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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刚唇角忽地微勾,那冷冷的、彷佛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教赵灵秀心头颤了一下。

  “我知道你跟骆晓风定了亲,居然要嫁给他,真是有趣。”

  赵灵秀微愕,他认识她师兄?

  “你认识我师兄?”她忍不住好奇的问。

  “不认识。”他一脸不屑,“我不跟那种人来往。”

  那种人是哪种人?“我师兄是好人。”

  他哼笑,“又跟你爹一样吗?”

  “什么意思?”

  “这亲是你爹替你决定的,还是你自己喜欢?”他转了话题。

  “儿女的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喜欢,我就喜欢。”她理所当然地说。

  “所以是因为你爹喜欢,你才喜欢?”

  “难道不该是这样吗?”这人有什么毛病?先是胡乱批判她爹跟师兄,现在还对她的婚事有意见。

  “当然不该。像我就没顺我爹娘的意思,娶一个我不爱的人。”

  她发现他在说这句话时,眼底闪过一抹深沉得教人心头一揪的悲凄。

  “也许我当初该听他们的话娶了梁家的小姐,这样至少他们在死前不会有遗憾。”

  赵灵秀感觉得到,他似乎有一个不想提起也不愿想起的过去,想必是个既悲伤又沉重的故事。

  “不过梁家小姐没嫁给我是对的,否则我樊家又将多一条无辜……”他话说到一半打住,然后迈开步伐继续往前走。

  她想问他未完的话是什么,最终仍旧没开口,只是,他眼底那一抹深沉的哀伤,真的教她十分介意。

  樊刚一路将她抱回房间,还让乔大夫来帮她治疗脚伤。

  乔大夫说她只是扭了脚,敷点药,休息两天,慢慢的就会痊愈。

  翌日一早,樊刚就来探视她。“你好些了吗?”

  她坐在床边瞪他,“没人教你不能随随便便进姑娘的房里吗?要是我衣衫不整呢?”

  “你房门开着,不至于衣衫不整吧?”他走了过来,就着木头凳子坐下,“脚还疼吗?”

  她看着他,不知怎地又心跳加速。为了掩饰那不寻常的反应,她故意表现得凶巴巴,“少猫哭耗子假慈悲,那坑根本是你叫人挖来陷害我的。”

  “你是黑龙寨的客人,我怎会存心伤你?”

  “我才不是客人,是你的人质。”她没好气地说,“客人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我不能。”

  “有点耐心,我只是不想你坏事,才让你暂时留在山上做客。”他气定神闲,唇角还扬着一抹笑。

  “你老实承认吧,你是不是要劫我家的镖?”她语气严肃。

  “我也不是什么镖都劫,我劫的向来都是不干不净的镖。”

  闻言,赵灵秀难掩激动地问:“你在暗示什么?我家的镖不干净?”

  “你不傻。”他深深一笑。

  她秀眉一拧,气愤地说:“我爹走了半辈子的镖,清清白白。”

  “是不是干净,是不是清白,不是你说了就算。”他不以为意,“你安心在这待着,我会让你看见事实,就怕你承受不住。”

  瞧他说得那么笃定,好像她爹真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但她对爹的为人非常的了解,爹是那种宁可自己吃亏委屈,也绝不占人便宜的人。

  “你出去!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她纤手指着房门口。

  她发怒,樊刚却没恼火,只是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笑看着她,“看来虽然淋了一夜雨,你精神还是不错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才不用你担心!”她两只眼睛像要喷火似的。

  樊刚脸上不见一丝愠恼,“你好好歇着,别再到处乱跑。”语罢,他走了出去。

  他走了,可她的火气却一时难以消褪,锦被被她揉得都快不成样了。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竟是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的琉香。

  琉香一进门,脸上就充满敌意,冲着她劈头就是一句,“你真蠢!”

  赵灵秀愣了一下。

  “居然逃不掉,又被逮回来。”琉香一脸懊恼,“我倒希望你逃掉,因为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在寨子里走来走去。”

  赵灵秀先是一怔,然后忍不住轻笑一声。

  琉香怒问:“你笑什么?”

  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闻言,琉香一怔,惊疑不定的看着她。赵灵秀说她可爱?

  “如果你这么不想看见我,何不去拜托樊刚,让他放我走?”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琉香神情激动,“可是他说他把你留在这儿是有用意的。”

  “那你放我走呀。”赵灵秀眼底闪过一抹黠光,“你一定知道安全下山的路吧?”

