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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能说,你们这回可是打草惊蛇了。”提到正事,已经冷着脸的石垣跖更加严肃阴沉,“假酒一案牵扯太广,尤其若这是真的……”

  “熹明这人办事你还不了解?他捅出来的案子有哪一个是假的?”霍楠业忍不住先帮腔了一句。

  “就怕是真的,你们想过没有,文武百官里,可能有许多人因为这个而受到控制了?”石垣跖直接点出最重要的一点。

  假酒一案最怕的不是当下速死,而是怕兰育成用这酒吊着人,就像头上挂了一把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随时悬于心头,想要反抗又无法,最后只能成为他的附庸。

  他们现在要另找证人,但就算找到了,那些人若是受到兰育成的控制,会不会招出对兰育成不利的供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能老实作证,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这个证人反过来指认他们,将会是污蔑他们诬告的最好人证,事情如果演变成这样,不说想要把兰家老贼给拉下马,反倒又把他们给折进去了。

  “这也是我怕的。”袁熹明脸色凝重,“根据账面上来看,这假酒的帐至少已经有五六年以上,不包含前两年官员突然猝死人数最多的那一年。兰育成年年送出去的酒不在少数,那么那些人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这是一个问题。另外就是三大学士虽然没有议政权,却能够左右中书省的政事方向,若假设成立,那么兰育成是否已经依靠这些酒,开始在暗中左右政事了?”

  至于后面诛心的话,袁熹明没说出口。万一真到了那时,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是谁,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下头的文武百官已在另一人的控制之下,到时这天下还会是大金皇族的天下吗?

  其它两个都是明白人,即使袁喜明没把话说透,但是点到为止的话也让他们同时沉默了。

  石垣跖皱着眉头,“其实……真要我说,倒也不是没办法。”

  “有办法就说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性子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霍楠业最是耐不住性子的,连忙催促着。

  石垣跖的性子再冷,被这么三番四次的催促,也将一把火给催起来了,忍不住皱紧眉,瞪了霍楠业一眼后才说:“这人你们也知道,就是教坊司里的白子愈。”袁熹明没想到白子愈这个名字会这么频繁地出现在耳边,他看着从不开口诳言的石垣跖,直接问道:“为什么?他不过是教坊司里的一个琴师,就算再有能耐,也帮不了我们什么。”

  “前提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琴师。上回你让我帮忙查白子愈的时候,我偶然查到,他是自愿以一个琴师的身分待在教坊司,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琴师,有可能任何事都按自己的喜好来?若入不了他的眼,就是公侯之家也请不动他,这样的人能称得上普通?”

  石垣跖顿了顿,扫了沉默不语的袁熹明一眼,“更别说我的人才查到一半,就全都被送了回来,我刚刚到你家前,还收到这张纸条。”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袁熹明,“你应该能够看得懂。”

  袁熹明接过字条,看着上面简单的两行字,双眼倏地眯起,眸光中隐约透出一股锐利,他紧抿了唇,好半晌没说话。

  霍楠业看好友说话没头没脑的,就是没把字条也给他瞧瞧,忍不住拿过了那张字条,看完之后,张大的嘴巴几乎可以吞下一颗鸡蛋。

  “这……这是……”字条飘飘落下,两行龙飞凤舞的草书就这么张扬且放肆地落入所有人的眼中。

  “人和前程只能择一,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说明了他知道我们正在查什么,所以才打这个哑谜,不过他口中说的人是谁,你心里有谱了吧。”石垣跖淡道。看着袁熹明不豫的神情,他知道自己正在逼着眼前的好友做出最困难的选择。

  袁熹明望向他,不答反问:“你说呢?我会怎么选择?”

  石垣跖知道这不是一个容易取舍的事情,因为这个问题问的并不是真的前程,而是许许多多的人命。

  沉默了片刻,他诚实的回答袁熹明,“我不知道,但一条人命和许许多多的人命,该怎么选,我想你心中有数。”

  听到这,霍楠业忍不住朝石垣跖龇牙,“胡说八道什么!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那是你兄弟的妻子!牺牲自己的妻子,那还算是个人吗?”

