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可以在池上划小舟,一边摘荷,一边戏水。”她想的是玩,府里的湖太大了,她不敢划舟下水。
看了看水的深浅,赵若瑾面上笑意渐浓,水放得少,还没她腰高,这舟划得动吗?重一点的舟夫往上一踩小舟就沉了。“在池边盖座亭子,四边放下透风的竹帘子,边采莲子边在这里烤肉也不错,赏着荷花吃着酒酿,说不定就不想回去。”
“小姐要盖亭子?”问话的是秦三妞。
迎着风,她轻拢碎发。“嗯,就这儿,盖个二十坪……差不多百尺见方,八角亭,亭顶铺青瓦,四根柱子漆红,亭中砌一张石桌,五张石椅,柱子与柱子间弄上栏杆,栏杆下方是可做休憩的长条板椅……”
看到了景色宜人的田园风光,赵若瑾忍不住心动的想改造成想象中的庭园景观,有假山小桥,亭台流水,鱼儿在桥下游,人在桥上走,人与鱼映在水面上,花月来应和。
“小姐,要花不少钱。”秦三妞心疼银子,乡野长大的她对不实用的东西一向接受度不高。
银子可以拿来买米、买肉、买衣服鞋子,还能替她三哥买来一位三嫂,用来盖一年可能用不到一次的亭子太浪费了。
“钱再多也买不到心头好,你跟你爹说了,叫他估算要花多少银子,找我取款便是。”她难得挥霍一回。
这是她这一世第一次拥有的产业,是她一个人的,几百亩地辽阔得看不着边,若换在前世,恐怕花上几千万也买不到,更遑论有庄子和池塘,满园果树,生意盎然。
她想宠爱自己一次,给自己筑一个瑰丽而无忧的梦,徐徐微风吹来的午后,燃上清香,泡好一壶茶,端着本有趣的书,几盘糕点和鲜果,她斜椅在铺上厚毯的软榻上,一边饮茶,一边看书,一边还有微香轻送。
多惬意的生活呀!她所求不过如此。
可惜呀!这大概是作梦,身为兴武侯府的嫡长女,她能过轻快的日子也就这几年了,到了适婚年龄,她就成了婚姻市场被挑选的肥肉,出嫁之后要面对丈夫、公婆、小妾、庶子女、妯娌……人生将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
“盖亭子不好,不如多买些地。”种田人最在意的是土地,有钱先买地,当地主多好。
“地要买,亭子也要盖,你不用担心我没钱,我有两间铺子在赚钱。”赵若瑾笑道。
“喔!”有两间铺子,真好!秦三妞羡慕小姐生在富贵人家,衣食无缺,同时感慨自己的嫁妆还毫无着落。
“今年的荷花种得少了,我接手庄子的时节晚了些,就说我说了,再买些鱼苗、虾苗、螃蟹放入池塘,把水注满,到了秋冬便能收鱼和藕根,虾蟹若养得够大也挑着卖,让你爹来安排。”她喜欢糯米蒸藕片,清甜爽口。
“要养鱼和螃蟹?”秦三妞讶然。
赵若瑾轻轻一笑,“我爱吃嘛!”
“好,我一会儿跟我爹说去。”养了螃蟹和鱼,他们家的进项是不是更多了?攒个两年她也能置一副好嫁妆。
“还有,问清楚东边那块地是谁的?连着池塘的十亩地也给买了,不过不急,到年底再说,我手头上的银子还不太够。”先透个风,再拖一拖,价钱自然压下来。
“那块地很贫瘠,种不出好作物。”地主想卖没人买,地贫石头多,离水源也远,光挑水浇地就快累死人。
“没事,买了之后挖成池塘,和咱们庄子的池塘连成一片,来年都种藕。”第一年的收成不会太好,但也可得几千斤吧!
冬藕稀少,应该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小姐,你歇一会儿吧!秦大嫂子准备了一桌菜,你先吃几口止止饥,回屋歇会儿,别把自己累着了。”换上一身旧衣的温香在陌头上喊着。
“哎呀!真的饿了。”摸着扁平的小肚子,赵若瑾这时才想起她早膳才吃了一碗小米粥、两个花卷,半张抹了蜂蜜的大饼,这一天都过了大半,她居然忘了要吃饭。
太夸张了,她就像人家说的钻进钱眼了,一想到庄子和土地能给她带来多少收益,她把最基本的身体健康都抛诸脑后。
赵若瑾很重视自己的身子,前一世她死得莫名其妙,还不到四十岁就莎哟娜拉了,所以这一世要好好保重,不求九十九,至少要当上老封君,看曾孙一个个出生。
“吃什么……”回到屋里,看到小鸡炖蘑菇,鸡蛋炒小蒜,三鲜炒猪柳,辣炒河蚌,现炸小鱼,切片腰花……十来样家常小菜,看得人食指大动,嘴馋的赵若瑾夹起一只有她半个手掌大的河蚌往嘴里塞……
第五章 夜半疗伤(1)
唔!什么味道?
