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这是暗指她居心叵测吗?小茱只能一笑,无从回应。
“快吃吧,肉凉了味道就差了。”红红笑得眉眼灿烂。
停战了?小茱松口气点点头,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肉烤得又香又酥嫩,美味极了。
这时围在小茱身边的年轻小伙子问:“妹子,你打哪儿来的?”
“杨州。”
“杨大爷老家?”
“是。”
“那里是好地方呐,地灵人杰,看咱杨大爷就知道。”十七、八岁的青年咧开嘴,笑出一口大白牙。
青年叫阿彬,体格魁梧强壮,个头比梓烨还高一点儿,立在小茱跟前像跟木柱似的,一看就知道是个习武之人。
“你们怎么会认识杨大哥?”小茱好奇的问。
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妇笑盈盈解释,“杨大爷是司徒爷爷带来的,在这里养了两个月身子,这些年在咱们药灵谷养伤的人不计其数,只有他不忘这份恩情,时常回来看看咱们,还带来不少好东西。”
“是啊,杨大爷送了张夫子过来,咱们谷里的男男女女才能认字读书,他每次来都拉上一车又一车的书呐。”阿彬说。
少妇道:“懂得字、增长了见识,想见世面的,杨大爷就带他们出去阅历。过去咱们谷里出去的人,性子单纯、想法直接,老是受骗,能跟在杨大爷身边,有他安排,看得多、见得广,江湖上绕几圈,行事想法大气了,挣得的银子也让谷里家人生活得更好,大家都很感激他。”
小茱笑道:“人是互相的,你待他好,他便待你好。”
“这话说得实在,咱们都拿杨大爷当家人。”少妇爽利地拍上小茱的肩膀。
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儿腼眺地走到小茱跟前,小茱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女娃兴奋的表情让小茱开心起来,虽然她半句话不说,小茱却能分辨她喜欢自己。
小茱把腕间的银手钏取下,戴在女娃儿手上,她兴奋地摇晃手腕,听着小银铃发出的声响,心满意足地投进小茱怀里。
“孙大娘说杨大爷明年要参加春闱,是真的吗?”年纪和小茱差不多的少年问,他一脸稚气,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崇拜盛情。
“是,谷里有人也想参加科考吗?”
“阿良家的两个小子都想考,张夫子说他们明年可以下场试试。”
“我觉得杨大爷应该参加武举,何必跟那些讲话文诌诌、满腹心思的人为伍?”
少年此话一出,小茱视线转向周遭,许多人都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她莞尔不语,但她明白,文官才能走到朝堂中心,才能靠近皇帝,才有机会救杨家于水火,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其必要完成的大业,这辈子他的大业是杨家。
“杨大哥的武功很好吗?”小茱问。
“什么很好而已,简直就是高手,比起阿苏哥哥半点不差。”少年接话。
“阿苏哥哥?”小茱一脸疑惑。
是她在森林里见过的那位吗?她认人的能力很差,就算再见面,她也不确定自己还认不认得对方,但她想,那个阿苏应该是他极亲近的人。
阿彬道:“阿苏和杨大爷都是被司徒爷爷带进药灵谷的,他们一起住在红红家里养伤,受着孙大娘照顾,杨大爷伤养好之后就离开了,但阿苏没有家人,决定留在谷里,他认了孙人娘做干娘,他和杨大爷、红红是亲如手足的兄妹。”
亲如手足啊?这样很好,他有兄弟姊妹了,有人关心的童年会让人身心灵健康,想起前世那个孤僻、阴森的二少爷,现在的杨梓烨……很好。
小茱怀里的女娃儿抬起头,突然开口了,“小茱姊姊,杨大爷和红红姊姊成亲的时候你能来喝喜酒吗?”
小茱瞬间楞住了。梓烨和红红是要成亲的关系吗?她看向众人,没有人表现出丝毫怀疑。
她顿时有种被盖布袋的感觉,如果他和红红是这种关系,那他和她又是什么?是她过度解读了他对下人的看重与关心,还是她一厢情愿,错把友谊误认为是爱情?
她像是掉进盐酸缸子里了,盐酸从她的毛细孔往里头钻,强烈的疼痛攻击着她每一寸神经,渐渐地,脑子被腐蚀了,心肝脾肺肾被腐蚀了,只剩下知觉还在顽强地和它对抗。
心痛得她想竖白旗投降,可偏偏不甘心又不允许她低头。
她喘不过气,却看见红红得意的笑容和暗欣瑶的面容重迭在一起,濒死的恐慌再度降临。
小茱用力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了淡淡的腥咸味儿,理智被迫出笼,她告诉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和阎欣瑶碰在一起,恶梦已经过去了,不要害怕,她必须摆脱……
“小茱姊姊……”女娃儿摇晃她的手臂,小茱视线对上她,她再问一遍,“你能来吗?”
