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放松,柳氏终于笑了,“你怎知道苏掌门有外室?”
“夫人别忘了,我们走镖之人,表面上走的是金银,其实走的就是隐私,要知道什么都不奇怪。”
镖局虽然各自为主,但却又自成一个奇怪的体系,他们在每个州县河口,都有自己的地方,哪家镖局的人都能去休息,但除了镖局的人,谁也进不去,除了洗澡吃饭,也会讲讲八卦。
乔家是唯一一个出席过武林大会的镖局,因此人人都把乔华丰当崇拜的对象看,一个镖头能做到让武林盟主发信来邀,多有本事啊,于是只要他出现在镖师客栈中,人人都会上前攀谈一两句,乔华丰打从心里厌烦武林大会,自然不可能洋洋得意,看在镖师眼中,只觉得乔镖头人真谦虚,有心结交之下,八卦哗啦哗啦的倒,他就这样莫名其妙知道一堆事情。
“你这么一说,我总算放了心。”
“是,不过该有的样子还是得装一下,总不好穿得太一般,倒显得我摆明着去捣乱一样,你让人来给喜娘裁些新衣裳,鞋子,披风都做,首饰那些也打上几项,总之,别落下话柄。”
知道乔喜娘只是去过个场,乔家人都笑逐颜开,柳氏甚至打算明天就让人去张家透个口气,准备准备,五月便来提亲。
轻松的气氛中,乔喜娘的声音响起,“爹爹。”
听得闺女呼唤,乔华丰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侯盟主武功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让他跟怀应时比试一场,明明比武能解决,怎会弄到要嫁女儿?”
乔华丰噎住了,喜娘,你这问题真是……真是……
“我们名门正派已经许了一个女儿,现在又要再许,要说结亲也不是不行,应该是怀应时上门求亲,现在怎么弄得好像皇帝下令要选妃,我跟几位姊姊还要去湖岛跟他相看,这样不就显得他地位比较高吗?”
乔华丰当然不能跟女儿说,怀应时的地位就是比较高,名门正派集体挨了他的打,谁主谁从很好分辨,虽然自己当时靠着柱子躲过,但同是盟友,说出来总是不光彩。
正在伤脑筋,乔耀笑说:“不是他地位高,他少年登位,性子狂傲得很,侯盟主有心拉拢他,自然想让他心甘情愿成亲,自己相过,将来好坏都无话可说。”
乔华丰在内心呼喊,好儿子!
可惜,乔喜娘却没被说服,“可是,侯盟主不是一向看不起云山的人吗,既然看不起,又何须拉拢呢?之前上远镖局说想跟我们合并,爹爹不是还说,又不是脑子坏了,干么拉拢不如自己的家伙?”
乔华丰又噎住了——奇怪,为什么他会觉得喜娘很呆呢,这几个问题可是一针见血到了极点。
当时他们几人在湖岛觉得拉拢,招安听起来很合理,现在听喜娘一问,真的很不合理啊,武功出神入化的侯仲群,为何要去拉拢一个后生小辈?
“妹妹又再钻牛角尖了。”乔光拍拍她的头,“别想了,侯盟主这么做,肯定还有其它原因,反正这亲事不会到我们头上,你就好吃好睡,当去春游一趟吧。”
乔华丰忍不住再次呼喊,儿子,俺的好儿子!“你哥说的没错,湖岛风光很好,去玩一趟也不错。”
听家人这么一说,乔喜娘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想想也是,侯盟主什么人,做事情肯定是有理由。
接下来一个月,乔家忙着给女儿做衣服,做首饰,忙碌得很。
至于当事人乔喜娘,倒是很清闲,趁着有时间,翻了几本馨州的绘册,看见风光秀丽,倒也颇开心。
乔家不禁止女儿出门,但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又能出多远,不过就是跟母亲,嫂嫂去寺里上香,偶尔跟母亲回娘家,见见外婆,舅舅,舅妈跟几位表亲,至于街上,走来走去也是那几条,再远也是当日来回,这辈子还没见过远处的景色。
想到这次一行,便是五六日路程远的地方,又听说侯盟主颇有钱,那湖岛盖得十分漂亮雅致,有湖,有亭,有竹林,有花园,都是请了名将来修的,能在那边玩上几日,乔喜娘还是挺高兴的。
她已经跟爹爹说好,待她确定落选,想在馨州再玩一段时间。乔华丰想着丫头回来后就要议亲,定下亲事之后,再不能出远门,想想即允了。
第2章(1)
四月初,乔喜娘随着乔华丰来到馨州,依旧由侯家开船送他们到达湖岛。
两个船夫,大抵是知道这回有姑娘,还特意派了个老嬷嬷一起来。
江南已经染上春色,山色翠绿,路边不知名的野花点点绽放,触目所及,一片欣欣向荣之色。
乔喜娘长这么大第一次坐船,随着船行渐远,两岸山色,房舍逐渐被无边的湖面给取代,惊奇之余,又有些开心,“爹爹,这湖怎么大到没有边界的感觉,倒很像土方志中提到的大海呢。”
“这朝然湖还不算大,再往南有座明珠湖,那才是真的大,东西两岸要行上足足一天,力气稍弱些的船夫,说不定无法在日头落山前抵岸,湖浪掀起来,都能让人晕船……”乔华丰讲了一会,突然觉得不对,干么扫女儿兴呢,连忙急转弯,“不过明珠湖水浊,还挺臭,也不过就是大了些而已。”
乔喜娘却没这么多花花肠子,看见远远一座岛屿,便指着道:“爹爹,那里就是侯盟主的岛吗?”
