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摇头。“奴婢不起来,除非王爷答应不除奴婢的奴籍,否则奴婢就要这么一直跪着!”
除了奴籍就得离开王府,再也见不着他了,就算她不能对他有非分之想,但待在王府,至少可以偶尔见到他。
“本王答应你就是了,还不起来?”她的反应让皇甫戎觉得心里舒服了,语气也柔和了许多,“不是说过你不准再对本王下跪,本王的话你都听到哪里去了?”
寄芙吸了吸鼻子。“奴婢不敢忘记王爷的话,奴婢也是一时情急……”
他伸手欲将她拉起来,马车忽然一阵颠簸倾斜,她低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他身上栽过去,他实时将她抱住,两人瞬间四目相投,脸几乎都快贴在一块儿了。
皇甫戎已是怦然心动,原来将一个在他心里已久的人儿抱在怀里,是这般美好的滋味,他的心一丝丝的融化了,只盼能永远这般的将她抱在怀里。
寄芙在他怀里,同样是心跳乱了拍,脸蛋儿涨得通红,她不知所措,整个人都懵了,只觉得他的呼吸、他的气息团团围住了她,周平的碰触让她害怕,但他的碰触却让她、让她……想永远留在他怀里。
“王爷!您无事吧?”车夫在外扬声解释,“适才有两个人骑马冲过来。”
皇甫戎懊恼那车夫来煞风景,他不悦地道:“无事,不需停下来,继续赶路!”
他才一说完,寄芙便道:“王爷,奴婢没事了,奴婢可以自己起来了。”
他只好放开她,各自坐回去。
寄芙不敢看他,但马车就这么点大,她也不知道要看哪里,只能看着自己的鞋面小声地说道:“王爷适才是答应奴婢,不除奴婢的奴籍了?”
皇甫戎点点头。“是答应了。”
她这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冲着他甜甜一笑。“奴婢多谢王爷!”
看着她笑,他心里一热,但很快又板起脸来。“除了奴籍不好吗,你就这么想做丫鬟?”
寄芙笑了笑。“奴婢自幼在王府长大,王府就是奴婢的家,若是除了奴籍便得离开王府,奴婢不知道能去哪里,而且奴婢也不想跟常嬷嬷分开。”
皇甫戎挑眉,心里颇不是滋味。“就这个理由?”
“还有……”她有些羞涩,不太自在地说:“就是……奴婢若离了王府便再也不能见到王爷了,奴婢不想再也不能见着王爷,奴婢……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闻言,他顿时心跳如擂鼓,他双眼放光,定定的看着她。“你这是真心话?”
寄芙脸红地点了点头。“奴婢……想守在王爷身边。”
为他解毒时,有次他喊疼,而她那时累得睡着了,小允子一马当先闯进房里,瞧见了她的睡姿,他很不高兴,当日便让人在她的小榻加了床幔,说是不想看到她猪般的不雅睡相,其实她知道,他很照顾她的,很是为她着想,而她能做的,就是当好他的丫鬟。
“想守就守,有人说不让你守了吗?”皇甫戎心里舒坦了,嘴角弯了起来。“你这想法很好,没本王的允许,不许改变。”
第七章 败程江北(2)
出了京城,五色暗卫与皇甫戎会合,一行人为免引人注目,均换了布衣长衫,也改了称呼,不对皇甫戎称王爷,只称爷或主子。
从旱路到江北,这一路,寄芙一直与皇甫戎同马车,在客栈过夜时,他也一定安排她住在隔壁房间,还让石砚、石墨给她轮流守夜,对她格外不同。
五色暗卫是死士,对情情爱爱置之度外,也就没特别感觉,但石砚、石墨可是看在眼里,私下均啧啧称奇。
他们以为,陆侦娘的背叛肯定给主子重重一击,弄不好一蹶不振,此生不会再爱女人了,没想到他却那么快对一个丫鬟动了心,真真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不过,主子能那么快振作起来,他们自然是高兴的,以为遭了陆侦娘毒手的主子必死无疑,如今不但活过来又还能重新爱人,这一切都是寄芙的功劳。
因此,他们对寄芙便格外的殷勤热情,又格外的客气有分寸,再也不将她当成过去那个三等粗使丫鬟看待了,开口闭口都是寄姑娘,弄得寄芙很不好意思,对他们也是一口一个石砚哥和石墨哥。
连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来到临近江北的石楠县,他们行踪隐密,一路上也不在驿站行辕休憩,相信江北那里还不知道他这个钦差要来。
皇甫戎心中已有定见,这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逃荒的百姓,疫情指不定比皇甫仁以为的还要严重,江北巡抚消失无踪,无人放粮,饥病交迫之下,这才迫使百姓开始离乡背井。
赈灾的队伍已从水路而去,想必已经到了,但若无他这个钦差下令,也无人敢随意放粮,只要他在石楠县耽搁个几天,定会使疫情更加扩大,若是他不巧病了,耽搁个十来天,那疫情还能收拾吗?
