徐夫人,其他厨子做的糕点,珍儿小姐并不爱吃,总是吃一小口就不碰了,不过只要是江夫人做的,一定会吃个精光。”一名丫鬟说。
徐敏反问:“为什么?”
“应该是味道较甜,而且也多了股香气。”奶娘这么说道。
闻言,她又追问:“什么样的香气?”
奶娘一脸为难。“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又说不上来。”
她只好偏头看着王氏。“姐姐也经常吃吗?”
王氏点头。“她是经常让丫鬟送来给我,我也不好意思回绝,不过实在太甜了,每回都只吃了半块,剩下的就分给其他人。”
“嗯。”徐敏心想有可能就出在这些糕点上头,不过其他人吃了都没事,是因为大人的抵抗力比较强吗?
“妹妹怎么看?”王氏小心地问。
她思索了下,语带保留。“目前还不能断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可否请人到隔壁院落,把江夫人请过来?”
“当然可以。”于是,王氏马上命丫鬟去请江氏过来一趟。
而就在等待期间,徐敏又在脑子里把方才的对话整理一遍,一共揪出两个可疑之处,那就是甜度和香气。
片刻之后,江氏被请到后厅,脸上带着忧色。
“是珍儿出了什么事吗?”听说王氏有事找自己,她连忙赶来。
王氏忙不迭说道:“让你担心了,珍儿没事。”
“没事就好,真把我给吓坏了……”江氏捂着心口说。
徐敏紧盯着她脸上每一个表情。“姐姐请坐。”
“妹妹也在这儿。”听见徐敏出声,她才注意到。
待王氏入座,徐敏才回答:“因为珍儿身上突然起了药疹,我想如果没有找出东西来,要是下次又发作,恐怕会有危险,所以正跟姐姐研究她每天吃下肚子的东叫哪些。”
她点了下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因为珍儿平常特别喜欢吃姐姐做的糕点,所以才会请姐姐过来……”
才听到这儿,江氏眼眶倏地一红,激动不已地问:“你……是在怀疑我吗?难道妹妹以为我在里头下药?”
“我没这么说……”徐敏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
江氏两手紧攥着巾帕,愈说愈是委屈。“我又怎么会伤害珍儿呢?她那么小、那么可爱,我打她一出生就看着她长大……”
“你把珍儿当做自己亲生的一样,我当然相信你不会害珍儿。”王氏赶紧安抚她。“妹妹也只是问问……”
“上回是娘娘说我差点害世子毁了容,这回换成妹妹了,难道连你也容不下我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她不禁声泪俱下地问:“我保证不会跟你争千岁的……我说的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徐敏脸上已经滑下三条黑线,心想她扯得还真远,尤其是此刻在厅里的人都用责难的表情看着自己,这下子她真的成了坏女人。
“姐姐先冷静下来。”这不禁让她想到上回“以毒攻毒”的事件,王妃百口莫辩的样子,这次换成自己了。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有一手,而且很不简单,看似软弱好欺,却又比任何人懂得利用这些缺点,将它们转为己身的优势,徐敏忍不住要想,自己该不会正好掉进对方设好的陷阱里头了?
“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难道这样也不成吗?”江氏无助地抽泣。“妹妹什么都有了,何苦来为难我?”
