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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鹊儿一听便呆了,回江家,回江家,让父兄养一辈子吗,“不,我不回去……”

  “不管你想不想回去,都得回去。”

  江鹊儿转向江氏,“姑姑。”

  江氏头也很大,这风波虽然是鹊儿引起,但跟她也脱不了干系,送鹊儿这事完后,婆婆恐怕另有责罚。

  只见王嬷嬷指挥几个婆子,马上就把江韵儿架走,江氏也只能跟上去。

  发落完,蓝氏又喝了一口茶,“六媳妇,这事就这样定了?”

  “是,婆婆。”

  杜雨胜知道自己只要开口,蓝氏一定会从轻发落,她是主母,又能给华家赚钱,这点面子必是会给的,只是,她找不出理由来给苏江两人说话——若是当日华定月没在屏风后,今天两人对一人,苏姨娘是从小看到大的家生子,江鹊儿又是官家小姐,而她呢,只是个商人之女,而且还是告官硬嫁进来的,蓝氏会信谁也很好猜,到时候百口莫辩,被架出去的就是她了。

  她不是坏人,但也不是那种滥好人。

  苏江两人这招是想置她于死地,她若还给她们求情,那不是好人,那是傻子,饶了她们这一回,她们也不会学乖,养两头白眼狼在身边?怎么可能,她还想舒服的多活几年。

  陆姨娘安分听话,她自然会好好待她,至于一心想扳倒她的,她自然不会好好待她们了。

  第10章(1)

  经过几日,桑落院总算变成两人想要的样子——两人在前院,姨娘们在后院,江鹭儿也接来了,杜雨胜给她的照顾人数跟苏陆两位怀孕时一样,当然,也照例捆绑一家,顺产有赏,流产六人一起完蛋。

  怜儿已经一岁多,十分好照顾,陆姨娘自告奋勇,杜雨胜便把孩子让她扶养。

  又想想,女人真的可怜,陆姨娘第一胎是女儿,即便这胎得男,但也改变不了出生顺序,无论如何,六房长子都是华怜,现在把华怜养在自己身边,那么她就是长子的母亲,将来对自己女儿跟腹中这一胎,也会有比较好的照应。

  这点心思杜雨胜自然懂,见陆姨娘神色不安,便也没拆穿她,让她把孩子带去,因为名下多了个孩子,又拨了两个丫头,连例银也往上加了些。

  西厢则被杜雨胜改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大概就是个工作室,外加一张罗汉床,犯懒的时候在上面打滚用。

  照理来说,应该都算好了,但她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可哪里不舒服也说不上来,宁神茶还是有用,暖春的按摩依然一流,但心里闷啊,连湘娘来跟她说胭脂铺开门大吉,她内心也没有真的很高兴。

  一日,正在房里拨算盘,听到外头伺候丫头喊,“六爷。”

  门就被推开了。

  看到他,她心情总算好了一些,“今日怎么下朝得这样早?”

  “皇上身体不适,早早便散了。”华定月看她一桌子乱,笑说,“又在算银子。”

  “没事嘛,不算银子能做什么,我对绣花又没兴趣。”

  “把披风拿着,我带你出去。”

  能出去,杜雨胜求之不得,反手抓起被自己晾在椅背上的披风,立刻跟上,“去哪呢?”

  “先别问,到了你就知道。”

  一个时辰后,下了马车,杜雨胜这才知道他们来了碧玉别院。

  彩娘早在门口等着,见了主人家来,十分恭敬。

  华定月显然早有准备,拉着她的手,走过几个院落门口,直接走到湖边,船早已经备好,梢公也早等着了。

  船只慢慢的荡着,看着初秋景色,听着细碎的水声,杜雨胜突然想起几个月前,也是在这里,他把杜风胜的铜片给了她。

  她的哥哥,没见过面,却对她呵护备至的哥哥,他的骨骸虽然已经入墓,却还没上名,她应该回去一趟,让他真正入了祖坟才是。

  对的,她要回杜家一趟,给父母上香,给哥哥入土——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一定还存着原先那个杜雨胜的记忆与感情,这阵子以来的闷闷不乐,在她冒出“想回江南一趟”的念头之后,突然轻松了。

  “我想……想回江南一趟。”

  他摸摸她的头,似乎是知道她会这样讲,温言道,“好。”

  趁着秋高气爽,华定月禀明过华晁跟蓝氏后,便带着杜雨胜南下。

  虽然走的是官道,但前后也折腾了快十天,到临将府时,杜雨胜早累得骨头散架,在客栈里休息了两日,到第三天早上这才好些。

  两年没回来祭拜,杜雨胜十分挂念,所以当身体好了一点,便想去祖坟,华定月知道她性子急,也没阻挠,让湘娘带人去张罗了荤素祭品,又让张进去请了庙中师傅,待两边都准备妥当,便驱车前往杜家的祖坟。

