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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肃儿垂下了眼,「煎熬是煎熬,起码两个人的心是在一起的,若我留在王府,变数可就多了。」

  她很明白自己若留在翼亲王府,才真正会让她和萧凌雪渐行渐远。

  萧凌雪是个念旧之人,他既然拒绝不了穆越彤将死之前的成亲要求,若是日后穆越彤又以将死之名要他陪着去东去西,他必定也拒绝不了,还会因为穆越彤身子不好快死了而格外体贴,她也能看着体谅吗?

  不,她自认做不到,她没法忍受他对别的女人体贴,既然如此,倒不如眼不见为净,而不在身边的她,才能让他真正的挂心。

  几日过去,柳若玉的身子恢复得极好,秦肃儿便不再日日去东宫复诊,仍然留下林晓花照看,其实换药的工作,一般伶俐点的丫鬟也做得来,她是为了让太子妃安心,才留下林晓花的。

  日子无声无息的流逝,炎夏总算过去,初秋来了,大云的中秋叫做月圆节,也是一年之中挺重要的节日,与现代一样,同样有赏月、吃月饼的习俗。

  临近月圆节,每日到惠仁堂送月饼的百姓络绎不绝,他们多半是较穷苦的人家,受了秦肃儿开刀不收诊金的恩惠,想在节日聊表心意便做了月饼送来,而那些高门大户的病患更不用说了。

  送来的月饼一家比一家精致,因此惠仁堂天天都有吃不完的月饼。

  夜里休诊后,秦肃儿让林晓锋他们搬了凉榻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再切几盘西瓜、甜瓜,众人在院子里一边品尝各家月饼一边赏月,好不惬意。

  这一日,惠仁堂来了位稀客,秦肃儿见到冯敬宽登门造访很是意外,以为他也是来送月饼的,但是想想,萧凌雪没理由送月饼给她,且他一个月前去了边关也还没回来。

  冯敬宽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道:「是这样的……咳,穆郡主身子不适,定要让老奴来请秦大夫去看诊,若秦大夫不乐意,老奴便回去同穆郡主说秦大夫不方便出诊,想来穆郡主也不会说什么。」

  秦肃儿知道他这是在她面前才避开了王妃的称呼,她笑了笑。「既然是翼亲王妃身子不适,特意来请,我自然要去,何况眼下也没别的患者了,走一趟也无妨。」

  冯敬宽不免有些担忧。「您这是何苦?」

  秦肃儿嫣然一笑。「冯总管,我身为大夫,哪有挑病人的道理?」

  冯敬宽唉声叹气的,京城那么多大夫,穆郡主偏偏要秦大夫出诊,说这不是故意谁信?王爷此刻不在京中,若是王爷知道了,不知道会发多大的脾气,他真是想都不敢想。

  秦肃儿自然也知道穆越彤是故意找她出诊,她倒是不怕,她都退让了个彻底,穆越彤要找她的麻烦也要师出有名,不是吗?

  一盏茶的功夫,翼亲王府大门已然在望,秦肃儿下了马车,双脚再次踏入熟悉的地方,说没有任何情绪那是骗人的,但她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穆越彤总不会吃了她。

  倒是林晓翠一直惴惴不安。「不知那穆郡主让小姐过来有何用意?是要羞辱小姐吗?」

  秦肃儿面不改色地道:「晓翠,待会儿见了人可是要口称王妃,知道吗?」

  林晓翠蹙眉点了点头。「奴婢明白。」

  主子迅速退让,他们都为主子抱不平,待他们知道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主子已写了和离书,而后,王爷又迅速迎娶了穆郡主,他们雾里看花,都不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如今主子在惠仁堂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满城的谣言也才消停不久,她不希望再有人打扰主子平静的生活了。

  冯宽将秦肃儿主仆领到了上房,在穆越彤的示意下退下了。

  秦肃儿不经意的看着这间她曾经的寝房,房里并没有做多大的变动,甚至可以说是丝毫未动,一切的摆设还是原来的模样,窗台上那两盆水仙花还是她让人摆上去的,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挂着月白色锦帐的象牙床榻,那是她一直避免去想的,萧凌雪也睡在那张床上,与穆越彤同床共枕吗?她终于还是……动了情绪。

  「如何?」穆越彤吹了吹茶,啜了一口,她搁下杯盏,看着秦肃儿,好整以暇地可道:「后悔吗?」

  秦肃儿淡淡一笑。「王妃请我来是为了诊脉,不是为了问是否后悔。」

  穆越彤却自顾自的说下去:「如果你留下来,这一切还是你的,等我断了气,更是什么都不会改变,不过是萧氏的祠堂里多了我的牌位罢了,你竟然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主动要求和离,倒是叫本王妃开了眼界。」

