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掌珍惜万般地捧住,来回擦拭坠面。「这是我姥姥给我的遗物,不能丢。」
「外婆?」
「外婆的妹妹,算是姨婆,我都喊姥姥。她没有结婚,没有儿孙,把我当亲孙女一样疼,以前我什么心事都会跟她说。」姥姥过世以后,她没有人可以说心事,常常觉得很孤单。
长指抚开她的发,眸光柔暖。「以后,心事可跟我说。」他们几乎不曾像这样,身体贴着身体,亲密地分享心事,未来这种温存时光应该要多一点。
她瞧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姥姥说,我个性和她很像,要找到知心人不容易,她曾经因为这样,错过了一个很在意的人,她甚至不知道,那个人到底知不道她很喜欢他,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生性冷调,来不及暖,他就转身走掉了,姥姥为此遗憾了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再看别人。」
她们虽然慢热,但是长情。
他转身的时候,她也很慌,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跟姥姥一样。
她只是还没有厘清心里诸多复杂的感受、不确该如何表达,但是她知道,不能让他走,他是自离开姥姥之后,她感觉最贴近心房的人。
虽然,她还搞不憧那到底篡不算爱情,抑或只是伾赖、害怕孩戛、渴望被爱……这太自私,但她就是本能地想要抓住他,不愿放手。
她不想跟姥姥一样遗憾一辈子,于是无所不用其极留下他。
余善谋回应她探来的掌,以沉毅力道,五指交握。「娃姥走很久了?」
「六年有了吧……」
「六年啊……」他沉吟了下,「所以那一天,你是去送姥姥最后一程?」
「哪天?」
「我们相遇那天。」也是他人生最痛的一天。「你自己都那么难过了,还有心情帮陌生人撑伞?」
她先是困惑,隐约摸索到一点遥远记忆里的残影,逐渐瞠眸。「所以——那才是你的一见钟情?」这个男人,暗恋了她五年?!
她记得那道伫立雨中的萧索身形,无知无觉,无思无想,单薄得毫无存在感,像是风一吹,就会随着片片烟尘消逝在空气中。
相同的忧伤频率,触动了她,当时只觉得——原来这世上有人比她更可怜、更孤独。
她不却道自己一时的恻隐之心,会换来某个男人五年的惦记。
他苦笑。「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再见倾心这一点,倒是很明确地感到了。
他不像某只雷龙,被踩到尾巴要三天后才感知得到痛觉。
说不定,这是姥姥的守护,她走了,却安排他们的命运在那一天产生交会,让他代替她,陪伴在她心爱的孙女身边。
他解开项链环扣,替她戴回颈项。
她探手,抓握住他。「那现在呢?」
曾经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现在呢?
他未语,顺势啄吮纤颈,接续未完情韵。
「现在呢?」她固执地,又问了一次。还在吗?
现在?他笑了笑,话尾落在柔软唇瓣间——
「万劫不复。」
终章 一局定终身
余善谋上完课,走出教室,遇到隔壁研究室的助教。
「余老师,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有些莫名,「不然我该在哪里?」
「有个大美人来找你,我以为你约会去了。」口气听起来满满的羡慕嫉妒恨。
「美人?」
「正翻了。根本人生胜利组吧你!」要颜值有颜值、要涵养有涵养、要学识有学识、要人缘也深受学生爱戴推崇、还有个条件好到不行的女朋友,一看便知是家世良好的千金闺秀,一个人的身家,靠的不是外物陪衬,而是气质,那股子雅韵,是金钱堆不出来的。
这两个人,完全树立了男女择偶标准的最高标。
余善谋挑挑眉。「我大概知道你说谁了。对,是我的。」
会让男人一眼就赞叹正翻了的气质美人,应该也就那一个了,差点追掉他半条命,才终于让她成为他的。
缓步走回研究室,门外亭亭而立的佳人偏首朝他望来,温淡面容完全没有久候的不耐,浅浅地,微扬唇角。
很浅,真的浅,浅到几乎不算是笑,但他分辨得出来,那一抹只给他、不同于旁人的独特容韵,凝望他时,眸心会漾着淡淡的光。
