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察觉,与她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完全没有压力。即使两人不交谈,静静吃着水饺,或者任由他打瞌睡,气氛也不致僵凝突兀。
他完全不能想像自己在其他女性面前打瞌睡的情景------尤其是他的女性客户或其千金小姐。
谢欣琳就像一缕爽朗的风,吹拂得人放下戒备,全身暖洋洋。
他越来越享受与她相处的时光。这是身入职场多年来,他所寻觅不到的平和。
“我……呃……嘿嘿……”她尴尬地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只是想……闲聊而已。”
“好吧!”他很配合地顺着下去,“那么,请开始与我闲聊。”
这种态度教人怎么聊得起来?欣琳白了他一眼。
“你很讨厌耶!干么不出去开庭或者办理其他的事情?没事留在事务所内做什么?”她忍不住抱怨。
“奇了。”他好笑地道,“你来找我,如今找见到了人,反而不高兴来着。”
“如果你人不在,我比较好交差。”她可不想平白欠他人情,更何况两人还不熟呢!
“杂志社主管叫你来找我?”周宁夏立刻摸中重点。
原来为的是公事。他心里不免泛起一丝丝失望。
“你先别高兴太早,没钱赚的。”也好,她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免得他事后徒呼白做工。“梅先生听说我认识你,立刻把利用人的脑筋打到你头上来,希望你看看杂志社的合约,如果有不妥的地方,主动给一点建议,帮我们修改。”
“看样子,你好像很不愿意帮梅先生走这一趟。”周宁夏细心观察她的表情。
“当然喽!”她没好气,“平白向人家讨人情又不是很光彩的事。”
“既然你心里不愿意,何不直接拒绝他呢?”周宁夏实在搞不懂她的某些想法。“为杂志社寻找法律支援应该不是你的工作内容,即使你推辞掉也不为过。”
服务生适时送上他的蓝山与她的奶茶。
“你不会了解的。”她接续刚才的话题,“改版之后的俪人杂志等于由我们这票编辑一手撑下来,这份感情就如同妈妈看待宝宝一样,既使宝宝的爹重利轻义,可是做妈妈的总希望它在自己的照顾之下顺利长大,渐渐茁壮。”
“噢。”周宁夏啜了口咖啡,不予置评。
依他看来,工作就是工作,既然环境无法尽如人意,未来发展又受到限制,另外转换工作舞台也就是了,有什么好留恋的?
“不好意思,每次都拖著你听我唠叨工作经。”她腼腆地赧笑。
如果聊天要计钟点费,她一定欠他一大笔顾问金。
“拿来。”周宁夏放下咖啡,突然向她伸手。
“拿什么?”她愣了一下。
“合约。你今天来找我不就为了合约的事?”他好笑地提醒。
他肯帮忙呢!甚至无须她正式开口请求。
“你是认真的?”欣琳试探性地问,“不要答应得太勉强哦!我真的是来讨免费便宜的。”
“哪来那么多废话!”他笑骂。
既然事主答应,她还有什么好客气?欣琳兴冲冲地掏出两份合约。
“嘿嘿,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她涎着脸奉上文件,“这里有一份单独稿件的契约,以及一份专属作家的合约。如果其中有不符法律效力的条文,敬请批评指教。”
周宁夏接过来,花了几分钟一一过滤每一款条文。
欣琳密切观察他的表情。只见他的脸上浮现细阅、蹙眉、微讶诸般表情,最后停在“不敢苟同”上头。
“看完了?”她小心翼翼盯著他的眼。
“基本上,这两纸合约倒没有违法的地方,只是它们应该另外取一个名字。”周宁夏严肃地回视她。
“什么名字?”她很认真地记笔记。
“不平等条约。”
虽然合约不是欣琳定的,她仍然觉得羞于见人。
“虽然条款有些……不公平,可是没有违法吧?”她一把将合约抢回来。
“只要签约的人同意,在法律方面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他凉凉地又啜了口咖啡。
“噢。”她迅速把合约收回包包里,湮灭证据。
易茗,我对不起你,呜呜呜------“这份不平等合约是哪位律师草拟的?”他很好奇。
“别开玩笑了!请律师拟合约要花钱的,当然是梅先生要公司员工提笔写一写,然后拿给懂法律的朋友过目,就算大功告成。”她不屑地轻哼。
“想必它出自阁下手笔喽?”周宁夏斜睨她。
“拜托,请你给予本人的道德良知正面的评价好吗?”她立刻翻脸。
周宁夏窃笑。
“走吧!”他一口饮下咖啡,“下班时间到了,我送你回家。”
※ ※ ※
也不知是她运气好,或者周宁夏与赵乾东特别有缘。
当他的富豪在公寓一楼停妥,赵乾东正好下班回家,与他们俩撞个正着。
“喔,糟糕!”欣琳哭丧着脸,躲在汽车里不敢现身。
车窗玻璃会反光,赵乾东虽好奇地多瞥了他们几眼,却未发现车内人的身分。
“他是谁?”周宁夏拧眉打量对方微胖的身材。
“我房东的儿子。”她无奈得想哭。
希望赵公子赶紧上楼,不要再和她撞上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赵乾东不晓得在摸索些什么,硬是不爽爽快快地进门。
“你对他很头痛?”他立刻联想到那日早晨她被骚扰的情景。
他下意识地对这什么房东的儿子产生敌意,他就是不能容忍别的男人觊觎她。一股不悦情愫莫明地浮现。
“甭提了。”她哀叹,可是又不好赖在他车上太久,占用他的时间。“我还是勇敢面对命运的挑战吧!再见。”
她英勇地打开车门,深吸了口气。
一、二、三,冲!