到时,即便是五色暗卫也不能对皇甫仁回报什么,因为他早说过他可能毒性复发,他只要适时的毒发不认人就好了。
一行人用完晚膳正要回房,而皇甫戎也正打算在今晚半夜毒发,不想就在院子里听到几个婆子吆喝的声音,还有呜呜咽咽的悲切哭声,哭的还不止一个。
皇甫戎皱眉,看了石砚一眼,石砚意会,马上咚咚咚的跑去打听了。
寄芙这一路下来也知道了,石砚活泼多话,有点小聪明,凡是要跑腿、要与人打交道的活儿,都由石砚去做,至于打理主子吃穿用度等事儿,就由做事稳妥又少言沉稳的石墨负责。
石砚很快回来了。“回爷的话,没什么事,只是一个产妇难产罢了,娃儿个头太大出不来,怕是过不了今晚。”
皇甫戎点点头。“既然无事,大家回房休息,明日就进城。”等他半夜里毒发,明日自然就进不了城了。
寄芙听了两人的对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有个人快死了,还叫没什么事?!
“主子先回去休息吧,奴婢过去看看!”说完,她不由分说的奔向回廊尽头。
皇甫戎瞪着她奔离的身影,蹙起了眉心。
这丫头现在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吗?好,他的错,都是他惯的。
白虎露出一抹笑容。“寄姑娘倒是古道热肠,听说是她解了爷的绝命鸩,难道寄姑娘连接生都会?”
石砚忙道:“虎爷可千万别胡说啊,寄姑娘还是黄花大闺女,怎么会懂接生那档子事。”
皇甫戎深吸了口气。“过去看看。”
寄芙已经奔到了房门口,听到有个老婆子在嚷嚷着保孩子,有个男人在悲喊保大人,又见到几个孩子抱在一团哭,有送热水进去的,有端血水出来的,一群人乱得如同炸了锅。
寄芙连忙拦住一个婆子,问道:“请问产妇的情况如何?”
那婆子惊讶的打量她。“你是?”
寄芙怕那婆子不肯说,便急中生智道:“我是京城来的铃医,请你把情况告诉我,或许我有法子可以救人。”
“京城的铃医吗?”那婆子看她年纪轻轻,又做丫鬟打扮,实在不像铃医,语气便多所怀疑。
寄芙也知道自己无法取信于人,便道:“您不信我也无妨,跟我说说情况也不会有差别,不是吗?”
那婆子叹了口气。“里头是我们同村的翠娘,这是第六胎了,产婆说娃儿头太大,卡着出不来,多半会出血而死,让我们准备办后事。”
一个画面倏然出现在寄芙脑海里,垂死的产妇、大量出血、产道撕裂……她彷佛知道该怎么救,随即她激动的道:“让我进去看看!”
蓦然间,她的手被人拽住了,紧接着一道冷冷的嗓音从她头顶上方落了下来——
“你别多管闲事。”
来人自然是皇甫戎,今夜很重要,对他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寄芙急道:“奴婢不是多管闲事,这可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您想想,要是丈夫失去了妻子有多难过,孩子们小小年纪就失去娘,谁来照顾他们长大?”
他皱起眉头。“那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握紧了拳,胸脯剧烈起伏。“当然有关系!要是奴婢明明能救而没救,奴婢会内疚一辈子!”
听她这么说,又见她眼中掺杂了一丝难过,皇甫戎的态度不禁有些软化了。“你怎么知道你能救?”
寄芙坚定的迎视他的目光。“奴婢也是看了爷之后便知道怎么救爷了。”
皇甫戎看着她,眉间的折痕又深了几分。
如果硬把她拉走,她会怎么想他这个人,冷血无情?不,她会怎么想他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会内疚一辈子,而他不想那种事发生。
想清楚之后,他面容一整。“石砚!”
石砚伶俐的应了一声,马上去跟产妇家人交涉了。
寄芙则不停的朝房里张望,也不知道产妇的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