他加快脚步,迎向她。「怎么来了?」
「丞皓发烧,学校老师打电话给我。」
他捞出手机看了下,有未接来电,大概上课没接到。
「然后?」
然后她去学校接了丞皓,看完医生。「他说想吃粥,家里冰箱空了。」就出来采买,顺路接他回家。
「嗯。」他将手伸向她,等待她放入掌心,牵着手一起回家。
他现在,日子过得无比单纯,完全适应校园生活,因为交通便利,几乎连车也不常开了,上下课都跟学生一起挤公车,朴实到让人无法想像,他曾是那个立足于政商界翻手作云、覆手作雨的强人。
简单、朴实,但,心宽自在。
她偏首,觑了他一眼,唇心蠕了蠕,没发声。
回程路上,她开车,他坐副驾,顺手翻阅学生下课时送上来的各式纸条、卡片。
原本只是给学生一个发问表达的空间,以便调整教学方针,到后来,演变成与学生之间的贴心小互动,偶尔会收到几张感谢卡表达敬仰。
赵之荷没忍住,在下一个红灯,开口问:「你有近视?」
「没有。」他摘下那副无度数的眼镜,搁到置物箱,笑笑地解答她的疑惑。「怕吓到学生,戴个眼镜会好一点。」
毕竟在那样的环境待了一段时间,有时专注于思考时,还是会不自觉流露出太凌厉迫人的气场,把同学到不敢讲话。
终于后知后觉,留意到她的异样。「你不喜欢?」
「不喜欢!」连想都没有。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真的将其解读为厌恶。
余善谋研究了一下她沉闷的神色,暂时没研究出更深一层的意涵,于是一笑置之。
回到家,他将购买的食材放进冰箱,再开炉火利用中午的剩饭熬粥。
赵之荷进房探视了一下孩子的述况,确认安好,再无声地退出来,关好房门,来到厨房时,他正在切高丽菜丝。
她轻巧地上前,环抱住。
他回眸,笑睇身后贴缠的佳人。「怎么了?」
她不语,主动往他颈项袭击。
「等一下,我在煮粥——」而且这里是厨房,未成年的身教不宜,已成年的会亏死他们,最重要的是——他那里很敏感,她这样又吸又咬,他会忍不住!
「丞皓吃过药睡着了,暂时吃不到。」
「小舞——」
「她去参加社区活动。」行程比他们还满。
「……」好,不忍了。
关掉火,反身将她压向流理台,深吻。
她配合得太热情积极,害他差点忍不住,直接在厨房上演一场活春宫。
那太荒唐。
他吸了吸气,被撩起的欲|望,正隔着衣物,顶在她柔软私密间,而她的腿还圈在他腰上……有一度,他真的想在这里直接上了。
天哪,他已经沦落到这地步了吗?他家女王勾勾手指头,他脑袋便完全当机,只想匍匐在她脚下。
双掌捧住丽容,一方面是有效杜绝她再攻击他,害他理智崩盘,另一方面,也方便细细审视她。「不开心?」
她闷闷地,摇了一下头。
最好这副表情是没有。他认真回溯了一下。「真这么讨厌那副眼镜啊?」
「不是……不是眼镜的问题。」
他到底知不知道,那副模样的他,有多招蜂引蝶?
敛去社会精英形象,如今的他,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书卷气,别人怎么看她不晓得,但是她觉得现在这个暖暖内含光的他,比前那个更加让她不想放手。
她站在教室外,默默看着他上课时的谈吐与风采,这种学识丰富、气质出众的年轻讲师,在青春洋溢的女大学生眼里,是天菜等级,随随便便就能捞到一箩筐仰慕与崇拜的芳心。
「我讨厌你那样!」说不出来的讨厌,又说不出来的喜欢。
「……」再度中箭。
幸好余善谋终究是余善谋,懂得读言语之下,真实的意喻。
他抵着她的额,低低笑道:「赵之荷,你到底知不知道?」
「什么?」
你在吃醋。
这是哪来的恋爱低能儿啊?说她是雷龙,雷龙都会生气!要不是他太坚强,几个余善谋都不够她玩,他现在怀疑,那成千上百的烈士,根本都是被她气跑的吧?
本来就有点小别扭的赵之荷,见他迳自开怀,莫名被笑出一肚子火,恼怒地咬他一口。「你到底笑什么!」
他还是笑,不答,捧抱起她,回房开动了。
当晚,赵之荷在余家留宿。
一次、两次、三次下来,留宿的次数一多,大家也心照不宣,没当她是客人了。
刚刚,哄余丞晧睡时,孩子甚至问她——
步入房中,余善谋靠坐在床头看书,朝她望来一眼。「皓皓睡了?」
「嗯,没再发烧,明天如果情况有好一点,应该可以去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