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身分之后,她后悔莫及,生怕自己暴露穿越人的身分,生怕被当成怪物,几个夜里辗转反侧。
几日后,她被叫到了他的书房,她忐忑不安以为大祸临头,没想到他却是要她教他英文,那之后她就成了他的英文老师,两人渐渐走进后,她还说笑道,他是帝师,她是他的老师,那皇上岂不要尊称她一声太师父了?
那时真是他们最美好的时光,旁人还没发现他们的感情,他们朝夕相处,总有说不完的话,他们的第一次接吻是她主动,他则像被定格了似的不会动弹,任由她吮他的唇……
想到这里,陆宛飞不由得往徐凌澜的唇看去,他们分开了太久太久,有好长一段时间,身为魂魄的她只能看着他,却触碰不到他,现在好不容易终于能用肉身面对面了,她发现自己想将他压倒在地,不管不顾的吻他……
三株树之外的清霜悄悄偷窥着,见状手伸出去不断挥舞绣帕想叫主子回神。
主子这是在看哪里啊?怎么可以一直盯着徐大人的唇看,太放浪了,太不成体统了……
陆宛飞压根没看到贴身丫鬟劝谏的目光,她的心思全在徐凌澜身上,她没再盯着他的唇看,为他斟了杯茶,这是最普通的绿茶,他素来不喜欢那些名贵的茶,也不喜欢茶泡得太浓,她以前常陪他喝,也习惯了这样的味道。
徐凌澜浅啜一口茶,问道:“陆姑娘是几岁开始做诗的?”
他先从她的诗旁敲侧击,因她做诗的风格和花萸太像了,总是看到什么景物就能不假思索的吟出一首诗,像是早就背下来一般……
“大人呢?”陆宛飞吃了块绿豆糕,不答反问:“大人是几岁开始做诗的?”
“我吗?”徐凌澜被她问得一愣,一会儿才道:“徐某七岁做了第一首诗。”
“七岁吗?”陆宛飞点点头,“那我也差不多,也是七岁开始做诗。”她就喜欢和她家大人这样胡诌瞎掰,他总爱敲敲她的头,笑骂她不正经,可偏又爱和她抬杠。
“陆姑娘也是七岁会做诗?”徐凌澜的眼眸微微睁大,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明白她是在胡谄,要是她有这等才华,京中早就满是她的美名,不过,她这种不正经,不好好回答的调调和花萸真像,叫人好气又好笑,问不下去……
“大人,您爱过人吗?”陆宛飞蓦地轻扬长睫,灵透的双眸,瞬也不瞬的看着徐凌澜。
徐凌澜心忽然一跳,想起前世花萸也问过他一样的问题,当时他说“未曾,但我现在开始爱上了一个小姑娘”……
他深吸了一口气,“徐某深爱着一个人。”
陆宛飞顿时方寸大乱,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深爱着什么人?他唯一爱过的人不是她吗?
她无法掩饰排山倒海的情绪,直直瞪着徐凌澜,胸口起伏,呼吸急促的问道:“那么徐大人为何会答应与我成亲?为何不与那人成亲?”
她的语气已经近乎尖锐了,而且脑袋一片空白,他说他深爱着一个人的那句话让他仿佛瞬间跌入了深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前世漫长的等待在一秒之间失去了意义……
徐凌澜紧紧攥起了拳,哑声道:“她死了。”
是的,她死了!前世他的爱害死了她!若不是他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她不会死,不会死的那么凄惨。
“你说……死了吗?”陆宛飞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一时之间有些怔忡。
然而看着他隐忍的动作,她死了那三个字像从他胸腔蹦出来似的,彷佛提起那件事是在割他的肉、挖他的心,她从来没有在她家大人身上看到这种深沉的痛楚。
所以,是真有其人了?
那么,他说的是谁?难道前世他是骗她的?他在年少时曾有过爱的人,因为死了,因为那人出现在她之前,与她没干系,所以干脆对她说未曾爱过,说只爱过她一个……
饶是如此,她也无法心平气和,从心底冒出的一股酸气,让她再也坐不住了。
陆宛飞蓦地起身看着树梢,因为她想哭,她怕眼泪滑下来。
“怎么死的?”她不死心的又问道。
徐凌澜被她勾起了内心深处最沉痛的记忆,他一股脑的将火气全迁怒到她身上,他的眼里划过一抹厉色,“跟你有什么相关?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心被狠狠地刺伤了,她自嘲地说道:“是啊,是与我无关,我问什么问呢?我有什么资格问?真是自讨没趣,是吧。”
“你知道就好!”徐凌澜厌烦的说道:“即便成亲了,你也永远别想取代她的地位!”
