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去了就知道。”容子骥就是不肯说。
程瑜深吸了口气。“去就去,逃避不是办法。”
“娘子,要面对的是它,不是你。”他戏诚地笑道。
她一时语塞。“这、这我当然知道。”
虽然心头有些不安,就怕自己帮了倒忙,反而让琵琶无法释怀,更加纠结,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无论如何,程瑜愿意陪它度过这一道难关。
第7章(2)
又过了一天,程瑜换上朴素的袄裙,打扮得像个普通妇人,手上又撑了把油纸伞,好让琵琶躲在伞下,然后一路循着住址,总算找到了位在城南兴安村的陈家。
从外观来看,虽然陈家不算是大户人家,但也比寻常人家来得气派。
她对琵琶说:“我去敲门了!”
琵琶犹豫了下,这才颔首。
程瑜敲了门,等待着有人应门。
“……怎么回事?没听到吗?”她又敲了一次。
此时有位邻妇正好经过,问道:“你要找谁?”
程瑜赶紧回话。“我要找陈世昌陈公子,有人托我带口信给他……”
“你来晚了,陈家的人已经不住在这儿了。”邻妇回道。
她惊讶地看了琵琶一眼。“请问他们去哪里了?”
“就算找到也没用,因为陈公子一年前就已经过世了。”邻妇随口吐出的话语宛如晴天霹雳,让琵琶娇躯摇晃几下,几欲站不住。
“说来也真是可怜,他在外地发生意外,马车翻了,把其中一条腿压断,好不容易抬回家来,大夫又说必须把腿锯断才能活命,陈家的人也只好照做,结果还是没能活下来……他可是陈家的独子,等到丧事办完,两老也病了,就被女儿和女婿接走了。”
琵琶口中低喃。“他死了……”
“我听说陈公子在咽气之前,嘴里不停喊着一个姑娘的名字,说不定是他的心上人,真是可怜……”邻妇摇头叹道。
闻言,程瑜又追问细节。“可知陈公子他喊了什么?”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邻妇说完就走了。
她看向早已泪如雨下的琵琶。“我相信他没有忘了你,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只不过没有机会实现。”
“妾身不该怀疑他的心意,应该早点来找他,也不用等到今天……”它要等的人已经不在人世,就不该在这儿继续徘徊。
程瑜见它脸上多了笑意,仿佛一切都想通了,虽然留下遗憾,但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你要走了吗?”
“多谢夫人陪妾身走这一趟,还有……”说着,琵琶盈盈地福了个身。“请代妾身跟侯爷说一声,妾身永远记得他这分……恩……情……”
还没说完,琵琶便急急地前往枉死城报到,等待这一世的寿命结束,得以进入轮回,说不定还有机会和心上人见面。
见伞下只有自己一个人,程瑜随手将伞收起,衷心地祝福他们在下一世能够相逢。
待她回到容府,就见相公在竹院的垂花门外等着。
“……它走了。”容子骥这句话十分肯定。
她颔了下首。“幸好它的心意没有白费,盼他们在下一世还能够再续前缘。”
容子骥有些不以为然。“你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美好,就算心意没有白费,可又有谁知道下一世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不是不明白相公的意思,但总比连最后一丝希望都失去来得好。”程瑜觉得只要抱持乐观的态度,一定会有光明的未来。
跟自家娘子相比,容子骥觉得自己的心太过晦暗,但也因为如此,他才会受到吸引。
他牵起她的小手。“好好,娘子说得都对,为夫受教了。”
程瑜语带调侃。“相公的口气似乎很不甘心。”
闻言,他不由得露出受伤的神色。“为夫是真的心悦诚服,难道娘子不相信?”
“我相信、我相信。”她才不会又被他那张人畜无害的俊脸给骗了。
“娘子是在敷衍为夫?”容子骥眯起俊眸问。
她险些咬到舌尖。“我、我哪有敷衍……”
“那么今晚为夫会好好证明对娘子是如何心悦诚服。”他邪气一笑,凑到程瑜的耳畔。“娘子想不想尝试把为夫绑起来,然后为所欲为的滋味?”
程瑜小脸霎时暴红。“相公真的……愿意?”
