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帮我换药吗?”他笑着问。
她瞧了他的伤处,纱布上的血已干,想来流血状况已经控制住。“换药我不会,传太医来吧。”
“让太医为这点小事奔波就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他取来药箱打算自己动手。
她见他真要自己来,马上靠上来接过他的药箱。“这是我弄伤的,就当赔你一次好了,我替你上药。”她红着脸说。
他抿嘴笑。“多谢了。”
义明日脸发烫在他面前坐下,动手要帮他换药,但视线触及他仍裸着的胸膛,不禁口干舌燥起来,瞧他文质彬彬,却有一副结实的胸膛,难怪琼芳那群宫女瞧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带着几许故意,她动作粗野的将他臂上的旧布条澌下来,这一撕伤口又冒出血来,她小脸一白,后悔了。
“身子可还烧着?”他若不是太会忍,就是没知觉,只低声问她的病,没理会自己怎么被蹂躏的。
“不烧了,病好了。”她带着惭愧瞧他的伤口,忍不住心头颤动。
他轻笑。“嗯,这病倒去得快,很好。”
这声“很好”不知怎地令她心悸,手上力道放软,为他换药的动作越发轻柔。
为他上好药,正要退开,瞧他又睨了自己一眼,这意思竟是要她帮他穿上衣裳,她不住又想发火。“你得寸进尺——”
他瞥向守在外头的宫女。“要不让其他人来——”
“你休想!”她气急败坏的抓过长衫替他套上,他见她动作生硬,显然不曾做过这些事,可也不想帮忙,就任她胡乱替他穿衣系带,这衣服穿穿脱脱总算穿戴上去,可当他精实光滑的胸膛掩在衣衫底下后,她竟莫名感到可惜。
“我渴了,给我倒杯水吧。”他又道。
“你倒真使唤起我来了?”她手扠腰,气得瞪视他。
他一叹,比了比自己的手伤,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她一咬牙,自己造孽伤他,这是报应吗?!踏着重步去为他倒水了。
他才刚喝了口水,义明宇便冲了进来。“东方大哥,你说我这画如何——啊,王姊也在?”义明宇冲得快,没注意琼芳她们在外头,琼芳也不敢拦他,让他直冲入内,他见到义明日有些吃惊。她病了一天一夜后,义明宇的风寒也去了,这会又生龙活虎。
“欸……”义明日被弟弟见到她在东方清平寝宫里,忽然感到一阵不自在,拉拉衣襟,搧了搧脸。
“王姊,你热吗?”义明宇见了她的行为,不解反问。
“欸……”她搧得更凶了。
“东方大哥的寝宫里没烧炉,怎么会热,王姊不会是病还没好,还烧着吧?”
“是吗?不是说退烧了?”东方清平闻言脸一拉,过去要摸她的额头。
她忙格开他的手。“热不一定是发烧,我只是……只是……”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见她尴尬的样子,蓦然有几分了解,展颜朝义明宇笑道:“王上手中的可是自己的新作?”他转了话题,替她解围。这女人平日凶悍,口若悬河,辩才无碍,可偏遇上自己的事时嘴就变笨了。
“东方大哥,快瞧瞧我这幅幽兰画得可及格?”义明宇小孩心性,马上就转了注意力,献宝似的将拿在手中的画给东方清平看。
义明日也好奇的凑上前,这一瞧相当讶异,没料到宇儿的画竟会如此出色。
“这真是你画的?”她惊奇的问。画中的那株幽兰墨笔勾画清新雅致,风韵婉转圆润,将幽兰含蓄盈翠而内敛的特色全然跃上纸张。
“是啊,王姊以为如何?”义明宇得意的问。
“简直好极了!”她不由得大赞。
义明宇露齿骄傲的笑了笑,但随即紧张的转向东方清平,“东方大哥呢?”他似很在意东方清平的评点。
东方清平嘴角微微上扬。“兰叶飘逸秀美绝俗,意味隽永,你王姊说得没错,极好。”他认可的点首。
义明宇一听,像是受到极大肯定似的,笑得极其开怀。
义明日诧然,宇儿与东方清平不是才认识不久,何以宇儿这么看重他?
