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那两名侍卫会不会又去而复返?她吓得不敢再动。
男子也安静下来,但能在黑暗中视物的他,清楚的看到她那双圆亮眸子里的懊恼及不安,他强忍着笑意,没说话。
四周静默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再过来,显然那些巡夜的已走到另一边去了。
楚心恬的眼睛也已适应黑暗,能看到男子所在的位置,离她只有三步远,「应该没事了吧?」
他点点头。
她这才摸黑走到灶炉旁,将她放在上方的油灯点亮,却发觉刚刚乒乒乓乓掉落的大汤锅及盖子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以男子现在所站的距离及高度,根本碰不到。
她眼内冒火,「你是故意去踢的!」她气呼呼的走过去,蹲下身将锅子跟锅盖捡起重新放好。
他也跟着走过去,「这话冤了,当时那么暗,谁知道我后面有什么?再说了,我也没想到你的手劲这么大,我被推那么远,踉跄退了多少步?我撑住了,是碰到东西,但下意识的又急忙往前走几步,这黑漆漆的,我哪知是往哪里走?」俊脸上尽是被冤枉的委屈神情。
也是,当时那么暗,而且她的力道的确不小。
「对不起,我把你想的太坏了。」她尴尬的又说。
这么干脆就道歉了?男子先是一愣,随即笑了,「没关系,我们收一收,明早都得干活呢。」
「好。」她点点头。
两人小心翼翼的将厨房恢复原状,楚心恬看着他想说什么,他却先笑说:「咱们明晚见。」
第二章 宵夜的代价(1)
明晚?不止!还有第两个、第三个、第四个明晚,一连几个夜晚,这白吃白喝的家伙都准时在她完成宵夜的当下出现,若非身在古代,她都要怀疑厨房是不是被加装了针孔偷拍了。
每一次来,他都只是笑咪咪的聊上几句,大多是「这是什么?」、「真特别!」、「也太好吃了!」云云,然后吃完东西,拍拍屁股走人。
他根本就是来蹭吃的!虽然食材费不是她出的,但她还是付出时间与劳力,这也太不公平了。
「嘿,你连来白吃好几晚,我跟你收点费用不过分吧。」
这一晚,楚心恬看着在油灯下,一边吃着她以白馒头微炸过当面包,中间夹着腌煎牛肉、黄瓜、番茄、蛋皮的美味汉堡,一边频频点头的男子说。
男子大口咽下手中的新鲜玩意儿,满意的咀嚼吞下后,再喝了一口手工现压的果汁,这才抬头看她,「你要赚钱?」
她点头,「有钱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不就是个奴仆,要做自己想做的事,除非……你想攒赎身费用?」他挑起浓眉看着她。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避开他略带惊讶的视线,穿越至古代,最让她挫败的事就是她无法主宰自己的人生,什么鬼身契!
「看来你是认真的,可是你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搞不好连大字也没识几个,你赎身后想做什么事?」他突然兴致勃勃起来。
「那是我的事,我只问你,你吃我做的东西,付钱是不是天经地义?」她很认真的看着他。
他又咬了一大口手上的美食,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瞅着她那双圆亮分明的大眼,纯纯净净的,竟有一抹坚定。
他几口吃完,再将果汁也喝完了,指了指她自己的那一份。
「这是我的。」她没好气的拿起来吃,每一晚她都得多做一份给他吃,他竟然还敢觊觎她的!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秀气的吃完她那一份后,才言归正传,「我没钱,但懂点医术,可以帮你看看。」他帅气的拍拍胸脯,再朝她眨眨眼。
呃,虽然人不可貌相,可是……她挑剔的将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往上看到他那张愈来愈自得,下巴也愈仰愈高的俊美脸庞,「还是算了吧。」
他倏地瞪大了眼,「小丫头不相信?来吧来吧,我给你把把脉。」
他说来就来,拉过她的手,搭手把脉,屏气凝神,说不出的正经。
她有点儿想笑,他这模样看来还挺有架势的,不过,随着他的眉头愈揪愈紧,看她的眼神透着一抹凝重,她的一颗心也高高悬起。
「啧啧啧,怎么小小年纪身上有寒毒。」他突然想到他十三岁时跟着师父到京城去看过一个约三、四岁的小病人,身中寒毒却是母体带来的,每年他师父都得过去复诊一次。
「寒毒?」她愣了愣,难道每一次全身冻得像冰块就是这个原因?