怪怪的,不甚好闻,像血腥味……
血腥?!难道有人受伤?
向来浅眠的赵若瑾睡得不深,仿佛才睡了一会儿她便感觉到一丝怪异,挣扎着从睡梦中醒来。
她不想再像前世一样死得莫名其妙,就算注定是短命鬼,她也要看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
不过她没有察觉到危险,就是淡淡的血腥味,嗅觉差一点还闻不到。她抱着一丝期望,会不会是伤了腿的小狐狸或是野獾闯进来,才没惊醒睡在门口长榻上的丫头?
“醒了?”
唉!期盼落空。
听到有点熟又不太熟如清泉般的嗓音,赵若瑾所有的瞌睡虫都跑光了,暗啐了一句:倒霉,怎么又遇到他?
“睁眼。”
不睁、不睁,睡着的人什么也听不到,他跟鬼说话吧?小姐她恕不奉陪,小姑娘没睡好问。
“我看见你眼皮在动。”她的呼息也变了。
动了又怎么样,人在作梦时眼珠子动得才厉害,见她不理人,知趣的人就该走了,别等主人赶。
“再装睡就捂你口鼻。”看她还张不张眼?
什么,捂住口鼻,那人还喘不喘气?“没得威胁人,我睡得好好地,何必来扰人清梦?”她没好气道。
“真醒了?”
赵若瑾不甘不愿道:“被你吵醒了。”
“醒了就张眼。”她以为她避得开?
“不想看见你。”总觉得没好事,而她的预感通常很灵验。
三更半夜?血腥?
一个无声无息闯空门的少年。
怎么想都是诡异的情形,再加上他的身分,绝对是破门灭族的大事件,谁愿意被牵连在其中。
如果是无脑的赵若瑜,恐怕会兴奋得红了脸,暗自高兴机会来了,然后义无反顾地做出助人为乐的傻事。
“理由?”为何不见他?
“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我自卑。”多好的借口,快走快走,别来纠缠,她当春梦一场。
“小瑾儿……”他被嘲弄了吗?
“我不认识你,拜托,别叫我小瑾儿,咱们互不相识。”她还是孩子,朝廷的事与她无关。
“你喊我十七哥。”他声音一低。
“你在笑吗?”很好听,像羽毛落在心田,有点发痒。
“不是。”微扬的嘴角有着浅浅笑意。
赵若瑾很无奈的挥挥肉肉的小手。“可以把十七哥那一段抹掉吗?我认为太不恭敬了。”
“你知道我是谁了?”他想也隐藏不了,定国公府和兴武侯府一向交好,她找个小姊妹一问便知情。
而她并不笨。
“不知道,不认识,没见过,我在作梦。”她坚守壁垒,不越雷池一步,轻颤的羽睫形成扇形阴影。
他一听,当真轻笑出声。“掩耳盗铃。”
“好过惹上麻烦……”哎呀!她怎么糊里糊涂说出口,他会不会一时心狠手辣杀她灭口?
“你说我是麻烦?”恍如水流过清涧的轻嗓忽地一低,多了一丝迫人的压力。
“不,你听错了,是麻烦你以后不要爬错窗,我还小,不到你偷香窃玉的年纪。”除非他有恋童癖。
“转得很硬。”有急智,但……太奸狡。
“还有?”他一定有下文。
俭字省言的人不会一口气说完,让他们多说一句话就像要他们的命似。
“还有,你不是我下手的对象。”看了看那张稚气未褪的小脸,他只觉荒谬,他怎会找上她?
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偏又交会。
赵若瑾小嘴一颤的问:“我觉得庆幸,你会不会很失望?”
“……”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完全出人意料的回答叫人无语凝噎,她想的永远跟别人不一样。
“你哭了吗?”突然无声会让人很恐慌。
“没有。”是啼笑皆非。
“你哭了我也看不到,快哭,哭完了就过你的独木桥,我先说慢走不送。”她的阳关道一片光明。
“……起来帮忙。”他居然没被她气死?!
“不要。”头一甩,她使性子。
“我受伤了。”他可以去找葛不屈,但是……上官静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听她语气娇软的说两句歪理,他心里的郁结消散了不少,深及见骨的伤好像也没那么痛。
“你的伤又不是我砍的,与我无关。”撇清、撇清,赶紧撇清,她是忠义报国的兴武侯爷的嫡长女,不是为虎作伥的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