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舒一听,又思索了一下,突然笑了。
傅文绝没好气的睐着他。“她哭了,你笑了?你笑什么?”
老舒笑视着他道:“我笑大少爷绝顶聪明,可在这事上面却如此愚钝。”
“这事?什么事?”他问。
“大少爷,和姑娘是因为你冲着她喊奶娘,才有机会进傅府,并与你相处这几个月,若不是这样,她不会有机会跟你接触……”老舒解释道,“她是以奶娘的身分进傅府的,如今你复原了,不需要奶娘了,她何去何从?”
傅文绝微愣,细细思索着,但还不是太明白老舒的意思。
“大少爷,和姑娘进傅府当你奶娘时只十七,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虽说你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心智,但终究是个男人,你想想,她一个姑娘家日夜伺候着你,全城的人都知道,日后她要找个好婆家,恐怕难如登天,可她却愿意……”
傅文绝这下更疑惑了。“老舒,我是真的不懂你的意思。”
老舒哭笑不得,一声长叹后才又道:“大少爷,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对你是什么情感呀!她虽知道你当时的心智只有十二岁,可她活生生伺候着的可是一个二十四岁的男人,朝夕相处,你又处处护着她,你说,她能不动心吗?”
这会儿,傅文绝总算明白了,不免感到吃惊。“你是说她对我……可是她本来很讨厌我的。”
“大少爷难道没听说过日久生情吗?”老舒呵呵一笑。“你回到十二岁的这段期间,对她可好了,谁敢欺负她,你就给谁好看,就连表小姐都得捱你骂,况且你还改了佃租契约,造福那些佃农,她看在眼里,自然全领受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傅文绝挑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那刁钻的丫头喜欢上我了?”
“应是如此,错不了。”老舒说。
傅文绝开心的哈哈大笑,老舒见状不由得傻了,他可从没见大少爷笑得如此开怀又猖狂。
“大少爷,你这是高兴还是……”
“当然是高兴。”傅文绝说,“那丫头之前对我可坏了,我去拜访她时,她不但给我脸色看,还诅咒我,她现在要是喜欢我,那她可糗了。”
老舒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大少爷喜欢她吗?”
傅文绝一愣,木然的看着他。“什么?”
“大少爷复原后,不只没忘了跟她这几个月相处的种种,还经常挂心着她,你对她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老舒又问。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无法回答。
“大少爷如今想起跟她相处时的点滴,应该觉得很愉快、很温馨吧?”老舒深深一笑。“知道她被关在大牢里,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时,难道你没有任何想法?”
傅文绝想起傅文仪探访大牢的当天晚上,跑来找他,她并不知道他已经复原,还当他是十二岁,用哄孩子的口吻对他说——
表哥,你绝对不要生奶娘的气啊,她是清白的,她那么疼你,绝不会毒害你,她是最疼你的奶娘呀!我今天去探视她,她劈头就问你跟祖父的情况,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身陷囹圄,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你知道吗?
当时他听傅文仪那么说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跟悸动,胸口热热的,而且是越来越热,那是他不曾有过的感觉,在那当下,他的脑海里出现的全是她的身影,耳边好似还能听到她清脆甜柔的嗓音。
“大少爷,在做生意方面,你是个难得的天才。”老舒直言,“可关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你却愚钝得厉害。”
“你是说我对那丫头也……”傅文绝的浓眉再次皴起。
“不然大少爷何必牵挂着她?”
“那是因为我感激她在我伤了脑子的这几个月对我的照顾。”他仍嘴硬地道。
老舒一笑,眼底闪过一抹不以为然。“人非草木,大少爷是活生生的人吧?”
他有点心慌意乱了。“行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收到周如山派人送来的信,傅文豪一夜未能成眠。
周如山在信中要求三日后在城西郊的一间废弃山神庙见面,若他不到,便揭穿他们合谋之事,与他玉石俱焚。
不过是土地买卖的纠纷,他原想着周如山是个见过世面的商人,理当不会为了一桩失败的买卖便自断手脚,可如今……
傅文绝傻了,傅定远瘫了,他好不容易掌控了傅家的一切,要是周如山真供出他们的事,一切又将化为乌有。
不成,他绝对不能让周如山这只老狐狸坏了他的事。
于是,他立刻透过他在茶楼出入时认识的一个市井之徒,找到几个浪侠。
说是浪侠,那是美化了他们,其实他们是在其它地方被官府通缉,而四处流窜的地痞流氓。
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尽管知道买凶杀人是犯法之事,但横竖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再说,他连异母哥哥及祖父都能下毒了,对周如山这种外人又岂会留情?