陆宛飞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笑话,我有说想取代她吗?我才不希罕!”才怪,她希罕,她在和一个死人吃醋,也为了他前世隐瞒她而生气,更因为现在无法找他算帐而问得不得了,她怕自己再跟他相处下去会忍不住将一切吐实,大声地说她是他前世爱过的花萸,然后被他当疯子……
她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接那并不存在的雨丝,自言自语的说道:“好像快下雨了,我先走了。”
她说走就走,走之前还不忘带走清霜,徐凌澜定定地看她,若有所思。
情况瞬息万变,端砚连忙过来查看,“大人!陆姑娘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走了?你们吵架了吗?”
徐凌澜不回答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他起身,神色波澜不兴,“回府。”
陆宛飞的反应太过激烈,就像是感觉被欺骗,对他有一个深爱的人感到难以置信,彷佛他不应该说出这个答案,在那次意外前连面都没见过的陆宛飞,不应该有这样的举止……
随着这次的试探,徐凌澜心中的疑云扩大。
他本来一直很害怕自己的重生会不会改变了花萸的命运,让他们这一世无法相逢,甚至导致花萸无法出生,可是如果她也回来了,那真是……老天给的奇蹟。
另一边,在马车里,清霜看着仿佛随时会哭的主子,忧心忡忡。
方才主子大步走过来,拉了她就走,一路不回头的走到了玲珑阁大门前,直接上了马车,她也来不及拿食篮,但看主子这副模样,食篮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她只担忧主子,但又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车走了几条街,清霜终究忍不住了,润了润唇,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可是和徐大人言语不合?”
陆宛飞掀起了车帘一角,看着窗子外头,闷闷不乐地道:“没有。”
她好像太自信了,对他们的感情太自信了,她在现代没谈过恋爱,穿越后一下便掉入徐凌澜的情网里,都没怀疑过他说的任何一句话,若不是再重生一世,她永远也不知道事实的真相,原来在她之前,他爱过别人,而且看他的样子,他们爱得很深很深……
阴间使者在哪里?他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才说也许她会后悔重生再与徐凌澜相遇?
他骗得她好苦……虽然他不是劈腿,但她还是觉得很在意,原本自信满满她是他的唯一,结果现在有个在她之前就与他深深相恋的女子,还死了……这种遗憾的结局更叫人难以忘怀不是吗?
所以前世他抱着她、吻着她的时候,有把她当成那个女子吗?或者,她根本是那个女子的替身?
“啊啊啊啊啊——”她突然双手围在嘴边,对车窗外大叫了几声,释放情绪。
清霜看得呆了,主子这是……这是疯了吗?怎么会对着大街大叫……
陆宛飞深吸了几口气,回头看到惊吓的清霜,瞬间想起自己现在的身分有诸多拘束,更闷了,苦涩道:“我没事,就是……想叫几声。”
清霜更加小心地道:“姑娘有什么事,可以对奴婢说。”
陆宛飞摇了摇头,心里沉甸甸的,“你不会了解的。”这种感受,她理智的一面都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怎么跟别人说?
好不容易,陆府到了,主仆两人很快察觉到府里很不对劲,山雨欲来的气氛显而易见。
回到松龄院,多莲忙迎上来,劈里啪啦的说道:“姑娘快去松吹院看看!老爷找到当年给大夫人接生的稳婆了!刚刚带来了,正在老夫人屋里!”
闻言,陆宛飞精神一振,暂时将从徐凌澜那里受挫的心情搁在一边。
陆祥熙果然放在心上,还迅速找到了人,可见过去他是没疑心过,一旦起了疑心,要查也是查得到。
第七章 真相大白(2)
陆宛飞风风火火的到了松吹院,屋外下人们都战战兢兢地做事,不敢凑到厅堂外,守在门口的人也是神色凝肃,见到她来赶紧通传,让她进去。
一个六十多岁的婆子站在厅堂中央,头垂得老低,搓着双手,不知所措。
陆宛飞看向杨琇锦,就见她神色淡然,彷佛跟她半点干系都没有,可见她觉得当年她做的滴水不漏,不可能查到她身上。