东方清平像父又像兄似的拍拍宇儿的肩,继续笑道:“你这手笔若不说是出自九岁之龄所画,想必无人猜得出,你颇有天分。”
义明宇笑得晕陶陶。“若非东方大哥的指导,我还不能进步呢,多谢东方大哥。”他敬重的对东方清平说。
“指导?东方清平何时指导过你作画,他又怎知道你会作画?”义明日好奇的问,事实上,宇儿会作画这事连她也是这会才知晓。
“是上回东方大哥来访时启蒙的,那次来时王姊刚巧不在宫中,我便与首辅宋炎一起接见了东方大哥,宋炎与东方大哥交谈时,我一时无聊就拿笔在御案上涂画起来,东方大哥发现后便上前给了我些意见,还做了我半日的老师,这才开始对习画起了兴趣,这回东方大哥再次造访,我可是高兴得很,这两天才缠着他不放,就盼他再给我些指点。”他对东方清平的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她更加吃惊了,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弟弟竟被东方清平收买去了?
她从未见过宇儿对任何人这么崇敬佩服,这东方清平也太有魅力了,教个画也能被自己弟弟当成典范恩师。
“呃……我说宇儿,你若想习画,王姊给你找位老师,让你正式学习,铁定比东方清平专业。”
“不用再找别人了,宇儿有东方大哥即可,他不仅能教宇儿作画,还能给宇儿讲授三纲五常,告诉我民间疾苦,未来世道,放眼朝中没人有东方大哥的博学多闻。”义明宇对东方清平无比崇拜,直接拒绝她的提议。
义明日错愕了。
“王姊是不是也来找东方大哥请益事情?若是如此我先出去了,但请东方大哥不要忘了,晚些要一起去泡温泉浴。”义明宇提醒东方清平这件事后,笑嘻嘻的跑了出去。
泡温泉浴?她眨了眨眼,没听错吧?“你和宇儿约好共浴?”她僵硬的扭动脖子问东方清平。
他点点头。“射日气候寒,泡温泉最是舒服,两人一道有伴。”
她也点点头,但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第6章(1)
射日王宫内有座琉璃暖阁,四周铸有透明琉璃,坐在暖阁里可以欣赏外头遍植的梅树,而此时粉色梅花盛开,加上浅浅积雪,红白相印,自是冬色无边。
东方清平独自一人悠然坐在琉璃暖阁中,他外貌清新俊逸,风姿挺秀,由外透过琉璃看进来,竟比外头的景致还要宜人。
可偏杀风景的人出现,横眉竖目的走进暖阁,坏了一室的舒适和谐。
“东方清平,我不知你使了什么手段接近王上和公主,但你居心不正我很清楚,不会放任他们受你蒙骗的!”卢鸿雁进来后,气急败坏的劈头就道。
东方清平仅是淡漠的瞥他一眼,态度沉稳,什么话也没搭。
卢鸿雁见了更恼。“东方清平,你别一副不将本将军放在眼里的模样,先王早崩,王上年幼失亲,这才对你产生了孺慕之情,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哄得王上答应给你商权,至于公主就更别痴心妄想了,公主何等精明,又何等金枝玉叶,心高气傲如她,休想她会轻易受你所惑——”
“咦?鸿雁也在,你们聊些什么呢?”说人人至,义明日走了进来,觉得气氛有异,遂拧眉问。
“臣……臣……”卢鸿雁一见到她,方才正说着的话哪还能继续说下去,只得支吾其词。
“没什么,卢将军经过,见我独坐此处,所以与我打声招呼。”反倒是东方清平出言替他解围。
“原来如此。”她笑了笑。“鸿雁来得正好,我让人熬煮了银耳汤,你也喝一碗吧。”她邀请,身后琼芳端着用玉瓷盛的银耳汤进来。
琼芳由玉瓷里盛了三碗的银耳汤,端了一碗给卢鸿雁,他接过后便要喝下,抬头竟瞧见东方清平的那碗是义明日亲自端上的,而且银耳汤刚煮好就端来,还烫着,她还吹了吹才放至他面前。
卢鸿雁瞪大眼,何曾见过娇贵的她服侍过人?别说吹凉,就是递双筷子都不曾!
义明日替东方清平将汤吹凉后,往他身旁一坐,这才开始喝起自己那碗,见卢鸿雁只是捧着碗呆望未食,便道:“怎么,你也觉得烫口?那搁会再喝好了。”她完全不觉得自己帮东方清平做的事有多不寻常。
回头见东方清平喝了两口便皱眉,她立刻抿唇。“知道了,吃这么甜做什么,不腻吗?琼芳,加糖。”她唤琼芳替他的那碗再多加一匙糖。
琼芳加了糖后退下,义明日继续喝自己的银耳汤。
她喝了小半碗后搁下,又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吃太甜不好,一会喝杯茶当漱口。”这事她做来顺手,话也说得自然。
东方清平四平八稳的接受,丝毫没有感到不妥,卢鸿雁却瞧得瞠目结舌,心火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