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暗卫在,她做事多不方便啊。
“雪绫——”他凝视瞧着她,声音沉沉,“任何事,任何时候,你都能让人找到朕,若是让朕知晓你受人欺负却还忍着,朕可是会生大气的。”
“臣妾明白。”她垂着首,好一会儿才道:“皇上,雪绫有个不情之请。”
他喜欢她自称雪绫,臣妾两字总是有些生分。“你说。”
她欲言又止地道:“皇上……今夜能否留宿凝雪宫?”
她不是会提出这种要求的人,他稍一转念,“是不是朕有一阵子没在你这里留宿,有人给你使绊子了?”
她不语,也算是默认了。
宇文琰神色不动,也不必问是谁了,宫里见风转舵的太多了。“朕今夜就留下来。”
谢雪绫咬着下唇。“皇上,雪绫身子无法伺候皇上之事,雪绫希望只有皇上跟雪绫知道就好,皇后虽心慈敦厚,但身边的人难免多嘴,若是传出去,雪绫在宫里怕也无立足之地了。”
她说的有理,皇后他信得过,但凤仪宫里也有不少其他嫔妃的眼线。“朕答应你。”
谢雪绫脸上犹自带着浅浅笑意。“皇上为何那么喜欢皇后,雪绫也想知道,皇上喜欢的想必是极好的。”
“你说的不错,皇后是极好。”某人的嘴角浮起一道弧线。“朕从来不知道,原来心里装了一个人是这样甜蜜的感觉。”
谢雪绫看着他春水般温柔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她也有,但不是用在他的身上,所以她很明白当一个人有了感情,也就有了弱点……
第10章(1)
聚霞宫东面的斑斓池,池面平亮如镜,水质特殊,即便在隆冬时节也不结冰,连岸边种的一排垂杨柳也长得特别好,据说是前朝崔帝为了讨某个嫔妃的欢心,大兴土木从地下引进了宫外的温泉水入池,因此冬日也可以见到池里荷莲盛开的奇景。
这倒叫慕容悠想起了含笑山脚下的那弯终年有溪虾溪鱼可捉的溪流,村里的老人家也说,以前那弯溪流就跟普通溪流没两样,是因为某年的地牛翻身改变了地理,邻村龙泉山的温泉注入了那弯溪流,才造就了那弯溪流长年不结冰。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要的东西到底埋在哪里了?这池的范围挺大的,每日来挖一点,何时才能挖到?
看样子,今天又要无功而返了。
起了身,顺手拍了拍裙子沾到的土尘,不料那处的土特别松,莲足一滑,眼看就要跌进池里了。
“小心!”
有个人眼明手快的拉了她一把。
她伏在那人怀里,心跳还是快得像要跳出嗓子眼。
幸好这个人拉住了她,否则她成了落汤鸡不打紧,被救起时还要解释自己这个堂堂的皇后为何在这个时辰穿着宫女的衣服掉进斑斓池里……谁让这件事得隐密进行又不能假他人之手,她也是死求活求,春景和绿意才答应让她冒险穿宫女衣服出来的。
“你还好吧?”
头顶传来一道磁性的嗓音,慕容悠这才想到自己还赖在人家怀里,慌忙跳开。“我没事!”
那人又拉了她一把,有些莞尔地说道:“怎么跳得这么急?小心又掉进池里。”
怕被认出来,慕容悠垂下螓首,犹自慌乱道:“多、多谢你了。”
那人等到她站稳了才松手,慕容悠瞥见他穿着稻禾色缎织绵五彩云蟒袍,搭着玄狐毛的石青色大氅,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救她的人并非太监也不是宫中侍卫,她忍不住抬眸看着对方。
他的相貌俊美贵气,身形修长挺拔,一双星目如墨般深邃,气质俊雅不凡。
能在后宫随意走动的男子,除了皇帝还有谁,肯定就是皇帝的兄弟了,自己这一身宫女打扮,要是被认出来就糗大了。
宇文玦笑了起来,笑容温暖。“没想到这后宫之中还有人不认得本王,你是新来的吗?”
新来的皇后也算新来的没错,慕容悠点了点头。“我是新来的。”
宇文玦见她也不自称奴婢,尚且还不熟悉宫中的规矩,果然是新来的没错,他含着浅浅笑意问道:“我是宁亲王,你在哪里当差?”