  琉香一顿,想了一下,随即又瞪她,“想骗我放了你?你休想,我才不是笨蛋!”

  赵灵秀哈哈大笑,“看你还是小孩子,以为你很好骗呢。”

  她涨红了脸,气呼呼地大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是大人了!”

  赵灵秀见好就收,不继续逗她,但这段时日有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底——琉香是如何确定押送她们的是万达镖局的人?说不准是有人故意要栽赃嫁祸给万达镖局呢。

  她神情一凝,态度诚恳,语气温和地说:“琉香,我……我很遗憾发生在你及你姊姊身上的不幸。”

  听见她突然说出这些话,琉香愣了一下,警觉的望着她。

  “我是没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事情,不过也曾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可以想象你当时有多恐惧多气愤。”赵灵秀定定的注视着琉香,只见她眉心跳动,双眼盈着微微的泪光。

  “琉香,你说将你们带到同安的是万达镖局的人,你是怎么知道、又是怎么确定的?”她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琉香因她的口气或神情而有强烈的情绪反应,不肯把细节告诉她。

  琉香恨恨的看着她,“我听见他们不断提到万达镖局的事,绝不会有错。”

  “我没说你错。”赵灵秀谨慎地再问:“你可对押车的人有印象?你有看见他们的长相吗?”

  “我记得一个男人,他对被抓走的女孩很坏,还曾经把我丢去撞墙。”琉香眼底盈满恐惧,彷佛当时伤害她的那个人还在眼前,“姊姊想保护我,也被他拳打脚踢……”提及惨死的姊姊,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琉香……”看着这样的她,赵灵秀心脏狠狠的揪了一下。她想上前抱住颤抖的琉香,却又担心被她拒绝。

  “我记得他的样子,”琉香扬起泪湿的眼眸,恨恨地说,“永远记得。”

  “他长什么模样?”她瞪大眼。

  琉香描述起那人的样貌,“他有一张方方的脸,眉毛粗粗乱乱的,眼睛细长,眼珠子很小,鼻子大大的,像庙前的石狮一样,还有这里……”她指着自己的右脸颊,“有一颗长毛的黑痣。”

  赵灵秀依着她的描述想象着那人的样貌,脑海中登时出现一个符合的人选。万达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他是分局的镖师,可她不记得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他隶属于哪一个分局。

  难道是分局的镖师打着万达的旗帜,瞒着她爹干了伤天害理的坏事?

  若真是如此,那么她更应该尽快回到沂阳向爹禀报,说不定这么一来,就能让爹躲过死劫。

  “琉香,你形容的这个人,我似乎有点儿印象。”她老实承认。

  琉香紧咬着嘴唇,气恼又沉默的看着她,像是在说:“看吧,我就知道是你们万达的人”。

  赵灵秀眼神充满怜惜及歉意,“我真的对发生在你跟你姊姊身上的事感到遗憾,不过我跟你保证,伤害你们的绝不是我爹,我相信我爹也是被蒙在鼓里……”

  琉香秀眉一拧,无法接受她的说法,“我不信,总之就是万达镖局害死了我姊姊!”

  “琉香……”她起身想接近琉香。

  可才一伸出手,琉香便退后两步,恨恨的瞪着她,“我绝不原谅你们!”说完,她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第4章(1)

  放欢楼,开阳城最富丽堂皇的青楼,这儿有来自南北各地的佳丽,个个貌美如花,才艺非凡,而在这百花争妍之地,有位花中之王——丁红镜。

  丁红镜有着令人屏息的美貌,她精通四艺,不只能吟诗作对、精通音律,还可兼弄丹青。

  她的客人非富则贵,其中也不乏达官显要,皇亲贵胄,就连那些自命不凡的文人雅士也都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这日,丁红镜正在她位于二楼的抢妍阁中招待着贵客颜彪。

  丁红镜是放欢楼的红牌,老鸨春姨给了她挑选客人的自由,能获得她首肯进到抢妍阁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颜彪就是其中之一。

  颜彪是开阳布政使邹荣海的师爷,对丁红镜十分的迷恋,丁红镜卖艺不卖身是众所周知之事,颜彪虽然对她有非分之想,却也不敢胡来,只是三不五时会提出要帮她赎身、纳她为妾。

  颜彪快意饮酒,目迷美色,不知不觉已有六、七分醉。

  “红镜啊,我要给你赎身,让你不用再应付那些男人……”他眼神迷茫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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