“因为是娘子才愿意……”容子骥满意地看着自家娘子想入非非的表情。“今晚为夫会尽力满足娘子。”
程瑜想到终于有机会反守为攻,决定待会儿先偷偷练习一下,晚上绝对要让相公另眼相看。
到了晚上,夫妻俩一丝不挂,进行到最后关键部分时,程瑜先是费了一番工夫才将容子骥的手腕绑在床围上,接着气喘吁吁地跨坐在他身上,然后就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娘子不用客气,随便怎么做都行,为夫会全力配合。”容子骥好整以暇地等待她的表现。
她额头冒着薄汗。“让我想一想……”
“再想下去,火就要熄了。”容子骥自嘲道。
“什么火要熄了?”她光想着下一个动作就头大。
容子骥不过轻轻一挣,绑住手腕的布条就松了,程瑜不禁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翻转,自己已然被压在下方。
“看来现在还太早了些,为夫先把你教好再说……”
程瑜企图逃走。“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为夫绝对会说话算话,”他笑得欠扁,再补上一句。“只要娘子有压倒为夫的本事。”
程瑜为之气结,当她沉浸在欲望的浪潮里时,还不忘在心里大喊:我一定要尽快学会,让这个男人不敢再小看!
完事后,容子骥见到自家娘子睡着,口中还说着“相公等着瞧”、“总有一天要你心服口服”的梦话,噙着笑意,为她盖好被子,这才穿衣出去。
他来到竹林,召唤铃儿为他备酒。
“你每天晚上都在看这些星星、月亮,到底有没有看出什么?”朱将军托着下巴,索然无味地问。
容子骥执起酒杯,啜了一口。“中宫带有阴影,皇上近来将有危难。”
“中宫?”李副将不解。
他仰首盯着一片浩瀚无际的夜空,从星群中预测未来。“天上的星宿总共划分为五个部分,命名为中宫、东宫、西宫、北宫和南宫,中宫也就是帝王之宫,代表皇帝居住的区域。”
朱将军闻了闻酒香。“既然知道你们皇帝将有危难,还不想办法去救他?不过俺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别想叫俺去保护他。”
“还不确定将会发生何事,就算禀明皇上,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危言耸听。”所以容子骥这段日子也只能先静观星象的变化。“不过应该快了……”
这个推论让朱将军和李副将交换一个眼色,大丰王朝的皇帝是死是活,与它们无关,它们只想尽快找到麾下兵士的遗骸,免得再被利用。
果不其然,才进入三月,宫里就出了事,而且非比寻常。
负责传话的太监匆匆来到容府,请凤翔侯即刻进宫。
“……我帮相公更衣!”程瑜急急忙忙地捧着朝服,差点被椅子绊倒,幸好容子骥拉她一把,她才没有撞到桌角。
他笑叹。“不要慌!”
“我怎能不慌呢?”她手忙脚乱地帮容子骥穿上朝服。“昨天半夜“百鬼夜行”居然出现在宫里,简直胆大妄为,相公应该马上把徐长规抓起来才对!”
容子骥哼笑。“他不会承认的,说不定还会反咬我一口。”
“难道咱们就只能束手无策?”程瑜义愤填膺地问。
他只能苦笑安抚气呼呼的自家娘子。“我先进宫再说。”
当容子骥坐上轿子进宫,发现宫里的戒备变得更为森严,甚至还要掀轿帘检查过后才会放行,可面对死了两百多年的亡魂,这么做根本是多此一举,看来现在已经到了人心惶惶、草木皆兵的地步,或许这也就是徐长规再度放出“百鬼夜行”,故意引起恐慌的目的,他要逼皇上下定决心,让他正式成为钦天监监正,而不只是代职。
唯一庆幸的是,皇上并没有亲眼目睹,不过为了安全为由,今天皇上没有上早朝,而是都待在寝宫内。
听说凤翔侯已经到了,皇上立刻宣他入内。
容子骥见寝宫内除了皇帝之外,皇后和萧德妃也在座,于是一一请安见礼。
皇后一脸忧心忡忡。“凤翔侯可有什么好主意?”
“回皇后娘娘,敢问暂代监正一职的徐大人怎么说?”他想要先听听看对方有何高见。
她轻叹一声。“徐大人说这些前朝亡魂的冤气太重,需要在宫里办一场大型法事才能超渡得了它们,不只要由皇上主祭,还得从皇子当中挑一个生辰八字能够镇压得住的人,才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容子骥险些笑出声来,他抿紧嘴角,故作严肃地问:“徐大人可有说是哪一位皇子的生辰八字有这个资格?”
“他说这两天会挑个好时辰卜上一卦,请示上天的意思。”皇后面露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