形貌俊俏、明艳动人,眉目之间透着股灵透劲儿,以一个宫女来说她长得过分漂亮了,是后宫里任何主子都不会喜欢的那种漂亮,太惹人注目了。
“见过殿下。”慕容悠连忙见礼,恭敬答道:“我在凤仪宫当差。”
宇文玦若无其事地取下她头上的落叶,微微一笑。“原来是凤仪宫的宫女,难怪不识得本王了。”
凤仪宫之前是他母后的处所,他母后成了太后,迁至慈宁宫,凤仪宫便空置了,一直到决定了皇帝的大婚日期才又布置了起来,想来又进了一批宫女。
“这是殿下的吗?”慕容悠弯身拾起一个黄铜打造的长筒状物品,瞬间像被电击了一下。“这……这是望远镜吗?”
“你知道望远镜?”宇文玦惊喜地道:“这东西来自西洋,是本王一个来自西洋的友人相赠,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是啊!她是如何知道这东西叫望远镜?她是在哪里看过?
“我……我也记不清了。”慕容悠困惑地道:“殿下,这东西可以借我玩会儿吗?或许玩会儿我能想起来。”
宇文玦一笑。“这东西颇为有趣,能将远处的景物放大,借你赏玩无妨,明日此时依然在此地相见,你再带来还给我就行了。”
慕容悠接过望远镜,朝他灿烂一笑。“多谢殿下!”
宇文玦莞尔地看着她,一般宫女这时候都会福身才是,不过他反而喜欢她这样不拘礼。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小悠,悠闲的悠。”她礼尚往来地问道:“那殿下叫什么名字?”
宇文玦忍住大笑的冲动。“本王名叫宇文玦。”
她自言自语道:“宇文琰、宇文玦……哦,都是玉部首,果然是天家,连取个名字都要那么尊贵……”
他更想笑了,在这宫里谁敢直呼天子之名?
他不减笑意地道:“小悠,你是新来的,尚且不懂宫中规矩,但你必须要知道在宫里不能直呼皇上的名讳,本王一个人听到无妨,若让他人听见了可是要问罪的。”
慕容悠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宫女!她忙对宇文玦福了福,说道:“多谢殿下提醒!奴婢一定铭记在心,不敢再造次。”
宇文玦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温和地道:“本王还要去慈宁宫向太后请安,明日见了,小悠。”
“恭送殿下——”慕容悠目送他远去,这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早起上值的内官和宫人们有些已经出来活动,她也不能再挖宝了,只得先打道回府。
她行色匆匆地回到凤仪宫,从小门处进入,春景已经拉长了脖子候在那了。
“娘娘可回来了。”春景忙把一件大氅给她披上,遮去了她身上的宫女服装,连帽子也给戴上,这样便万无一失,可回寝殿的路上她还是忍不住叨念道:“娘娘要找什么让奴婢去找不就成了,何苦一定要自个儿出去找,要是被人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悠好脾气的笑道:“就因为你们不知道我要找什么,所以我才得亲自出马,就算找到了,你们也不知道那就是我要找的东西,我不自己去找是不行的。”
其实这话她昨天就说过了,估计是她凌晨又扮成宫女出去,春景才会这么急。
也难怪春景会急了,要是皇上来了,她们要说她哪里?而她这个正主儿不在凤仪宫里,其他宫人却一个不漏的全都在,这说不过去啊!
“所以娘娘得说清楚啊,您不说清楚,奴婢又怎么能明白。”春景仍是颇有微词。
慕容悠嫣然一笑。“就是说不清楚,我才不说。”
殊不知,她要找的东西要靠闻的,而气味这东西是无形的,要怎么说清楚讲明白?她也只能以身涉险。
不过春景说的是不错,被人认出她是皇后,后果确实严重,并非她认为皇后假扮宫女溜到斑斓池边挖东西是什么大事,而是一旦她被认出来就打草惊蛇了,她肯定再也找不着她要找的东西了。
“对了,春景,你可知道宁亲王是什么人?”她怀里还藏着望远镜呢,今日得好好玩上一天,保不定她就会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宁亲王吗?”春景想了想。“应是皇上的弟弟,当今太后娘娘唯一的嫡子,当年太后位列四妃,就是生下这个儿子才晋位贵妃。”
“太后的嫡子吗?”她思忖着。“这么说来,身分可要比寻常皇子高贵多了,却还如此平易近人,真是难得。”
太上皇殡天时,她对哭很惨的翼亲王印象深刻,对宁亲王就没什么印象了,他的表现似乎中规中矩,没特别悲伤也没特别冷血,神情哀戚,眸中含泪,就是个失去父亲的儿子的合理表现,所以她当时也没多看两眼,才会面对面还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