小茱勉强挤出笑容,随意点头,却已经不记得女娃儿问了她什么。
“如果姊姊要来,可不可以帮我梳头?梳像姊姊这样子的。”女娃儿又问。
小茱听到女娃儿的声音,不知为何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断的笑、不停的点头,用最合宜的表情做出最合理的反应。
“太棒了,红红姊,到时我就是谷里最漂亮的小姑娘,你一定要让我当小喜童。”
红红满意地摸摸女娃儿的头,挑衅地朝小茱望去。“知道了,你要是能让小茱妹妹亲自帮你梳头,我肯定让你当喜童。”
女娃儿从小茱怀里跳出来,高兴地绕着众人跑三圈,众人也感受到她的欢欣鼓舞,跟着拍手大笑。
欢乐的笑声传不进小茱耳里,她只觉得心酸、心涩、心苦,理由是什么?是……无法分辨的委屈。
所以梓烨今天带她来这里,目的是要阻止她过度幻想?
好啊,可以,收拾幻想没有那困难,感情这种东西她可以随时喊卡,别忘记她曾经受过二十一世纪的洗礼。
在她心中,一生一世不见得是好事情,知错能改才能寻到幸福泉源。
小茱吸气、微笑,继续对着围着自己的人笑,不真心,但她尽力做到看起来很真心,看起来很快乐,看起来很融入。
脑子浑浑噩噩的,像是作了一场恶梦,她汗水淋漓,像生过一场大病。
第八章 情敌的暗算(2)
铁心从远处走来,直接走到人群中央,对小茱说:“爷要你过去。”
要她过去?做什么?去讲清楚、说明白?可以,她也喜欢清清楚楚、简简单单。
小茱起身,没对大家打招呼,举脚便走。
铁心走在前头,她亦步亦趋跟着,一边在心里琢磨着,等一下见到梓烨要对他说什么?
应该先说:“放心,我没有误解什么,主雇关系很容易厘清。”
或者说:“恭喜恭喜,方才听到你的喜讯,喜帖别忘记寄到银柳村童家。”
要不说:“你们真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珠联璧合,举世无双。”
她走得不专心,却意外地没跌倒,这是她的幸运,也是……他的。
可不是吗?他很幸运,碰到一个不会勾勾缠的女人,只要话讲清楚,就会送上祝福无数,他应该找个时间好好谢天谢地、谢万灵,谢谢她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好女人。
她咬牙,一路在心里撂气话和狠话。
照理说骂过气过,她的火气应该消了,可她却是怨恨委屈成倍数成长。
想哭,小茱却不允许自己哭,哭就输了,她干么认输?为一份错误的感觉掉眼泪,太脑包。
红红也跟上,小茱没注意到她,只顾着闷着头往前走。
他们穿过林子,行经小溪,再往上攀爬一段岩石路后,一座独木桥出现眼前。
说是桥太牵强,更正确的说法是一株拦腰折断的百年老树横在两座山的山腰,没有经过人工雕琢,也没有扶手栏杆,就这样孤孤单单地悬在几百公尺的山崖边,嫌命太长的可以试着横渡,但热爱生命的小茱不想尝试。
红红轻轻巧巧地上桥了,转眼走到达对岸。
红红不算数,小茱与她交情不深,铁心就可恶了,是杨梓烨让他过来领人,他却头也不回地过桥去,他当真以为她有本事过桥?
原来她又猜错,敢情梓烨今天领她进谷的目的不是谋杀她的幻想,而是谋杀她的小命?
干么这么麻烦,他不是武功高手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她还能活得了吗?
“童姑娘快过来,爷等着。”铁心在桥的另一端对她招手。
小茱翻白眼,怎么过?她是练过凌波微步还是轻功水上飘?要是摔下去……她看一眼万丈深谷,粉身碎骨的事她不做。
她转身准备离开,今天的委屈受够了,区区两千两银子,她还得起。
像是看透她的心意,红红在对岸扬声道:“铁大哥,这可不是人人都能过来的,既然童妹妹过不了就别勉强她。”
红红的声音刺激了小茱,她猛然转回身,用力咬牙倒抽口气。
她不是不行,只是不愿意,她不是抢不赢,只是不想抢,对于爱情,她有自己的原则,对于不属于她的,她从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