没头没脑地闯向楼梯门口,打算当成没看见赵乾东。
“谢小姐,你也回来了。”赵乾东忽然迎上来,兴高采烈地笑。“我正打算上去找你呢!”她畏缩了一下。天哪!千万不要。
“是你呀!我刚刚没注意到。”她被拦住去路,只好停下步伐假笑。
“谢小姐,我有两张电影招待券,不晓得你后天有没有空?”他愈挫愈不死心,脸皮也愈挫愈厚。
“对不起,没空。”欣琳绕过他。
“那大后天呢?”赵乾东又追上来。
欣琳简直想哭了.老天爷!请你派一个天使下来救救我吧?
“欣琳!”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身后蓦地响起第三道轻唤。
他们俩一起回头。
是周宁夏,他想做什么?
“你忘了一样东西。”周宁夏无视于赵公子疑惑的打量,平稳地走过来。
“什么?”欣琳也不晓得他要干么?
“道别吻。”他不由分说,低头覆了上去。
两声清楚的抽气声响起,可是只有赵乾东的那一串得以呼完,至于她的后半口气,消失在他的嘴里。
又来了,她又被偷袭了!
最后一缕震惊的思绪飘过她脑海,而后,诸般理智全数化为乌有。
这个吻持续多久,没有人计时。
她只知道,当自己的唇被松时,虚颓的双腿已经失去支撑力,软软地靠偎在他的身上。
她迷蒙的眼光抬起,迎上他带笑的、同样氤氲的深眸。
“谢小姐,他是谁?”赵乾东心碎地大叫。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事实上,应该是没人注意到他的在场。
她呆呆地凝视周宁夏的眼,心头深处,细细的嗓音告诉著她-----或许他那天早晨的窃吻,并非那么“纯洁”的。
待她转回神来,她当下做出决定,必须和这个道德可能已告沦丧的狼字辈人物好好沟通、沟通,她谢欣琳可不是如此随便的人,故死命拖著周宁夏往公寓里走去,嘴里喃喃地叨念着。
“周宁夏,你给我上楼来,我们很有必要沟通一下……”周宁夏看着她气唬唬地拉著自己往里头走去,他很清楚她要沟通的是啥!这样也好,方才的吻更加证明了自己的心早在她身上了,否则他不会如此心醉于吻她的感觉里。
不过对于自己会被她吸引,不免感到自己的品味独特。唉!人生果真充满着惊奇!
“你们……”赵乾东眼巴巴地望著渐去渐远的二人身影,他夸张地著胸口,晕黄的街灯适时亮起,映著他孤独的身影,看来他只有疗伤的份了。
谢欣琳稍嫌粗鲁地开了门,推了推周宁夏,一进门后“砰!”大声急切地关上门。
她双手交横在胸前,目露凶光,气唬唬地瞪视着他。“你……你怎么可以……”
“可以怎样?”周宁夏装做一脸无辜,明知故问。
“谁准你亲我的?”她恨不得抓掉他那无辜的笑脸。
“我没亲你,我只是吻你而已。”他厚颜强辩。
“承认就好,吻比亲更罪加一等!你还有什么话说!快俯首认错!”
“此言差矣!我可是为你解危!”他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是……你……难道你就不能用更好更道德更不狼性的方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