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最好看,也绝对是府里最野的。”于夫人一点都不买自己女儿的帐,笑着频摇头。
“听听,姑姑,我娘刚生了弟弟,就嫌弃我了,也是,其他姨娘都生几个娃儿,我是嫡长女,隔了十五年,娘才替爹再生个嫡长子,怎么不宝贝呢?”少女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埋怨着,让她娘轻捏了粉颊一下。
“还敢告状呢,别的姑娘家学着琴棋书画,你呢?都让我给惯坏了。”
“我是才女,琴棋书画样样都精了,不就是对医书有兴趣,多看几本而已。”
“几本?太子妃,她呀,也不知怎么说动她爹的,竟让她爹从太医院借了好多珍贵医书,她的闺房都让医书塞满了,走路不小心还会被书绊倒呢。”
“可也是因为我这无师自通的名医,娘才能再生弟弟的呀。”少女轻拍胸脯,一脸的沾沾自喜。
“你……”于夫人又羞又气,但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难不成你这俏丫头还有生男孩的秘方不成?”太子妃眼睛一亮。
“不是,只是……唉,那些污秽不堪的事就甭提了。”于夫人摇摇头。
少女红唇撅起,“怪我爹纳的妾太多,其中有人存了坏心思让我娘宫寒不易受孕,是我这名医瞧出端倪,照着医书替我娘调养身体,这才有了弟弟呢。”
太子妃一脸赞赏,“听来,初絮在习医上颇有天分呢。”
“她再有天分,也快十六了,该嫁人了。”于夫人说是这么说,但眼里尽是不舍。
少女一抬下颚,“我才不嫁呢,我想当女医,姑姑帮我求求太子,找个太医当初絮的老师好不好?”
少女说得正兴奋,一名浑身湿淋淋的老太监突然急急冲进来,“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第5章(2)
画面突然再一转。
“初絮,一定要护好小淳淳,一定要逃出去。”太子妃泪流满面的将怀里的孩子塞到少女怀中,少女全身发抖,但她知道她得逃。
少女抱着婴儿被推着踩上桌子,再从窗户爬出去。
外头雨势好大,她害怕的躲在窗台下,听着夹杂着雷吼的滂沱雨声,听着房内传出的吼叫声、哭泣声,还有凄厉的惨叫声。
她好怕,她好担心她的娘,她的弟弟,她的姑姑,还有小淳淳……她再也忍不住的抬起泪如雨下的小脸儿,小心的望进灯火通明的寝宫后,她只觉得她的心跳停止了,血,到处都是刺目的鲜血,好多人死了,她娘死了,姑姑死了,姑姑怀里的弟弟,她的弟弟也死了,他穿着白缎袍服的后背染了一大片鲜血。
突然,一声轰隆隆的雷霆怒吼,少女吓得回了神,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脑海里响起姑姑哭求的话,对,她要跑,她要拚命的往御花园跑,找到假山……
她紧紧抱着娃儿一路哭着、跑着……
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是恶梦,一定只是恶梦!
不,不是恶梦,她走了好远好远,她离开皇宫,她还是一直跑,还是一直躲,直到怀里的婴儿不动也不哭了,她才惊觉她得振作起来,怀里的孩子是娘跟姑姑求她一定要用生命保护的太子血脉!
画面再一变。
少女用身上的华服换了食物,用发钗首饰向农家买了母羊来喂婴儿,她在自己过于惹眼的脸涂了草汁,这是她从医书上习来的。
她努力的离皇宫远远的,一路往南,但她没盘缠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生病了,怎么办?小淳淳怎么办?
她还不能死,不能死,但有人在追她,有好多乞儿在追她,他们要抱走孩子,说孩子可以换钱……
“走开!不要过来!走开、走开……求求你们,走开……走开…呜呜呜……走开……”傅雨柔蜷缩着身子,一串串热泪夺眶而出,落在枕头上。
蓦地,一个身影飞快的来到床榻前,“醒醒,傅雨柔,你作恶梦了!”
梅城桓一再唤她,但她仍不停哭泣,他索性上了床,将她连人带被的搂在怀里,“傅雨柔,醒醒!”
“走开、快走开……不可以抱走她!不要……我求求你们。”她抽抽噎噎的哭着。
“没人会抱走她的。”梅城桓虽然不知道“她”指的是谁?但他顺着她的话说,注意到她总算平静些。
“傅雨柔?傅雨柔?”他轻拍着她沾泪的脸颊,以这般怜惜的口气说话更是生平第一回,认识她两个多月来,第一回看到她如此无助柔弱的模样,他竟感到心疼不已。
这正是傅雨柔张开泪眼时,看到的不舍黑眸,她一时楞了,分不清是真实是梦境?