乔华丰也搞不清楚——虽然每年要来被骂一次,但想起要被骂,谁还有心情看景色,几乎都是坐在舱中先吃饱喝足再说,等到出岛,天色又已经黑了,更不知道这岛到底长啥样子,此刻听喜娘问起,倒有点后悔没多留点心,不然此刻就能在女儿面前演一下“无所不知的爹”了。
没听见自家爹爹回答,乔喜娘也没纠结,“说来,侯盟主也真是奇怪,居然给自己女婿张罗填房,就算侯姊姊是病殁,怨不得别人,也不该如此热心啊。”
乔华丰尴尬,但又不能说,那不是热心,那是被威胁。
于是乎,忽略了前面的疑惑,只针对后面的问题回话,“这是因为……这个……大家都不想女儿结这个亲,所以只能让怀应时自己看,选上选不上,都没话好说。”
“老说云山邪孽,可仔细想想,云山除了赚钱这件事情胆子比较大之外,平常也没听他们杀人放火,倒是侯盟主,中邪似的想去灭人家,爹爹,你说会不会是侯盟主眼红云山会赚钱,想灭了他们把路子夺过来?”
乔华丰忍不住想,真不愧是乔家女儿,因为老爹也这样想过,看看四周也没人,老婆子坐在团子上,眼睛闭上几乎睡着,船夫在船尾又远,不可能听到,便说了,“其实,你爷爷也这样说过。”
乔喜娘拍手大笑,“真的?”
“真的。”乔华丰神秘的压低声音,“当初武林分裂之势已成,你爷爷逼不得已只好选边站,可没想到侯盟主这武林大会居然是要收钱的,虽然不是侯盟主自己说的,但他姻亲陈先生说出口,那跟他开口又有什么不一样,“各位,在下不才,有个主意,这铲恶除奸乃是我辈当行之势,总不好让侯盟主一人负担所有费用,在下想,不如出席的门派各自出些,随意便行,大家觉得如何”。
“接着有一个跟侯家交好的人马上掏出两张银票往桌上一放,说自己没钱,就捐个意思意思,两百两,你说,那种情况,谁能说不好,再少也得拿出一百两,你奶奶每次说到这个,就要生气,说侯盟主真是,没那个钱就别想要这个脸,麻烦死了,每年大会不去又不行,不但有半个月不能接镖,还得被迫缴一百两的铲恶金。”
乔喜娘十分惊讶,“每门派一百两,那一年不就有数千两了?”
“是啊,拿大伙的钱,张罗自己的名声,因为这里没人偷听,爹爹这才敢跟你说。”乔华丰摇了摇头,“正派,邪教,有时候都是靠一张嘴。”
“就是。”柳氏接着说,“我们家这辈子可没被云山欺负过,倒是这么多年来,一百两一百两的捐,被侯仲群强迫捐了两千多两,两千多两呢,什么狗屁盟主,根本就是土匪,活该儿女都不成材。”
侯仲群五个孩子,除了侯芳菲见识超卓之外,其它的脑袋一个比一个有问题,侯芳霓已经订了亲,却跟个戏子私相授受,还被未婚夫家抓了个当场,退亲是自然的,侯仲群还得上门道歉,女儿名声已坏,没人敢要,侯仲群强迫自己的年轻弟子娶了她,这种绿油油的婚姻,自然是每天争吵,侯芳霓心情不好,居然又跑去会那戏子,又是被抓个当场,据说侯仲群给了那弟子一万两银子,又塞给他几个美貌大丫头,这才保住侯芳霓不被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