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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气定神闲,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平静的笑意。“你能先松手吗?我快不能喘气了……”

  为免自己一时激动把他掐死,赵海儿微微的松开了手,可还是气愤的揪着他的衣领,“你那天是中邪了?”

  她的说法教他忍俊不住的一笑,“我没中邪,那只是为了引蛇出洞。”

  “欸?”她一愣,困惑的看着他。

  “你说张师傅跟大友记叫了五箱货,可白纪辰却坚持只有三箱,还因此掐伤你,对吧?”

  “嗯。”她点头。

  “那一个月的账本,记录着跟大友记叫了五箱货。”他说。

  她:怔,但旋即明白了。“你是说……”

  “我找到了耗子偷钱的模式,于是跟大友记等商家情商,请他们将账本借给我一一比对,果然……”

  “果然?”

  “做帐的人,每个月都在进货跟出帐间做手脚,也就是实际进货数字,跟出帐的数目不符。”

  她一听,懂了。“你是说做帐的人从中偷取差额?”

  “没错。”封天铎摸摸她的头,“你倒聪明。”

  她翻了个白眼。他都说到这样了,她还不懂吗?

  第7章(2)

  “那你应该已经知道谁是耗子了吧?”

  他点头,“这些有问题的帐目都出现在白纪辰做帐的时候,可见便是他趁职务之便偷鸡摸狗,你那日质疑他,他担心东窗事发才恼羞成怒。”

  她频频点头,“果然,他心里有鬼,才会不打自招。”说着,她顿了顿,然后生气的瞪着他。“既然你已经知道他是耗子,为什么那天要……”

  “那是为了演出戏给他看。”他打断了她,“他以为有了替死鬼,就会松懈心防,果然,这一个多月来,他又做了不少假帐,而我也已经跟大友记这些长期合作的商家有了默契,他们都将这个月的内帐腾了一份给我。”

  “哇……想不到你这么奸险。”她故意开他玩笑,小小报仇。

  他眉梢一扬,“无奸不成商,你听过吧?”

  她点点头,又问:“既然已经证据确凿,为何不揭穿他?”

  “不,”他神情一凝,“虽说已有实证,但我不想太快收网。”

  她灵光一闪,“喔,你认为还有共犯?”

  “这只是我的猜测。”

  “你认为白掌柜有分吗?”她试探的问。

  他神情严肃,“这件事我跟爹提过,我们都不认为白叔知情。”

  “那么是白纪辰背着白掌柜搞鬼?”

  “我让人暗中调查过白纪辰,他在星苑楼的名妓花鱼儿身上砸下不少银两,虽说他的月俸不少,但沾上酒色必定入不敷出,而那恐怕就是他冒险在帐上动手脚的主因。”他续道:“白叔的作息正常,未有任何不良嗜好,金钱的出入也无异常,我跟爹暂时不认为他牵涉其中。”

  其实她在珍满楼跟白震也相处了不短时间,确实,他是个正直的人,在工作上一丝不苟,对人也公平谦和,实在不像是会跟白纪辰同流合污的人——尽管他们是父子。

  “我之所以还不揭发白纪辰,一是为了白叔,二是为了查明此事跟另一件事情是否相关。”

  “你是指有人毒害你的事?”她一惊。

  他点头,“欲害我性命的人,必定是与我有利益冲突之人,我爹就只有两个儿子,唯一跟我有争产可能的只有天宇,但我不认为天宇有那份野心。”

  “确实,他呆呆的。”她忍不住以“呆”来形容她所认识的封天宇。

  她进到珍满楼后,经常有机会跟封天宇接触。他是个单纯的人,没有企图心,凡事只求“可以”,不在乎“更好”,封天铎跟白震交办的事,他都会尽力做好,但不会更进一步,也就是说得喊他一声,他才知道要动。

  封天铎在珍满楼做出成绩后,光环全在他身上,可封天宇并不以为意。他乐见封天铎成为宠儿,并不嫉妒或自觉低人一等。

  他乐天知命,只求安稳的、快乐的、没有烦忧及压力的度过每一天,这样的人不会争名逐利,更不会因此害人。

  “天宇善良,连路边的一条野狗都不会伤害,我不认为他会意图毒害我。”他说:“再者,我幼时中毒时他还小,一个娃儿又怎可能害人?”

  “嗯……”赵海儿点点头,若有所思,脑海里浮现了一些狗血剧的画面。

  “宅斗。”她喃喃道。

  “什么?”