「别说你不知情,你每个月是不是总有几天手脚冰冷,怎么弄也焐不热,半夜甚至冷得直发抖?」他蹙眉说。
她傻傻的点头,再看着他,没想到他真的有两把刷子。
「瞧你一副呆样,真以为我只会吃啊。」他笑笑的又拍拍她的头。
她这才回了神,没好气的拉掉他的手,「会笨的。」
「你看来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天生一个呆样。」他说不听的又揉揉她的头顶,刻意将她盘起的头发弄乱。
「喂,你太过分了。」她气呼呼的连拍他的手两下。
她手劲不小,惹得他皱眉,「你这么凶,到底几岁?」
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十三还是十四吧。」
瞧他以一脸看笨蛋的样子看着自己,她撇撇嘴角,「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在人贩子间卖来卖去,年纪太小做不了事,就又被转卖一次,出生日也被随意的改过。」
他面露同情,「啧啧,好可怜的丫头。」
她耸了耸肩,「也还好,一人饱全家饱。」
他突然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好丫头,这么认命,我佩服你!」他再度拍拍她的头,只是这次,下手明显温柔许多,「我明晚就可以拿药过来给你,记得,按时吃一粒,而且得吃上好几年,不能断药,否则药石罔效。」
「好几年?」她咋舌的问。
他抚抚下巴,「是啊,你这寒毒要解就要这么久,都深入骨血了,没个三、五年解不了。」
她咬着下唇,看病是一回事,拿药又是另一回事,「我、我没什么钱的,算了,反正这十几年不也这样熬过来了……噢!」
他突然伸手弹了她的额头一下,手劲还不小,让她疼得叫了出来。
她这一叫,他倒是皱起眉头,又伸手过去替她揉揉,「谁叫你说话不经脑的,寒毒不解,你再熬个几年,整个人就只能躺在床上了,还能做你想做的事吗?」
她无法驳斥,但他话里的关心她是听到了,额头虽然仍有些疼,但她不得不承认他按揉的手很温柔,一点也不让人讨厌,有种说不出的暖烫入心。
「总之,这药呢,暂时就免费,你只要宵夜多准备我的一份即可,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他笑笑的放开手,看到她额头的那抹红总算淡了些。
她顺着他的话问:「所以,你是船上的随行大夫?」
他笑了出来,「我不是,只是大夫身边的小厮,学了一半就懒得学了。」瞧她突然瞪大了眼,他脸上笑容更大,「你放心,我的医术看你这病还绰绰有余,也不会乱开药方子的。」
她只能再点点头。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整理整理,赶快回房去,喔,对了,一直忘了跟你说,在你来厨房时,有个人偷偷跟着你,被我拿木棍朝他后脑杓打了一棍,昏了,你要感谢我也很简单,明天的宵夜加倍。」
他朝她露出一个足以魅惑所有女人的笑容,看到她呆呆的瞠视,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开。
他这一转身,楚心恬才真的回了魂,她红着脸儿,抚着跳得飞快的心跳,这家伙是妖怪、大妖怪,没事朝她放什么电!
她在心里骂了几句,连忙动手整理,之后才提着油灯步出厨房。
夜间,船上仅有几处回廊、甲板挂着灯笼,有些地方特别昏暗,像是返回她舱房的这条长廊,她走过去,果真见到一个面朝下趴卧的身影,动也不动的。
她一蹲下身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将油灯再放低,是二厨!
她仔细看了看,后脑杓果真肿了一个包,但她一点也不感到抱歉,站起身来,越过他离开。
翌日,厨房内一如以往的忙碌,众人忙着手上的事,独独二厨显然心不在焉,好几次回头搜寻楚心恬的身影,甚至走到她面前欲言又止,一手摸摸肿痛的后脑杓,又见她一脸疑惑,他皱着眉头走开,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
楚心恬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她也很清楚装无辜才是上策。
这一回,他再度走到她跟前,终于忍不住的开口了,「你昨晚大半夜来厨房,有看到什么人吗?」
「大半夜?我在睡觉啊,二厨看错人了。」她一脸不解。
他眉心拢紧,瞪着她那双困惑的大眼,真的有点迷糊了,他昨晚是半醉的状态,难道真是他看错了?不可能!他后脑杓肿了个包可是货真价实的。
「你到底要不要干活?不是要你别再惹她?」大厨忍不住走过来斥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