  秦肃儿由着她说,波澜不兴地道:「现在这些假设性的问题都与我无关了,王妃,请把手搁在脉枕上,让我为您诊脉。」

  穆越彤倒是从善如流的将毛搁在小脉枕上。「如何?还是没救对吧?」

  「是。」秦肃儿诊脉后坦白道:「王妃的情况依然不乐观。」

  「我知道。」穆越彤心里明镜一般,她收回了手,半真半假地问道:「秦大夫,你说我能活到生下孩子再死吗?」

  秦肃儿心里一震,但表面上依然非常淡然。「首先您得先怀上孩子,我才能做判断。」

  她相信萧凌雪与穆越彤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穆越彤问孩子的事,不过是为了让她难受,即便他们同床共枕,不过是个阖眼休息的地方罢了,萧凌雪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

  「他没有写信给你吧?」穆越彤望着秦肃儿挑了挑眉,眉眼间有着说不出的畅快。「他倒是都有固定家书回来,想不想知道他在边关发生了什么事?」

  秦肃儿神情淡漠。「王爷的事,不是我一个平头百姓能知道的,若王妃没有别的吩咐,民女就告退了。」

  她怎么会不想知道萧凌雪在边关有什么事,可她再怎么想知道也不会问穆越彤。

  「看来你是以为男人都不会变,以为凌雪不会对我由怜生爱。」穆越彤看着她,恶意地道,「他都拒绝不了我成亲的要求,那么答应让我生一个他的孩子也在情理之中,是吧?」

  秦肃儿的眸光太过平静无波,她实在猜不出她的心思,这才下了猛药。

  秦肃儿眼神深沉若海。「民女好像不太适合在这里听王妃说闺房之事,请问民女可以告退了吗?」

  穆越彤有些烦。「想走就走吧!你对这里熟门熟路,不必派人领路吧?银秀,将诊金给秦大夫。」

  叫银秀的大丫鬟有些高傲的递给秦肃儿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只差没用扔的。

  秦肃儿面不改色的收下了荷包,低眉敛目道:「那么,民女两人告退了。」

  出了寝房,看不见尽头的游廊只有她们主仆两人,林晓翠气不过地道:「小姐都离开王府了,穆郡主还刻意把小姐叫来,也不是真要诊脉,就是为了欺负小姐,怎么这么坏心。」

  秦肃儿笑呵呵地道:「无妨,反正我来一趟,不过诊个脉,收入颇丰,何乐而不为?」

  她见林晓翠紧抿着唇,为了逗她开心,她从衣袖里取出荷包来估量道:「这里约莫有一百两,只不过陪王妃说几句言不及义的话就有一百两银子,这样好的差事上哪里去找?」

  林晓翠无态的道:「小姐真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怕只怕小姐是苦在心里。」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出了月洞门刁,一越过门槛,两人顿时都顿住了,那立于月洞门之前的白衣男子不是萧凌雪又是谁?身后还跟着凌宝、吴兴等好几个人。

  林晓翠冷汗直冒,忙施了一礼,结结巴巴地道,「王、王爷!」

  秦肃儿倒是坦然迎上他的视线,想问他是何时回来京城的,但没问出口。

  萧凌雪一双剑眉蹙得死紧,眼底带着一抹厉色。「适才那是什么意思?陪王妃说话就有一百两银子,莫非是越彤让你来的?」

  「不过是玩笑话。」秦肃儿一笑置之。「王妃请我过来看诊,诊后给的诊金,如此罢了。」

  萧凌雪的视线全锁在她身上,双眼冒火的瞪着她,「所以真是她让你过来的?」

  秦肃儿见他满眼的阴霾,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她轻描淡写的道:「只要付得起诊金,我不会挑患者,不管谁让我来,我都会来。」

  萧凌雪一走两个月,眼前这心尖尖上的人儿,他想她想得快疯了,偏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既不能把她搂在怀里亲一亲,也不能捉来打一打屁股,她还笑得一脸无害,让他恨得牙痒痒。

  「以后不要再来了。」萧凌雪冷声说道:「从今尔后,这府里不管是谁让你来,都不许再来。」

  秦肃儿看着他阴鸷的眸光,乖乖地道:「我明白了,也请王爷交代下去,便说不许我再踏入王府一步,相信这么一来,便无人会再叫我来了。」

  萧凌雪沉声回道:「我会那么做!」

  秦肃儿若无其事的道:「那么告辞了,王爷一路回来风尘仆卜仆,想必累了,快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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