王氏于心不忍。“好了、好了,别哭了,又没说不相信你。”
“姐姐先听我说……”徐敏想要说明自己的作法。
江氏歇斯底里地哭嚷。“我真的没有对珍儿下药……妹妹不能随便冤枉我……要是千岁信以为真……我就是一死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没说姐姐下药,只想知道那些糕点里头掺的是什么糖?分量多少?为何会特别甜、特别香?”她真的只是要问这些。
闻言,江氏呜咽地说:“糖不就是糖,只有白糖和红糖两种,妹妹这么问,不是怀疑又是什么?根本就是在欺负人……”
“我……”徐敏还想说什么,就被王氏用眼色制止了。
“我相信你便是了。”王氏握着江氏的手,轻拍两下。
“妹妹也不是有意的,她还年轻,不太会说话,你就原谅她。”
徐敏很想说自己的真实年纪可比她们还大,不过要跟一个有些神经质的女人讲道理,看来是说不通了。
于是,王氏很快地便又让丫鬟将江氏送回她居住的院落。
徐敏没有查出个结果,反而惹来一身腥,只能无功而返,这也是她来东三所之前始料未及的事。
第6章(2)
当天晚上,江氏企图悬梁自缢,幸而被身边的丫鬟及时发现救了下来,才没有造成憾事。
接到马福的禀报,元礼马上前往东三所,那天夜里都没有再回来,徐敏也一个晚上没有合眼。
一直到第二天,午时过后,秀珠她们去打听回来,知道人没事,不过有些不太好听的闲言闲语也跟着传了出来。
“都说了些什么?”徐敏淡淡地问。
明珠呐呐地回道:“都说……是夫人想藉着珍儿小姐的事……逼死江夫人……好得到千岁的独宠……”
“嗯。”这在她的预料之中。
“夫人又何必去管珍儿小姐的事?”秀珠替主子不平。“你看!反而惹来了一身麻烦,大家都怪夫人不知足,嫌自己不够得宠,想乘机除去其他小妾。”
宝珠也同样气不过。“听说千岁一整晚都待在江夫人屋里,为的就是安慰她,夫人难道就不担心?”
这句话让徐敏的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涩笑地说:“我又何尝想多管闲事……”对大人可以狠得下心,但是看到小孩子受苦,就会忍不住心软。
“更何况千岁想在她的屋子待多久,那也是他的权利,没有人可以阻止,包括我在内。”
话虽这么说,可是嫉妒的虫子还是不断地啃蚀着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那是种令人抓狂到想要尖叫的疼痛。
原来爱得愈深,嫉妒心就愈强……
此刻这种钻心刺骨的滋味,还是头一遭。
“夫人不能这么说……”
“要是千岁的心以后都偏向江夫人,那可怎么办?”
她听不见丫鬟们说的话,只是好想去把她的丈夫抢回来。
可是……那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
待元礼再踏进西三所,已经又过了一天。
见他一声不吭地坐在椅上,徐敏也坐在一旁不说话,心想该不会是为了险些害江氏寻短的事在生气?处于弱势的女人总是特别容易引起男人的同情,而她既不会抱怨,也不会告状,态度又强势,就是吃亏。
“怎么不说话?”过了好半天,元礼终于启唇,打破屋内沉重的气氛,也让三个丫鬟偷偷吁了口气,不然她们都快受不了了。
徐敏瞄他一眼。“千岁不说话,奴婢又怎么敢开口。”
“好,那么你可知我想说什么?”他直视着她问。
她不禁研究起面前的男人,有时觉得自己了解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是有些时候,又觉得完全猜不透,看来要完全摸清一个人的心,果然很不容易。
“你认为我错怪江夫人了?”徐敏只好一个一个猜。
元礼目光马上转为锐利。“你真的错怪她了吗?”
“我都还没开始问,她就哭了起来,口口声声说我容不下她,是故意冤枉她,想要错怪还真难。”她自我解嘲地说。
他瞪着徐敏半晌,最后叹了口气。“你不该贸然去问她,而是要等到掌握证据之后再问,否则别人自然会以为你是故意冤枉她。”
闻言,徐敏斜觑着他。“你相信我不是故意要冤枉她?”
“我相信你定是怀疑些什么,才会想听她怎么说,只是不该当面问,就算真是她所为,她也不会承认的。”他有时觉得这丫头很聪明,可有时又觉得她很傻,论起心机,道行还太浅。
“这两天待在江氏那儿,除了安抚她之外,也是想多了解她一些,说来可笑,打从她入府到现在,我并不真的清楚她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