  “那看着那些人活在不知生死的未来,随时有可能死得不明不白,明知能救却不救,那还算是个人吗?”石垣跖冷酷地反问。

  “这……这怎么能拿出来比……”霍楠业结巴了。

  “是啊,这怎么能拿出来比?可偏偏就是有人把它摆上来比较了。”

  两个好友激烈的争论着,袁熹明的脸上却平静无波,就像他只是个局外人一样,直到那两人斗嘴完了,才发现正主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说,双双看向他。

  袁熹明站起身,淡淡一笑,“他自说他的,我又何必随他起舞?选择哪一个不是他说了算,不是吗?”

  两个选择是白子愈给的,却不是他非得要选的,更何况,这两条路都不是他想选择的。

  牺牲一人而救天下,他不反对,只是那人不能是她,不能是那个等同于他全部世界的涂千雪。

  若他抛弃了他心头唯一的光,来救赎这世界上的黎民百姓,那又有谁会来拯救重新堕入黑暗的他呢?

  第10章(1)

  白子愈看见袁熹明一个人上门的时候,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一脸淡然地坐在蒲团上,身前摆放着一架七弦琴,手指轻挑抹捻,看起来悠哉闲适,一身白衣衬得他飘然似仙。

  “你来了。”白子愈看着他,像是没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反而对于他试图表现出来的平淡无波而觉得有趣。

  “是,这就是我的答案。”

  “袁大人,我以为你可能会是文武百官里的一道清流,没想到这次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真让人有点失望。”白子愈的声音轻柔,但那满满的嘲讽意味,却极具攻击性。

  对于他这样的指控,袁熹明不以为意,只是冷笑以对,“在身为一个监察御史之前,我首先是一个男人,若是我为了自己的前程,要把我的女人拱手相让,那这个官我不当也罢!”

  这句话似乎是挑动了白子愈的兴趣,他正眼看向袁熹明,他身上的确有一股正气,只是身上那小小的一点黑气,让白子愈颇感兴味地笑了笑。

  “每次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变身,这样的感觉不好受吧?”白子愈突然说道。

  他的一句话让袁熹明脸色一变,但很快就又恢复正常。一个据说无所不知的男人,就算突然说出他隐藏的很好的秘密,似乎也不怎么奇怪,更不用说秘密一旦超过两个人知道,其实就已经不算是秘密了,不是吗?

  “白师傅消息灵通,只不过那是我个人的事,跟我们现在谈的事情半点关系也没有。”

  白子愈勾唇笑了笑,“无关吗?你说前程不能用人来换,那如果我说,我能够帮你解咒呢?解咒后,你把人给我,如何?”

  不可否认的,在听见他真的能够解开自己身上的组咒时,袁熹明的确恍神了一下,但他马上也沉下了脸,定定地看着白子愈。

  “白师傅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一再试探又有什么意思?对你来说,或许她是一个可以被交换的对象,但是对我来说,那是我要携手一生的人,她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是任何东西都不能够拿来交换的。”

  看着他坚定的神情,白子愈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自己,脸色一凛,嘲讽的笑容里带着冷意,“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有价码。没有背叛,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出到满意的价位,你不换,不过是觉得我出的价格不够高罢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告诉你,人我是要定了!代价是解除你身上的咒语,还有假酒的人证、物证,我都能够帮你找来,你觉得如何?”

  袁熹明不知道一个琴师为何能够说出这些话,但是从石垣跖那里查到的消息看来,白子愈绝对不是空口说白话的狂妄之人,虽然他为何会待在教坊司的理由还没查清楚,但他手上能动用的力量不容小觑却是肯定的。

  白子愈的话对别人来说或许有效,但是对袁熹明来说却是一个笑话。那是他放在手心的心尖子,好不容易用尽心机把人给拐到京城,为的可不是要让人半路拦截的。

  “看来白师傅不明白什么叫做无价之宝。总之,在下今日就只是来告知这件事而已,先告辞了。”

  “等等,我说你可以走了吗?”白子愈淡淡的说着,手指轻敲了琴桌下,“我说了,人我是要定了,不拘什么条件,你就开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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