见她终于醒了,他深邃黑眸里的温柔染上抹笑意,“怎么第一晚住进相府就作恶梦,看来你傅雨柔没有爷想象中的有胆识。”
此刻的她香汗淋漓,泪流满面,说有多么楚楚动人就有多么楚楚动人。
但她仍未回神,睁着泪眼,有些迷糊的看着他。
“傻了?怎么不管在什么状况下,你的反应都这么慢?到底梦到什么可怕的事,你哭得让爷的心都跟着疼了。”他以粗糙的指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热泪。
傅雨柔在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时,她才真正苏醒过来,意识到他并不是梦,而且,他就躺在她的床上,他还抱着她!
她倒抽口气,惊慌的推开他坐起身来,再往后方退,硬是抽离他温暖的怀抱,才瞠目一问,“爷怎么会在这里?”
梅城桓被问得语塞,这这这……真是好问题,他俊脸浮现窘色。
稍早前,老天爷就给了他一份大礼,让他瞧见她的裸体,他又非柳下惠,找个小妾想灭身体的火,怎想到一个光溜溜的美人儿就在眼前,他却莫名的没了欲望,闷闷的离开后,双腿就像有自我意识似的,往银松斋来,再往寝室走,哪晓得才走到房门口,就听到她的哭泣呓语。
“爷就是想回来这里,不成?”他就是霸道:“再说了,你哭那么伤心,爷也是破天荒第一次安慰女人,你不感激就算了,还一副爷是采花贼的戒备神态?”
她咬着下唇,回想那黑眸里的不舍,她的心跳再次紊乱,这么暴躁的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动人的眼神?
动人?!她连忙摇头,想将脑子那诡异的感觉摇掉,“我们并非真夫妻,这一点,爷可别忘了。”
瞧她那一再疏离的模样,他莫名就满腔怒火,口气也冲了,“但这床是我的,每晚得来这里让你针灸也是真的,我累了就睡这里,也是在做做样子,这也是我们先前说好的,你也别忘了。”
她知道,可是他明明离开了,怎么又回来了?但她聪明的没有再问,依照先前的计划,若有特殊情形,他的确可以在她的房里入睡,但两人不必同床。
见他索性在床上合眼睡了,她一点也不介意的从床尾跨过某人的脚下床,披上外衣,步出房门,转往对门女儿的房间。
梅城桓在房间门轻声关上的刹那就张开眼眸,黑眸里有懊恼、不解、气愤外,还有很多很多的无奈,他意识到一件很糟糕的事——
他好像喜欢上傅雨柔了。
翌日一早,梅城桓在寿宴上,纳了第三名妾室,还有了庶长女一事就在京城沸沸扬扬的传开来,京城百姓议论纷纷,知情的加油添醋,不知情的忙着东拼西凑的打探。
大多人听到的皆是梅城桓五年多前在太盐城前线驻军时认识傅雨柔,大将军与军医之女在日日相处下,情意滋长,军医遂将女儿终身委托给大将军,毕竟女儿的身分是低了些,后来,五年前宫变,梅城桓被急召回宫,才忍痛将傅雨柔母女留在太盐城,但宫变的后续、先帝驾崩再加上辅佐幼帝,还得与太后党对峙,让他迟迟无法将母女接回京。
但引起更多人兴趣的是,在宴席间,梅城桓对新妾有多么温柔多么深情,眼里的渴望更让人诧异,毕竟,相府里三个妻妾几年来连个娃儿也生不出来,以为他对女人没啥兴趣,原来,是人不对。
更甭提,梅城桓安排母女入住的银松斋据说还是原本正室入门时所修缮的豪华独立院落,不少人加油添醋,说那原本就是为母女俩准备的。
相府外,人人议论着相爷的风流韵事,相府内,却是上演温馨的团圆戏。
早膳过后,梅城桓就陪着傅雨柔母女在雕梁画栋的相府里绕了一圏,亲自带领她们熟悉环境,让下人认识两位新主子外,也将后宅里的正室及两名小妾全叫奴仆请齐了,就在郑芷彤所居院落的正厅,双方见见面。
正厅内,郑芷彤想端端正室的架子,让老嬷嬷递给傅雨柔一个茶盘,上方摆着三杯热茶,意思明显,没想到……
“论顺序,雨柔可比你们三人都早进梅家门,此时敬茶时间不对,就免了。”
梅城桓大手一挥,老嬷嬷只能怯怯的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