到了赴约这一天,傅文豪提早抵达,那些浪侠也已经在暗处埋伏,伺机而动。
周如山姗姗来迟,身边只带了两名随从。
“周爷。”傅文豪趋前,拱手一揖。
“唔。”周如山神情倨傲,态度冷淡。“怎么,二少爷后悔了?”
傅文豪先是一顿,旋即明白,周如山定是以为他前来赴约是因为害怕,想着他会改变主意,将那些可卖得更高价钱的田地卖给他?他忍不住在心里窃笑。“我没后悔。”
周如山一听,脸色一沉。“那你是在耍我?”
“周如山,我盼了多久才有今天,你以为我会让你坏了我的好事?”傅文豪恨恨的说,“如今,谁挡我路,我就让谁死!”
周如山不以为然的冷哼,“你连下毒都得假你表妹之手,还能干得了什么事?不是我看扁你,你根本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被如此羞辱,傅文豪气得咬牙切齿。“周如山,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为了区区几块田地断送自己的财路,没想到你根本是个老蠢蛋!”
周如山勃然大怒。“你这个败家子,你那一点本事,迟早败光傅家的家产!老子真不高兴,就拉你一起死!”
傅文豪还以颜色。“周如山,你敢吗?你先买凶袭击傅文绝在先,又怂恿我毒害他跟老头子以取得当家大位,到了官爷面前,谁的罪重些?”
“哼!”周如山可不是省油的灯,哪这么容易就被他几句话唬住。“傅文豪,你真要为了那几块地失去当家的大位?要是我把事情都供出来,你不但会一无所有,还会遭世人唾弃,说你是个连祖父都敢毒害的畜生。”
傅文豪懒得响应他,毕竟他早已有所打算,他只需结束周如山跟两名随从的性命,此后便一劳永逸。
“怕了?要不怎么不吭声?”周如山得意地笑道,“跟我斗,你还早得很。”
“是吗?”傅文豪冷冷一笑,然后一个弹指。
正当周如山对他此举感到疑惑之时,五名手持各种刀械的亡命之徒自四方跳出,如狼般狠戾的目光直盯着眼前的三个猎物。
周如山及两名随从见状,惊愕不已。“你、你这是……”
傅文豪哼笑三声。“周如山,你今天有命来,可是没命回去了。”
周如山见情况不对,转身拔腿便要跑。
“给我杀了他们!”傅文豪一声令下,五名亡命之徒随即朝三人追了过去。
就在此时,突然有二十余名官府捕头带着官兵自前门冲了进来。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呆住了。
素有铁捕之称的姜珉志沉喝一声,“拿下!”
二十余名官兵朝着五名遭到通缉的亡命之徒欺近,十几回合的打斗后,顺利将五名通缉要犯逮住。
见状,傅文豪再也笑不出来了,而周如山也没有心思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他们心里都有着同样的困惑,为何铁捕姜珉志会带着衙门官兵来到西郊的山神庙,又怎么好似早就知道他们在这儿?
“姜捕快,这是怎么一回事?”傅文豪强自镇定的问。
姜珉志没回答,只是对着部属下令,“来人,将傅文豪及周如山押下。”
两人瞬间都乱了套,互相指责对方——
“周如山,是你报的官?”
“你说什么?是你写信要我赴约的!”周如山气呼呼地。
“胡说,明明是你……”傅文豪的话语突地一顿,只因他看见有个人走了进来,正是傅文绝。
一瞬间,他胡涂了,却又彷佛明白了,他跟周如山都上当了,他们两人收到的信,都是傅文绝所为。
“姜捕头,刚才他们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吗?”傅文绝问。
“不只我听见了,二十几个弟兄全都听见了。”姜珉志一笑。
“大哥?你……”傅文豪的声线微微颤抖着。
“大哥?”傅文绝冷然一笑。“你是这么对待我这个大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