  诵经,捻香,祈福。

  挑夫与杜雨胜亲自看着,把装着杜风胜骨骸的棺木放入坟墓,入土为安,上名立碑。

  和尚们任务完成,自然是很快离去。

  随侍的丫头小厮都在远处候着,碑前便只有杜雨胜,以及陪着她的华定月。

  杜雨胜一张一张的折着纸钱,“你知道吗,来到这里时,我很惊慌……其实已经快吓死了,好几次都希望是在作梦,好几次都希望在睁开眼睛之前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一次醒来,两次醒来,三次醒来,我终于认了,不过因为遇到好爹娘,很快的就不怕了,而且诚实来说,也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面对我爸妈无止境的精神勒索,要我生出一个不需要使用电脑,不需要应付客人,不用付出太多劳力,一天八小时,周休二日,但是要月入四万的工作。”

  华定月当然知道杜爸爸杜妈妈这个奇妙的要求,事实上,他们也找过他,说弟弟要做生意,她不肯作保人,希望他能帮忙签个字,也因为他的不肯,他爸妈还闹了好几个小时,这件事其实让他很生气,不过怕她难堪,所以没说。

  “我爸妈心里没有我,可是我爹娘心里只有我,娘离开前,担心我找不到好婆家,爹爹临走之前就只记挂着要我上京——杜家想讨好知府,知府想我入门当妾,我若不嫁入官家,恐怕只能逃一辈子,但其实我对华家一无所知,即便我人到了京城,都还是有点茫然。”

  “幸好你赌了这一把,不然我们怎么样都无法相见了。”

  “嗯。”

  说话间,纸钱已经燃完,凉夏立刻过来,往那盆子上倒水熄火。

  杜雨胜看着碑,内心有点不舍,拿起暖春递过的湿手巾,擦了擦石碑,又看了一会,“走吧。”

  华定月安慰道,“以后,我定还陪你过来。”

  杜雨胜终于有了些笑意,“嗯。”

  这次南下是以祭祀为名,本就不能停留太久,加上一路奔波,到临将府时,杜雨胜又休息了几日,算算应该这几日便要回京,只是回京前,意外又出了一个小插曲。

  当年杜雨胜是利用守孝期间逃离——安大爷花一万两都没能买下她,知府便冲着这“一万两都不卖”的说法,对杜雨胜产生兴趣,杜福才刚病逝,立刻找人跟本家谈纳妾之事,本家正想捐官,愁搭不上线,这下可好,一个旁支算什么,本家嫡子的前途才重要,马上跟知府拍胸脯保证,一旦杜福下葬,绝对会把杜雨胜送入后宅,可没想到丧事还没完,人居然就这样跑了,让杜家一时灰头土脸,儿子捐官的事情自然也是免谈,想派人去找,又不知道要去哪找,赏钱抓人,也没人能提供个去处,简直气得不得了。

  杜雨胜一趟回来不容易,即便华定月肯,也不可能年年回来,便找时间回旧宅一趟,将纪念事物拿走,几个人进进出出,动静不小,巷子里还住有杜家其他旁支,好奇过来,见是杜雨胜,假意说了几句,一边派儿子偷偷跑去告诉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一听,好哇,这蹄子居然敢回来,这回非得五花大绑把她送入知府家后院,立刻让人通知儿子杜大爷,又派人去向知府报了信。

  就在杜雨胜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时,杜老夫人跟杜大爷都到了,带了二十几个人,一半堵着前门,一半堵着后门。

  华定月见这阵仗皱了眉。

  一起跟来的管事曾庆见主子不高兴,当然立刻发话,“你们是谁?”

  杜老夫人哼了哼,旁边的嬷嬷也马上发话,“我们主人家可是临将府的杜家嫡支,这位便是杜老夫人,你们在杜家的宅子却问我们是谁,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笑的事情。”

  语毕,一群人立刻跟着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胡嬷嬷还是这么会说笑。”杜雨胜从内厅出来,“从爷爷起便已经分家,这是我爹爹的宅子,是杜福的宅子,可不是杜家的宅子,胡嬷嬷难道是糊涂了?”

  一见杜雨胜,杜老夫人便瞪大眼,再看她是妇人发式,更是来气,“你这丫头,还有脸回来,当初给你许了那么好的亲事,居然敢跑,很好,很好,我可不管你嫁给谁,反正今晚你一定要去伺候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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