  “柳姨娘。”她眼睛一个瞪大,看着他,“她是封天宇的娘,当然会尽其所能为自己的儿子谋福利,她跟夫人就像是东西宫,没了你这个东宫太子,她的儿子才有出头的口子,对吧?”

  封天铎眉心一拧,“可柳姨实在看不出有那份野心。”

  “张无忌的娘说过,美丽的女人都不能信。”

  他一怔,“谁是张无忌?”

  “喔……我远房的叔叔。”她胡扯一通,“看似忠良的男人也不可尽信,越是无害的越可怕。”

  听她说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封天铎忍不住笑了。“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说真的,我也觉得柳姨娘不像坏人,不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己的儿子,做娘的可是无所不能,无所不为。”

  听着,他又笑了。不知为何,她随便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句话,就能让不爱笑的他忍不住发笑。

  看来不是他不爱笑不会笑,是没遇上一个能让他笑的人。

  “你笑什么?”她望着他。

  他深深注视着她,摇摇头。

  “你刚才说的那个张无忌的娘还说了些什么?”他问。

  “她死得早,说的不多。”她实在不想再鬼扯张无忌跟他娘,话锋一转,又说:“一般来说,官老爷都会慢慢抽丝剥茧去查明真相,抓到嫌疑犯,但你的状况特殊,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所以要假设每个人都有罪,然后再一一去证明其清白。”

  听着她说这些话,他真有点适应不良。十六岁理当还很天真傻气,可她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智慧跟态度。

  她既天真又成熟,有一种吸引人的冲突美感。

  “目前看来,柳姨娘是最有嫌疑的人,得提防着。”

  “嗯。”他点头,深情的注视着她,“你气消了吗?”

  迎上他温柔而炽热的眸子,她的心微微一悸,“应该有点消了……”

  “应该?我已经跟你解释了。”

  “你解释了,我就得接受吗?”她嘟着嘴巴,“我可是气死了,而且回到这儿后又老是被人家消遣揶揄……”

  说到这个,他心疼不舍也内疚亏欠,“我知道。”

  “你知道?”她疑惑的看着他。

  “我叮嘱张嬷嬷跟周嬷嬷要好好照顾你,千万别让你受委屈,可嘴巴是长在别人身上,实在制止不了。”

  听他这么说,她才知道原来他还交代张嬷嬷跟周嬷嬷要护着她,令她觉得十分感动。

  “是吗?还以为你放着我自生自灭呢。”

  他无奈一笑,“我要是那种人,你也不会喜欢我了。”

  “我几时说过喜欢你?”她故意否认。

  “你不喜欢我吗?”

  “自己感觉啦!”她轻啐一记,脸颊却因羞怯而又红又热。

  尽管光线幽微,觑不见她脸上的红晕,可从她的语气及姿态,他可以感觉到她对他的情意。

  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慰在他胸口翻腾,让他忍不住想把她拥入怀中,在她唇上亲上一口,而脑袋里才刚浮现这念头,他已伸出双手将她紧拥入怀。

  她吓了一跳,但没抵抗或反对,而是乖顺的偎在他怀中。

  他低下头,想寻觅她如花瓣般娇嫩的唇,寻着并试着接近它时,脑中忽闪过一个念头——

  她说她十八岁才要嫁他,因此在她满十八岁前,不管他对她有多么的渴望,似乎都不该轻越雷池。

  于是,他稍稍松开了她。

  赵海儿心里疑惑,刚才他不是想吻她吗?她都准备好了,怎么他却退缩了?

  扬起眼帘,她睇着他,“你刚才想亲我吧?”

  “是。”他诚实回答,“不过我突然想到你说过十八岁才要嫁我,所以……”

  他话未说完,她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唇上啄了一记。

  他呆住,像是被点了穴,两只眼睛惊喜的看着她。

  赵海儿羞得耳根都红了,但还是俏皮的咧嘴一笑。“我是说十八才嫁,没说十八才能亲嘴。”

  听了,两人相视而笑。

  城守夫人先前买的茶包已经饮毕,派人到珍满楼要赵海儿再帮她准备一个月份的茶包。

  以这个完美又合理的理由,封天铎假意不愿,却以“顾客至上”为由,让赵海儿回到珍满楼上工。

  只是为了继续欺骗白纪辰及不知身在何处的敌人,封天铎虽让她进厨房工作,却不让她经手任何的货料,而且为了将戏演全,他在人前冷淡待她,甚至连看都不多看一眼。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在演戏,但他实在演得太逼真,冷漠得让赵海儿有时会感到沮丧,不过为大局着想,这样的委屈她还是会吞下的。

  现在,白纪辰的罪证已齐,不只物证,还有人证——花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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